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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騙人,剛在《榮光》里你被打得滿地找牙。」朱翔宇手裡翻著自己的帳號,暗中眼神不由自主往裴行川那邊瞟。這個男人聲音聽著很年輕,架著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一副混不吝的樣子,衣服搭配雖然簡單隨意,但也看得出來講究,不像是他們這邊的人。

  這局結束後,目送青年收了手機起身離去,朱翔宇眼神里滿是艷羨和嫉妒。

  轉過轉角,裴行川突然被一隻手拉進沒人的消防通道,萬山朗笑道:「裴老師不愧是專業演員,演技好棒誒!」

  裴行川沒理會他的吹捧,將口罩拉下來透透氣,「這方法,太缺德了。」

  「光你看到的是七千,沒看見的時候,不知道那小兔崽子已經偷偷往裡面充多少了。」萬山朗攤手,「一不做二不休,讓他有個完整的童年。」

  裴行川慢條斯理整著衣袖,「火燒不到自己頭上,永遠不覺得嚴重。行,就這樣吧。」

  「走,還有場戲沒唱呢。」萬山朗推著他往回走,「我們還要回病房去稍微提點提點。」

  第二天星期六,平日裡熱鬧的校園陡然冷清了下來。

  天氣越冷,早上越不想動彈,萬山朗已經很久沒有睡過懶覺了,難得休息,準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可天不遂人願,一通電話吵得兩人都睡不安穩了,裴行川先被吵醒,循聲摸到響鈴的手機,舉到看了眼,「……萬山朗,是你的電話。」

  「誰啊…煩死了……」懷裡摟著個人暖暖和和睡得正香,萬山朗起床氣都出來了,臉埋在裴行川的頸窩蹭了蹭,眼看又要睡著,裴行川不耐地將手機塞他臉上,「你倒是接啊,吵死了。」

  「……」萬山朗閉著眼睛接通電話,將手機貼在耳朵上,「餵……」

  寢室的窗簾根本不頂用,亮堂得跟睡太陽底下沒區別,裴行川用被子蒙住腦袋,往床裡面爬。可惜這小床留給他活動的空間不大,動了沒兩下就碰到了牆。

  他其實很能將就,如果條件不允許,機場候機廳的椅子他坐著都能睡。

  這次從縣裡坐大巴進山時,他暈車,靠在車玻璃上就睡著了。山路顛簸,下車時,除了想吐,他還在腦袋上摸到了個睡著時在車玻璃上碰的包。

  他都沒好意思跟萬山朗說。

  不會動的牆可比車玻璃強多了,於是裴行川就這麼腦袋隔層被子抵著牆,隨遇而安地又睡著了。

  有說話聲忽遠忽近,牽連了夢境,他睡得並不踏實。只感覺背後靠上了個暖爐,大冬天暖和得跟烤火一樣。

  裴行川眉目無意識皺緊,模模糊糊的說話聲越來越清晰,他感覺到有東西抵在自己腿間,存在感十足。醒來時,他愣了一下,自己整個人又被圈在牆和萬山朗的懷抱之間,背後那人還在聽電話。

  「嗯…嗯嗯嗯。」萬山朗全程都沒睜眼,根本就沒睡醒,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一個字都沒記住。等對面說完了,掛了電話隨手一扔,又黏黏糊糊抱了回去,聲音沙啞地嘟囔,「別蹭了,再蹭就硬了。」

  「你他媽……」裴行川猛地一扭頭,鼻子碰鼻子,額頭撞額頭,撞得兩人俱是悶哼一聲,各自捂著鼻子,徹底醒了。

  夢裡斷片的記憶續上了,裴行川記得自己幾分鐘前明明已經移到了床裡面,何至於現在這麼窘迫侷促的境地。

  在過去習以為常的一個早晨,卻讓他陡然驚出一身冷汗。

  被人拿槍抵著的感覺並不是很好,他翻身要從萬山朗胳膊下掙開,撐起上半身,背上的爪子還虛搭著,裴行川心理活動一言難盡,清純男高呢,這麼快就出淤泥而層林盡染了??低頭對上萬山朗清亮的眼睛,「……死變態,你這叫性騷擾。」

  萬山朗不以為意,兩眼一閉,繼續睡,「去,報警抓我。」

  「你對我能不能放尊重點兒?」裴行川不開心, 「你不覺得這過於親密嗎?」

  「咱倆誰跟誰。」

  遲緩地想起剛才有人在電話里囑咐他的事,萬山朗懶散地坐起身,「剛才pd打電話來說,朱翔宇把他爸打回來給老爺子做手術的幾萬塊錢,都給充遊戲裡去了。讓我一起去看看情況,你去嗎?」

  許久沒聽到回應,萬山朗抓抓頭髮撩開被子起床,看裴行川就這麼坐在床上好一會兒沒動,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心,扯了椅背上搭著的厚外套給他披上,「不想睡了就穿好衣服,別感冒了。鄰市的蒼梧山景區聽說不錯,我們順道去玩?」

