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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漏了。」裴行川冷冷地說:「他還問我坐哪趟航班。你還沒回。」

  日防夜防, 家賊難防,他就說怎麼好幾次都讓萬山朗堵上門了, 害得他有次直接爬窗跑!

  李思石化,被滾滾天雷咔嚓一道劈裂,就差以頭搶地,「對不起!哥我錯了!!」

  李薇猜出了是什麼事,彈了根煙出來叼著過過癮,在一邊幸災樂禍,「你倆這是又咋了。要死要活的, 煩死人了。」

  裴行川很平淡地說:「分手了。」

  「什麼?!」李薇叼著的煙掉在了桌面上,山無棱了,天地合了, 恍惚間還聽見外面冬雷震震了, 「這麼突然!」

  「嗯。」裴行川也沒多餘想解釋的, 「所以, 我不希望自己的行蹤被透露給別人。」

  說完,他瞥向身旁,「李思。」

  李思哆嗦了一下,「在!我懂, 我懂……我這就把他拉黑。」

  「……」裴行川眼不見心不煩地別開臉。

  臘月二十九晚上,高杆燈矗立照亮黑夜,雪花密集如千樹梨花傾瀉而下。

  明天就要跨年,擺渡車上,晚回來的人們嗔怪著家裡人總催,聽著反倒像種炫耀。高漲的氣氛感染,裴行川也莫名地有些期待。

  「裴先生,新年快樂!」司機上前接過行李塞進後備箱,裴行川將幾盒禮物放在邊上,呵口熱氣搓搓手,「新年快樂。你還沒放假嗎?」

  「咋不放。」司機笑呵呵地為他開門,倒也是個敞亮人,「這不加班費翻幾倍嘛,今晚就回家過年!」

  裴行川拍落衣服上的雪,坐進後排,車子平穩啟動駛出停車場,裡面暖氣充足,瞬間回到了春天一般,分毫感覺不到冬日的嚴寒。

  他已經好幾年沒在家跨年了。前面三四年,不是在劇組拍戲,就是被萬山朗生拉硬拽拖去旅遊,說他們是除夕夜在街頭放飛理想的有志青年,應該在北國看極光,去模里西斯追鯨,策馬穿過大草原,乘遊輪繞著地球轉個圈。

  裴行川是那種別人戳一下,他動一下的人。如果沒人提議出去玩,他會下班就窩家裡,舒舒服服窩到上班。但是如果有人凌晨一點把他搖醒,說:「我剛蹲廁所刷短視頻,刷到X國XXX山脈的朝霞絕美!現在出發,明早去看?」

  他會覺得這個人是神經病。一邊睡眼朦朧地罵罵咧咧:「你要不要看看現在是幾點??」一邊起來穿衣服,順帶小小期待一下這次的旅程。

  是的,這樣的事情萬山朗經常干。裴行川倒是無所謂,反正他去哪裡都可以,玩什麼都開心。

  最誇張的一次是去年年節,他倆頭天在國外海拔3000米的高山滑雪場遭遇了雪崩,連滾帶爬劫後餘生,第二天回國一下飛機就趕去拜年。

  天知道裴行川死裡逃生都沒那麼害怕,一進門看到親戚朋友用他角色的中二台詞歡迎他,那種悔恨昨天雪崩怎麼沒埋死自己的心情。

  有空就出去跑,幾年時間也去了不少地方。不過今年哪兒都不去,回家過年。

  回到晴莊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暖黃的燈從落地窗透出,大家都還沒睡。一進門,裴行樂最先聽到智能鎖的聲音跑出來迎接,裴行川遞上帶回的禮物,「期末成績怎麼樣?」

  「哥——」裴行樂不樂意了,「怎麼你也跟爸媽一樣了啊。」他高興地朝屋裡嗷一嗓子,「爸媽,哥回來了!」

  兄弟倆的房間緊挨著,裴行川回屋時,行李已經被送進來了,溫應慈拍了拍床上暖和輕薄的羽絨被,「屋裡通了地暖暖和,你弟弟蓋這樣一床都說熱,你今晚看看,如果冷了再加條毯子。」

  「好。」裴行川點頭,坐在床邊也摸了摸被子,「你們最近都還好吧?」

  「不就腰酸腿疼。你爸說他一直胸悶氣短,吃了多少藥都不管用。」溫應慈溫聲輕嘆,「上了年紀,都這樣。你都好幾年沒在家過年了。這次回來多住幾天吧?」

  為了籌備《熹微》,裴行川讓李薇暫停安排商務活動。年後直到開拍前都在家揣摩劇本。

  但是怕某人蹲他,裴行川根本不敢回夕江庭和南灣,當了一個月無家可歸的流動人口。

  暫時沒意識到自己這樣很沒出息,躲得連自己的房子都回不去了。裴行川覺得在晴莊多住段時間也可以,「我年後——」「不要強迫他。」

  裴行川朝大開著的房門口望去,不知道裴和什麼時候來的,說:「行川工作忙,讓他自己做決定就好。年輕人哪兒那麼閒啊,你別一天天為難孩子。」

  「……我可以在家多住段時間的。」

  目光與裴和相接時,裴行川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反應過來後,他放鬆了點,朝裴和笑笑,「爸,明天你也要自己下廚嗎?」

