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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繃的氣氛隨著這一句話挑破了暗紗,變得愈加緊張,塞繆爾轉過身,他看見蘭德爾冷靜淡然的神色,仿佛早已知道會有今天這一幕。

  他的心中閃過一絲敬嘆和惋惜。

  他的眼光從不會出錯,這個孩子是萬里無一的天才,他有出色的神力和冷靜的頭腦,年紀輕輕登上大祭司之位卻將所有事情處理地井井有條。假以時日,他必能成就一番大事,名垂千古。

  可惜,他不屬於貴族。

  塞繆爾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緩緩問道,「你是誰?你是蘭德爾·卡斯帕嗎?」

  ——承認是吧,這樣他也不必親手扼殺一個天才。

  「如今還要再自我介紹一番嗎?塞繆爾,你心裡都清楚的,我是——」

  「——蘭德爾·薩默菲爾德。」

  最後一個字節落下,塞繆爾閉了閉眼,心裡有些不忍,不過轉瞬他又恢復了冷靜,一揮手將整個房間用結界包圍起來。

  「你不該暴露自己的。」

  蘭德爾瞥了眼外部的結界,漫不經心道,「你既然都已經猜出來了,我暴露與不暴露又有何區別?」

  「大貴族的那件事是你做的嗎?」

  「你覺得呢?」

  「你與邊境反叛軍也有勾結?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接近伊凡他們的嗎?你做這些究竟想要得到什麼?」

  蘭德爾輕輕一笑,「別問那些你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了,都是浪費時間。我們來談談剛剛你提起的話題——為了生存總要學習新技能,這是你說的。那為什麼從千年前到現在,教廷在南方建造的學校越來越少,而且學校里教導平民對抗魔物的手段也越來越簡單?他們手無寸鐵,又沒有神力,在南方被魔物侵占土地時只能可憐地等待貴族的救濟。」

  「你們為什麼不讓他們學習對抗魔物?為什麼不給有神脈的平民正當的學習機會?為什麼不讓他們進入教廷?」

  蘭德爾冷笑一聲,「因為你們只想讓他們成為貴族的走狗,成為你們統治下不會思考的廢物!」

  塞繆爾沉默了。

  半晌,他道,「每種統治模式都會有弊端,貴族自然有貴族的方式,至少我們讓他們生存下來了。」

  蘭德爾搖搖頭,「塞繆爾,你是貴族裡難得的明白人,但是你也是貴族,骨子裡的自命不凡是無法掩飾的。你覺得這些平民能夠活到現在都是因為貴族的保護,可你錯了,實際上從一開始就不是你們這些貴族又或者半神族在保護純人類,這片大陸是屬於純人類的,是你們毀了它。」

  塞繆爾怔了怔,「你什麼意思?」

  「你很快就會明白了,」蘭德爾的神情中有幾分高深莫測,「關於貴族的來歷和布加斯大陸的歷史,會有人來為你解釋一切的,等到貴族制度滅亡的那一天。」

  塞繆爾眼神一變,他正要抬手,卻猛然被一道無形的力束縛在原地。

  蘭德爾靜靜地看著他,「別動,我還暫且不想傷害你,畢竟你也放棄了一次殺我的機會。」

  聞言,塞繆爾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那杯茶里,你本來是放了毒的吧?不過後來卻換了,因為你心軟了嗎?」

  「你果然早就知道。」

  蘭德爾笑了笑,他打量一番結界,「這個結界不錯,正好適合你這段時間待著。」

  塞繆爾暗中掙扎著脫離那道力的控制,朝著打量結界而側身的蘭德爾衝去,手裡聚起了神力的波動。然而,他還未近蘭德爾的身邊,一陣無色光暈以對方為中心向四周散開,將他震出了房間撞在結界之上,塞繆爾只覺得渾身劇痛,頭腦發暈得嘔出一口血來。

  他一邊平復著因攻擊被迫暫停而紊亂的神力,一邊為蘭德爾隱藏的實力感到震驚。

  不可能!

  怎麼可能會有人這麼年輕就有這樣深厚的神力?連大貴族都沒有!