  冬季清晨冷空氣寒氣透骨,薄薄一層睡衣已經冷了下來。外套還沒搭上肩膀,裴行川一扭身,又縮回了被子裡。萬山朗微怔,去扯他蒙過腦袋的被子,結果被從裡面死死抓住了。

  「我不去,我要睡覺,別管我!」

  悶在被子裡,語氣和聲音都被削減了一道,但仍能聽出他很惱火。萬山朗心裡咯噔一聲。

  他舔了舔嘴唇,跪坐在團起的被子邊上,有點無措,「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個大男人早晨有點反應不是很正常嘛,……習習,你生氣了嘛?」

  「不許這麼叫我!!!」

  更加生氣的吼聲叫得萬山朗有點怵,倒不是真被唬住了,貓子發威還是貓子,他是怕自己圖謀不軌得太明顯,讓裴行川覺得反感。

  「萬老師,您起了嗎?」

  外面傳來pd的敲門和催促聲,萬山朗飛速套好衣服,臨出門,又往床上看了一眼,「……我走了,可能晚上得晚點才能回來。」

  第78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休息日的醫院要熱鬧擁擠很多,沿路病房的門都開著,瞥見還有人探頭探腦拿手機在拍,萬山朗低著頭, 羽絨服拉到頂, 小半張臉遮在領口裡緊跟在工作人員往病房裡面走。

  「哎呀, 孩子還小, 好好說不就行了嘛, 打孩子有什麼用啊。」

  「你一個大人,跟孩子一般見識幹什麼。」

  「男孩兒, 調皮點是正常的。你今天打他,當心他以後記仇不給你養老。」

  話音剛落,附近嘻嘻哈哈一片笑聲,萬山朗他們趕來的正是時候,他人高腿長,站在外圍就能穿過人群一眼看見中間。

  「笑笑笑,笑你馬勒戈壁!我教訓自家孩子還用不著你們指手畫腳!你們知道他幹什麼了嗎?!」

  大冬天說話都冒白霧, 朱家大伯卻熱得面紅耳赤,人造皮外套大敞著,胸膛急劇起伏, 指著站在牆角耷拉著腦袋的男生, 「這狗東西把三萬塊錢充遊戲裡去了!三萬塊錢啊!他爺爺還躺床上等著這筆錢做手術啊!」

  聞言, 圍觀的嬸嬸奶奶叔叔伯伯們, 不約而同收起了笑出的大牙。

  「你再瞪一個試試?」朱家大伯忽然發現朱翔宇低頭也還在齜牙惡狠狠地瞪著自己,氣得上去一把擰住他的耳朵,「你爹已經買票回來了,我收拾不了你, 你看你爹怎麼收拾你!他們在外面累死累活掙不了幾個錢,打給我的治療費……你,你爺爺還急著用,你的心怎麼這麼毒啊!」

  「你一個大人,沒收好手機,讓孩子拿去玩了。」人群中忽然有人說:「那你也有責任,先拿錢墊上,讓老爺子把手術做了不就行了。」

  「是啊。」

  「家長怎麼讓孩子知道支付密碼的。」

  「這娃子也太不懂事了。」

  「我去醫院繳費,他偷看的!」朱家大伯暴跳如雷,「我沒錢!憑什麼我補上?是他花的!」

  萬山朗冷眼旁觀著這齣鬧劇,直到有護士來勸阻,讓大家散了別堵在路上。萬山朗問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李製片,「老爺子的手術能做嗎?」

  「交了押金,能。」李製片說,「但出院前肯定得把錢繳上。後續用藥什麼的都要花錢……唉,這孩子確實渾了些。一點記性都不長。」

  人散了,朱家大伯看著朱翔宇就氣不打一處來,正想進病房,餘光看到了攝像機和萬山朗一行人,他整個人定在原地,像是腦袋裡突然轉過了個彎兒一樣,撲了過來拉住李製片的手,「兄弟,你…你們是做電視的對嗎?你們能曝光這個黑心遊戲嗎?!我要告他們!」

  一行幾人面面相覷,生活製片老李是個憨厚的漢子,如實跟他解釋:「人家這是合法的交易,你怎麼可能告得贏呢。但朱翔宇是個未成年人,你去找……」

  「咳。」萬山朗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前來,笑著說:「找誰都,沒用的。先給老爺子把手術做了要緊,錢乃身外之物。聽我的,你也有責任,你先給墊上。」

  外面的交談聲從門縫傳到了病房裡,也不知道裡面人聽進去了多少,大家聽到了病房裡老爺子哭天搶地的喊聲:「我不治了!讓我死了算了!都這把年紀了,我不活了!」

  最終,雞飛狗跳了一天,萬山朗回到教師宿舍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推開宿舍門,屋裡一片漆黑,沒給他留燈。萬山朗拎著三個打包的保溫袋,覦見右邊那間房間從門縫透出點光亮,清了清嗓子,揚聲道:「我回來了!」

  屋裡有椅子拖動和腳步的聲音,萬山朗還沒按亮客廳的燈,徑直朝那間寢室走去,剛到門口,裡面傳來電燈開關的咔噠聲,門縫下的光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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