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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以為我們會吵架。」祁絢想像道,「你會因為我的決定很不高興,勒令我跟你一起回去,但我沒有妥協,於是你以為我打算再次拋棄你……糟糕一點,可能會把你惹哭吧?我都想好怎麼哄你了。」

  他說著說著,自己先笑了,溫子曳不滿地挑起眉:

  「在你眼裡,我就那麼蠻不講理?」

  「怎麼會,少爺是全宇宙最講道理的人。」祁絢一本正經,「除了某些情緒失控的時候。」

  溫子曳想起往日一二三事,無話反駁。

  他磨了磨牙:「……那還真是抱歉了,我知道我很難纏。」

  「不難纏,」祁絢討好地親了下大少爺修長的頸側,「明明就很可愛。」

  「現在我們沒有了契約,又要分開不知多長時間。一想到這裡,我就覺得捨不得,少爺,我捨不得你。」他的聲線低下去,「要是鬧起來,乾脆把你強行留在銀月好了——一瞬間,我也產生過這樣惡劣的念頭,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真壞啊。」溫子曳輕輕說。

  「少爺就不壞了嗎?這回不彼此彼此了?」祁絢問,最後輕得像一聲嘆息。

  「我們就要分開了,你真的……沒有不安嗎?」

  「……」

  怎麼會沒有呢?

  溫子曳想著,揪緊了他肩頭的衣服,指尖抓得布料滿是褶皺。

  分開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不能見面,不能說話,不能像現在一樣緊緊擁抱,感受對方的觸碰、溫度、氣息。

  意味著高興不能分享,難過不能安慰,任何想法任何情緒,都隔著遙遠的星域,難以傳達。

  意味著早晨醒來,床頭不會看見沾著露水的鮮花;疲憊時,不會品嘗到奶味和甜度都正正好好的熱可可;倘若難以入眠,不會得到安撫的吻,更不會有人用清澈的嗓音在耳畔哼出寧靜的搖籃曲……

  光是想想,就寂寞得難以忍受。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祁絢喜歡他,溫子曳已不會再質疑這一點,但人是會變的。

  遭遇、經歷、對事情的看法、由此產生的喜怒哀樂……如果這些都不能及時知悉,他們會不會變得越來越陌生?這種親密無間的信任與默契,會不會被時間沖淡?到那個時候,祁絢還會繼續喜歡他嗎?會是和現在一樣的喜歡嗎?

  濃郁的苦澀在胸口炸開,幾乎是實質性的不安令心臟越縮越緊。

  溫子曳不再壓抑,任由它自齒關流出。

  「怎麼會……沒有不安?」他斷斷續續地說,「北星域和聯邦假設的信號塔不同,今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連通訊都做不到,你懂那是什麼意思嗎?你會和當年一樣杳無音信!」

  「還沒分開,我就快受不了了。等你成為狼王,真的還願意回到我身邊嗎?精神力恢復後,銀月的王有可能委身做我的契約獸嗎?如果可以,我真想罔顧你的意願,強行把你帶走。可我知道不行,你會傷心的。」

  「要是契約還在就好了,」溫子曳忍不住想,那樣一來,他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沒出息,「至少我們還有斬不斷的聯繫……」

  「沒有契約也不要緊。」祁絢卻道,「少爺,我們之間……有比契約更加無法斬斷的聯繫。」

  「什麼?」

  溫子曳目露迷茫,祁絢略略拉開兩人的距離,伸手按住他的心口,又牽著溫子曳的手覆上自己的胸膛。

  心跳一如往昔地搏動著。

  「愛。」

  「愛?」

  這個字眼令溫子曳感到恐懼。

  他曾為探知徐清渡的愛上下求索,也曾被蘇枝的愛睏頓三年。

  那種東西虛無縹緲,又比喜歡更加沉重。像是一副枷鎖,一旦說出口,就會永世受困,再也沒有掙脫的辦法。

  可即便恐懼,當他陷入祁絢明亮的眼瞳時,他依舊受到了引誘。

  「你對一號說過不是嗎?你愛我。」祁絢神色委屈,「難道那是隨口亂說的嗎?」

  溫子曳搖搖頭。

  祁絢的委屈轉眼消散,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我不信,除非你再對我說一遍。」

  「我……」

  很簡單的三個字,只是嘴唇上下一碰,沒有任何約束力。

  但溫子曳的嗓子不由自主開始顫抖,他莊重地、近乎肅穆地凝視對面,發誓般沉沉出聲:

