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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弟弟見到手的夫郎飛了, 還在十里八鄉都臭了名聲, 再尋不著媳婦兒, 對著王家嬸子好一番埋怨不說, 越發自暴自棄, 脾氣上來了對著家裡人都是直接喊打喊殺的。

  王家嬸子不敢怪自家弟弟, 又心疼自個兒爹娘,就怨柳天驕不識好歹,敢挑剔自家弟弟,害得自己娘家雞犬不寧, 打那以後對著柳天驕就沒個好臉色。

  見柳天驕還敢提自己弟弟,王家嬸子氣得恨不得扒了柳天驕的皮,「長秀,你瞧他那樣兒,一個小哥兒敢這麼對長輩說話,還有沒有禮法規矩了?你回去趕緊稟了村長,讓他好生教育教育這不識好歹的小哥兒。」

  王長秀可是知道柳天驕大鬧靈堂的英勇事跡的,對著他當村長的公公都敢又吵又鬧的,何況一個王家嬸子,她是傻了才去蹙這個眉頭呢。

  「好了,你與他一個晚輩計較什麼,待會兒去鎮上要忙的事情還多了,大家都趁機休息一會兒。」

  見王長秀說完就閉目養神去了,王家嬸子也不好再鬧,只得恨恨地瞧了柳天驕一眼,然後跟看見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立馬把頭轉了過去。

  柳天驕樂得落個清淨,也不再言語,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在輕微晃蕩的牛車上睡了過去。只剩下衛文康呆呆地瞧著路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個時辰後,牛車終於晃悠到了鎮上。衛文康輕輕拍了拍柳天驕的肩膀,把人叫醒,「到鎮上了,我們該下車了。」

  柳天驕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才打起精神來,「走吧,早點把事情辦完早點回家。」

  王家嬸子見兩人下了牛車,卻不是往村里人常去買東西的西市去,有些奇怪,「這兩人大早上來鎮上,不買東西能幹什麼?」

  同行的人道:「你管人家幹什麼,還是早些去西市吧,晚了菜肉都不新鮮了。」

  王家嬸子卻是越想越奇怪,「你發覺沒有,這兩人今日都打扮得特別光鮮,特別是那個衛文康,衣服上連個褶皺都沒有。」

  有人猜測,「說不定去走親戚了。」

  王家嬸子當初為了給自家弟弟說親,把柳老大家裡里外外都是打探了個遍,「他家能有什麼有錢親戚在鎮上?」

  王長秀也是知道柳天驕和王家嬸子的過節的,對王家嬸子這不依不饒的樣子有些不耐煩,便道:「你要是有興趣就自個兒跟上去瞧瞧,我們可是要先去買東西的。」

  沒想到王家嬸子像有毛病一樣,竟真的跟了上去,「你們先走,不管我。」

  王長秀見她一溜兒煙跑了,氣得一跺腳,罵道:「有毛病吧。」

  柳天驕二人當然不知道有人跟了上來,尋一個路人打聽了王夫子家的住處,便買了幾樣點心提著上了門。

  因著近來文風興盛,教書先生們的待遇一下子水漲船高,王夫子這樣拔尖的更是掙了不少,家裡住的是三進的大宅子。前面用來做私塾,後面兩進是自家居住。

  兩人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了朗朗的讀書聲,「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柳天驕問衛文康,「什麼意思?」

  衛文康回道:「君子在面對困難時,應當時刻保持警覺,不斷努力,以避免犯錯或受到懲罰。」

  「不錯呀,大兄弟。」柳天驕咂摸了一下,「既然你都知道,那是不是可以少學兩年?」

  衛文康這回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見一鬚髮皆花白的男子走了過來,一臉嚴肅道:「聖人之言應當常學常新,豈能因為粗略嚼過便自得自傲。」

  柳天驕見眼前的男子著一身藍色長衫,頭髮也是規規矩矩地束了冠,想必也是個讀書人,便問道:「難道他說得不對嗎?」

  那男子回道:「對也不對,最淺顯的一層意思是對的,卻並未能領略其深意。」

  衛文康拱手作揖,「還請先生賜教。」

  那男子並沒有因著衛文康態度恭敬語氣平和些,還是硬邦邦地說:「你既知君子應當時刻保持警覺不斷努力,怎可由著身邊人說出少學兩年的話。」

  柳天驕不樂意了,「老先生說話好生沒有道理,那之前學沒學過都要一直學,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學海無涯,讀書人自當終生學習。」