  模糊的視線里出現一雙漆黑的靴子,塞繆爾聽見蘭德爾的嘆息聲,「都叫你別動了,你偏偏不聽。算了,無趣得很,我先走了,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蘭德爾最後將什麼放在了他的手心,然後轉身離去。

  手邊傳來一種柔軟的觸感,塞繆爾側頭望去,只見他的手心靜靜躺著一支藍色鳶尾。

  他忽然想起,這一年的冬季城郊的鳶尾花沒有綻放,只不過所有人都因為魔物潮而忽略了這一點。

  ……

  一千年前的某一個聖靈日,大祭司謹遵神意飛升,神靈降下祝福,白雪皚皚下突生奇像,鳶尾花漫山遍野。聖佩羅的所有居民自發從郊區採集迎冬綻放的鳶尾來慶祝這次神祝,自此之後,鳶尾的花期便開始改變,由春季改為了冬季。

  ——《布加斯大陸紀年史》

  史書上連他的名字都語焉不詳,真不愧是統治者的工具。

  蘭德爾將手裡的書籍放回書架上,身後的教士立即遞上擦手的白帕。

  「長老們都來齊了嗎?」

  「來了,都在會議室等著大人呢。」

  蘭德爾應了一聲,慢條斯理地理好袖袍上的褶皺,他有幾分愉悅,甚至不加掩飾地勾起了唇。

  會議室的各位長老坐在圓桌邊,各人臉色不同,在見到推門而入的大祭司時,眾人都站起了身,等到大祭司坐下,便有長老開始不滿了。

  「大祭司公務如此繁忙,竟連會議都不準時參加了嗎?」

  說話的是來自唐納德家族的貴族長老,隨著卡斯帕和霍布斯家族中的年輕精英的隕落,唐納德家族反而變得自大起來。

  蘭德爾卻不搭理他,只笑著將目光投向凱文家族的長老,「聽說莫琳大人擔任大貴族有一段時間了,她適應得還不錯是嗎?」

  凱文長老突然被提到,愣了愣,「莫琳身為大貴族之妻,自然能力出眾,暫時擔任大貴族的職務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

  「不過大貴族總不能一直是暫時性的對吧?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選下一任呢?」

  被忽視的唐納德長老怒道,「這是貴族之間的事務,無需大祭司操心!」

  「畢竟大祭司與大貴族是布加斯大陸統治的兩端,缺了哪一個都不太好,你說對嗎?」蘭德爾說。

  唐納德長老冷笑一聲,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蘭德爾唇邊的笑容瞬間淡去,「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唐納德家族的意見是:大貴族和大祭司這兩者只取其一就可以了嗎?」

  「我就是這意思又如何?!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不過才當上大祭司兩個月就想和我們平起平坐?喬納森可也過了五十年才敢和我們商討事務的!」

  霍布斯家族的長老也插了一句,「而且之前邊境反叛軍的事情我們還沒有得出結果呢,根據如今的情況來看,你的任務應該是完全失敗了。」

  「是啊,我們還沒有追究你的過錯呢!別以為那些平民擁護你就覺得自己可以做主了,如果沒有我們,你什麼也不是!」

  對於長老們氣急敗壞下說出的話,蘭德爾毫不在意,只聽自己想要聽的部分。

  「嗯,明白了,你們覺得大貴族和大祭司不能平起平坐。」蘭德爾點點頭,「我也覺得,大祭司是順應民意所驅,所有人敬仰信賴;大貴族算什麼東西?何況你們現在連一個能夠長久擔任大貴族的人都沒有。」

  一句話激怒了所有貴族,他們不敢置信地看著蘭德爾,沒法想像這種絲毫不顧及前程的囂張話語是來自一個剛剛做了兩個月大祭司的青年口中。

  凱文長老輕咳一聲,他深深地看著蘭德爾,「大祭司,慎言。」

  蘭德爾慢悠悠地站起身,將在座所有長老都看了一圈,露出優雅的微笑。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你們本來就不配。」

  眾人譁然大怒。

  「放肆!」卡斯帕家族的長老終於忍不住了,「蘭德爾你此舉可有將卡斯帕家族放在眼裡?我們隨時可以剝奪你作為塞繆爾義子的身份!」

  「好啊,我想塞繆爾會很開心的。」

  「你以為沒了這身份你還能安安穩穩地待在大祭司的位置上嗎?!」

  蘭德爾眉眼含笑,「你們又以為將我送到這個位置上還能將我再拉下去嗎?」

  笑意逐漸化為冷意,蘭德爾不再多費口舌,徑直走向門外,「今日會議就到此結束吧,散會。」

  只留下一群震驚又憤怒的長老,他們紛紛懊悔當初瞎了眼選上這樣一個危險分子,都在心裡想著如何將人再次拉下來。

  對於蘭德爾來說,和貴族撕破臉並不是首要目的,但他卻也不想再繼續虛與委蛇,特別是恢復記憶之後。

  他繼承了查爾斯的本源之力,也繼承了些許關於布加斯大陸的最初記憶,和那夢境之中是相似的。

  這片大陸本身就是屬於純人類(平民)的,貴族算什麼東西?

  他已經忍耐夠久了。

  深夜,蘭德爾與加文會見於酒館之中,將後面的計劃細細敲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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