  「我愛你,祁絢。」

  「我也愛你,溫子曳,我的少爺。」

  祁絢闔上眼,「不管過去多久,不管距離有多遙遠,哪怕相隔在宇宙兩端,我也會一直思念你。」

  「這份思念將永恆貫穿我的生命,然後終有一天,把我帶回你的身邊。」

  第207章 交易品

  「……這是什麼?」

  溫形雲盯著眼前甩來的一沓文件, 神情微沉,看向來人。

  三男三女,都上了一定年紀,後邊還跟著幾個年輕小輩, 眼熟得很。這段時間就屬這群人跳得最凶, 仗著資歷老、人脈深厚, 開始蠢蠢欲動。

  沒想到今天居然勾結在一起同時發難, 恐怕是在背後達成了某種協議。

  「本季度以來溫家各個行業的營收報告。」

  領頭的中年男人目露嘲諷, 「二少爺不妨自己打開看看。」

  會議室其它人的視線全部聚焦過來, 溫形雲皺了皺眉,迫於壓力,不得不照辦。

  一目十行地瀏覽完畢,他本就預感不妙的心咯噔一下。

  不管這些人有沒有在私底下動什麼手腳,數據不太好看, 並一直下行,這點無法造假。

  溫乘庭被確診精神力受損後, 溫家的經濟形勢不可避免受到了衝擊——像是篤定這位風頭無兩的議長大人再也無法甦醒、即便醒來也會變成廢人一般,許多合作夥伴說翻臉就翻臉, 落井下石者不在少數。

  哪怕溫形雲茶飯不思地撲在工作上,也無法挽回頹勢。

  合上文件,溫形雲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從容,抬頭看向中年男人:

  「情況我了解了。父親昏迷至今, 產業受到影響在所難免……」

  「二少爺管這僅僅叫『受到影響』?」

  中年男人誇張地做著手勢,「三個月內, 整體營收下降了兩個點!二少爺年紀小,可能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概念,再這樣下去, 要不了多久,底層的許多產業就要赤字關停了。到那時,溫家會淪為整個中央星的笑柄!」

  「更何況,近來上面變故頻繁。上回如此動盪是什麼時候,大家都記得嗎?」

  他轉過身,向與會成員大聲宣揚,「是百年前,與北星域建交失敗、戰事頻頻的時候!」

  「那時,溫家憑藉標記環一舉躍入頂層權貴,漸漸發展成如今的龐然大物。現在不知多少人虎視眈眈,想從我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效仿溫家當初的成功!二少爺,現在可不能再說這種幼稚話!」

  「那你想怎樣?」溫形雲問。

  「高位有能者居之。」男人仿佛就等他這句話,勝券在握地笑起來,「投票表決吧。議長昏迷不醒,溫家卻不能一直等下去。」

  「你的意思是,要在這個節骨眼進行家主之位的交接?」溫形雲冷聲。

  「您的年紀還是太小了,閱歷太淺,把溫家的船舵交到這樣一個小孩子手裡,誰能放心?」

  男人並不將他放在眼裡,不如說,對面按捺不住脾氣,不再頂著那張一脈相承的笑容,令他愈發肆無忌憚。

  「二少爺,家族可不是你一個人的東西,這半年來,怎麼也鬧夠了吧?」

  溫形雲臉色一變,這下徹底陰沉下來:「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己清楚。」

  男人語氣中的嘲弄更加明顯,「為了尋找在修學旅行里失蹤的大少爺,半年裡,你調派了多少搜尋飛船和空間學方面的專家?你知道一天的花費有多驚人嗎?」

  「怎麼,我可不知道溫家已經艱難到這個地步,連這點錢都出不起。」溫形雲道,「更何況,從我個人帳戶里支的帳,和家族沒關係。」

  「話雖如此,那些飛船、專家,還有消耗的能源結晶,可都是有錢也買不著的資源。就為了找一個廢物,值得這樣大動干戈?還以為他是以前那位身價無數的繼承人嗎?」

  「收回你的話!」

  溫形雲豁然起身,胸口因憤怒不住起伏。

  若非身後宿翡及時按住他的肩,手裡捏緊的文件已經砸到了對面臉上。

  「我有說錯嗎?」

  見他被激怒,男人臉上的笑容不禁擴大,「失蹤的人,自有過錯方和警方搜尋。溫家縱使有增援的條件,也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享受的,否則豈不全亂了套?」

  「再說,半年了,到現在還沒消息,恐怕凶多吉少。為一個死人如此鋪張——」

  「哦?我怎麼不知道,只是出門遊玩半年而已,居然已經成了死人?」

  一道笑語從門口傳來,打斷了男人的話。

  不知何時,會議室的門無聲無息敞開,青年逆著光的影子在地面拖長。斜切的光線猶如幕簾,一點點將來人模樣顯露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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