  「那還過不過日子,吃不吃飯了,整天只知道埋頭學習,誰來養家餬口?」

  那男子自小就家境不錯,從未聽過如此粗俗的論調,簡直是有辱斯文,「你這個小哥兒當真是頭髮長見識短,讀書上能利國救民,下能明禮啟智,豈能與販夫走卒養家餬口相提並論?」

  柳天驕冷哼道:「說那麼玄乎有什麼用,難道讀書人光靠那點子墨水就能填飽肚子了?」

  衛文康見那人臉色難看,趕忙扯了扯柳天驕的袖子,目光裡帶著祈求,「驕哥兒,別說了,我不讀就是了。」

  見柳天驕不為所動,又一臉慚愧地看向那男子,「先生,我夫郎也是養家辛苦,怕我書讀不成反倒耽誤了地里活,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那你穿成這樣來這兒做什麼,既沒有讀書的心思,就不要來浪費時間。」

  「不就是讓他少念幾年,怎麼就沒有讀書的心思了?我還等著他考個秀才給家裡免賦稅勞役呢。」

  「哼,內宅不修,如何能安下心來念書?你當秀才是大街上的白菜,誰都能考不成?」

  「別人不行,我家夫婿肯定能行。」柳天驕把衛文康往那男子面前一推,「不信?那你考考他。我跟你說,我家夫婿可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那男子見一個小哥兒如此囂張,一時氣性也上來了,當真出了考題,「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

  衛文康接道:「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

  「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

  許是見衛文康對答如流,那人又換了種問法:「何意?」

  「君子安於現在所處的地位去做應做的事,不生非分之想。處於富貴的地位,就做富貴人應做的事;處於貧賤的狀況,就做品鑑人應做的事;處於邊遠地區,就做邊遠地區應做的事;處於患難之中,就做在患難之中應做的事。」

  那男子不置可否,又出了些題目,衛文康都一一答了上來。

  柳天驕很是得意,「怎麼樣,我夫婿著實是個天才吧?」

  那男子倒還算公正,「經書記得不錯,經意也略懂,可會作詩寫文?」

  衛文康老老實實地搖頭,「只背了《聲律啟蒙》和《千家詩》,並不會作,文章也只是自己胡亂做過幾篇。」

  那男子聞言怒意又起,「你年紀也不小了,如何連文章都沒有正經做過,也太憊懶了些,不知道童子試就要學會做文章嗎?」

  衛文康苦笑,「時常在作,可無人指點,作了又如何?」

  「你的老師呢?」

  「不瞞先生,家中貧寒,未曾上過私塾拜過師。如今學的這點子東西還是家父在時教的,自打十年前家父離世,我能做的便只是每日自己在家看書,看不懂的便多看幾遍,以期能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胡鬧,簡直是胡鬧,哪有這麼念書的。」那男子做學問向來態度端正,第一回見讀書讀成這樣的,很是憤怒,「若是個個都能自學成才,我等這些教書先生有何用,孔夫子有何用?」

  柳天驕不以為然,「這不就拜師來了嗎?聽說王夫子是鎮上最有名望的先生,只要我夫婿叫王夫子收了,憑他的天分很快就能進步神速了。」

  那男子看著柳天驕就來氣,想也沒想道:「不收,他不收。」

  柳天驕不服氣,「你又不是王夫子,你說不收就不收啊。我夫婿這種天才,誰見了不得搶著要,我就不信王夫子不動心。」

  第27章 拜師

  那男子終是受夠了這個狂妄無禮甚至可以說無恥的哥兒, 也不再隱瞞身份,冷笑一聲,「我就是王夫子,我說不收這個人就不收。」

  柳天驕張大了嘴巴, 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 你就是王夫子?」

  那男子也就是王夫子見剛剛還在叫囂的小哥兒一下子跟個鵪鶉似的, 感覺就像大熱天喝了杯涼水,竟隱約有些快意, 「如假包換。他經義雖背得不錯,可別的什麼都不會,也算不得什麼,我私塾裡頭十多歲中童生的比比皆是,遠沒到讓我動心的地步。」

  顯然對於柳天驕那一番吹上天的話,王夫子記得清清楚楚,這會兒絲毫不差地打柳天驕的臉。

  衛文康沒想到眼前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王夫子, 又想著剛剛自己夫郎那表現, 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囁嚅道:「學生, 學生慚愧。」

  王夫子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 不用猜就知道在家怕是被這個哥兒常年騎到頭上作威作福的, 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你好歹也是個男人, 又不是那種囂張自得的,如何竟管不住自家夫郎,讓他在外胡說八道壞你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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