  「對對。」裴和往前走了幾步,「你外公外婆明天早上就來了,跟我們一起過年。咋的,要給我打下手嘛?」

  裴行川點頭,「嗯!」

  第二天裴行川起了個大早,幫忙貼對聯,午後繼續準備年夜飯的菜。

  因為裴和廚師出身,逢年過節家裡一向是他掌勺。外公外婆來了後在外面跟溫應慈說話,包明早要吃的餃子。

  裴行川蹲在廚房的垃圾桶邊上剝蒜,剝了一碗後,在水池裡洗乾淨倒在砧板上,一半拍碎切成蒜蓉,一半切片。

  不是那種遊歷四方,經歷各種新奇事物的爆發式快樂,今年過年和家裡人一起,溫和平淡地,也很幸福。

  國內的雪好像也不是很冷。

  聽到外面的談笑聲,他漸漸地放緩了下刀的速度,微側著身子,想聽清外面在談些什麼。

  「年後還要拍戲嗎?」

  裴和早年被油煙嗆壞了嗓子,往後幾十年,就算坐了辦公室,聲音仍澀得像是嗓子裡噎著東西,很好辨認。

  裴行川驟然回神,拇指摸了摸剛才不小心在食指指甲上切的凹槽,「預計三月末進組。」

  「哦~這次是演個什麼角色?」

  「電影。」裴行川眼睛亮了亮,「我準備了很久,還寫了三萬字的人物解讀。導演從幾百個試鏡演員里選了我。」

  「你拍那樣一部能掙多少錢?」 裴和將生粉倒進肉片裡拌勻,笑著說:「費勁巴力搞半年,估計還沒咱家酒店一個月流水多。你演,演完了包場請全體員工去看。」

  裴行川嘴唇動了動,原本想拒絕,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謝謝爸。」

  「哎,應該的。跟你爸還客氣什麼。」

  將肉醃好,裴和開始處理別的材料,「聽你媽媽說,你準備回來幫家裡的生意了。」

  「嗯。」裴行川垂眼繼續切別的配菜和調料,溫聲回答:「等我把這部電影拍完,就退圈回來。」

  「好,好啊。你回來肯定比在外面風吹日曬得要好。」裴和高興地說:「你弟弟沒什麼本事,能開開心心當個廢物點心就行了。你是老大,爸媽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

  裴行川的手頓了下,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做事。

  到了晚上,屋外的雪已經轉小,花園裡的樹枝都被壓彎了。裴和這麼一高興,晚上本就豐盛的年夜飯又多炒了幾個菜。屋裡氣氛熱火朝天,外公大手一揮,招呼倆已經成大人的外孫子喝酒。溫應慈嗔怪地說:「樂樂酒量不好,喝幾口就倒。你們喝就行了,別拉上兩個孩子。」

  裴和順手夾了幾筷子菜放在裴行川碗裡,「嘗嘗我的手藝精進沒。」

  「好。」看到他又要給自己夾魚,裴行川無奈笑笑:「爸,我說了很多次我不吃魚肉。」

  「咋不吃魚肉呢。」裴和的筷子頓在半空,不知放還是不放,「你以前不是吃嗎?這是我前兩天去野釣的鱸魚。」

  「你沒釣到大的,這魚里都是刺。」溫應慈將自己的碗遞過去,接下來魚肉。裴行川如釋重負。他吃得差不多了,感覺道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振動,就悄悄在桌子下面回消息。

  之前因為工作加的一些群,在今晚重新活動了起來。花雪在錄製《假面情侶》的那個群里慫恿大家發紅包。就這麼一頓飯的時間,群里的聊天記錄干到了幾百條。

  搶紅包圖個彩頭,裴行川懶得參與,又忍不住順著樓往上爬。

  「行川,吃飯時不要玩手機。」

  「好。」裴行川眼睛還看著手機,餘光看到溫應慈夾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碗裡,他心不在焉地夾起塞進嘴裡,手上下滑聊天記錄的速度加快,翻了好多頁也沒看到那個雪山湖泊的頭像。

  軟嫩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清蒸的做法很大程度保留了食材原本的鮮味,薄薄一層皮脫離肉,粘連在舌頭上,極其細微的一點腥味散開——裴行川滑動屏幕的手指突然僵住,可是那點腥味已經爆炸一般從口腔鼻腔直衝天靈蓋。

  「呼啦——」只聽見撞開椅子急促刺耳的聲音,其他人看見裴行川倉促離去的背影,直問:「怎麼了?」「行川咋吃著吃著就跑了?」

  溫應慈也覺得奇怪,目光落到裴行川座位前空下來的碗,突然反應過來,「他說不喜歡吃魚。是不是找垃圾桶吐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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