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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收回目光,低頭發現萬山朗在看自己,「怎麼了?去附近村民家裡把濕衣服換下來吧。」

  「……哦。」

  泥濘小路只有兩邊的草叢能下腳,兩人順著往上走,身後還跟著本地村民和節目組來幫忙的人。趙小小趕來看這邊什麼情況,瞅見萬山朗淋成落湯雞了,大呼小叫過來了,「我的老天爺,你咋淋成這樣了!你來圍觀擺拍一下就行了,這要是再病個十天半個月可咋整!」

  頭頂的光線驟然一明一暗,幽幽目光盯著裴行川先一步走在了前面,身邊撐傘的換成了趙小小,萬山朗吸氣,氣得肝兒疼,「你聲音再大點,最好讓人錄下來傳到網上,好讓我一年白干。」

  一行人暫借村民家的堂屋躲雨,萬山朗換了乾衣服出來,另外四個人正在討論,見萬山朗出來了,pd把他拉一邊說話:

  「我們商討了一下,等明天或者後天,下山去看望朱翔宇的爺爺,錄一些素材。」

  此言一出,萬山朗瞬間炸了,渾身寫滿了抗拒,「我們是拍支教的生活,拍他們幹啥。不去!」

  pd解釋道:「教育理念是以人為本,記錄下支教老師對學生的引導,和他們的成長變化,不就是我們節目的宗旨嗎。」

  心想背過的書上確實是這麼說的,拗不過,萬山朗半信半疑答應了,接過毛巾揉搓濕透的頭髮,四下看看,「裴行川呢?」

  「裴老師說有事,去周邊轉了。讓我們先回去不用等他。」說著,pd多朝萬山朗那邊看了眼,笑著收回目光。

  萬山朗走出堂屋大門,站在屋檐下沒看見有那個熟悉的身影,悻悻地自言自語:「……還以為是來找我的。」

  傍晚,裴行川踩著最後一線天光進門,掛滿雨珠的傘靠在門口,「我回來了。」

  屋裡開著燈,但沒有人回應他,裴行川將帶回來的蛇皮袋拎進屋靠牆角放著,從裡面翻出今天在農家買的臘肉、臘腸和一些蔬菜,拿去水池子邊上洗乾淨,準備晚上燉個蘿蔔排骨湯。

  利落地剝完蔥和香菜,將排骨、蘿蔔洗刷乾淨。這都備完菜了,還沒見萬山朗的人影,裴行川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勁,擦乾手,去洗手間看了看,門一推開,裡面悶著的水汽四散,燈亮著,但沒人。換下來的濕衣服丟在池子上還沒收拾。

  裴行川狐疑地退出來,往萬山朗的寢室望去,屋子大敞著門,桌上擺的教案和課本還沒收,裴行川又朝自己的那間寢室走去,「萬山朗?你在嗎?」

  屋裡靜悄悄地沒人應,裴行川摸到牆角的開關開了燈,看到被子隆起,找了一圈的人原來躺在這裡。

  裴行川有些詫異他今天怎麼睡得這麼早,按滅了燈,輕手輕腳關上門出去了。不一會兒,外面響起他哐哐哐剁排骨的聲音,門內,萬山朗唰地從被窩坐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瞪著漆黑的牆:

  「照常理來說,他不是應該來看看我怎麼了嗎?!」

  趁著排骨抄完水下鍋煮時,裴行川將剩下的蔥花香菜也剝好洗淨,蘿蔔滾刀切成塊倒進鍋里轉開大火煮,臘排骨咸香的味道溢了滿屋。

  菜都下鍋了,裴行川閒著沒事,瞥見菜刀刀刃上被他弄出來的豁口,拎起來打量,「卷刃了。明天雨小點了去找塊石頭磨一磨……」

  聲音逐漸變小直至消失,裴行川石化了一般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了五秒鐘,後知後覺看向寢室,「不對!」

  第76章

  門吱呀一聲再次被推開, 漆黑的房間驀地亮燈,萬山朗雙目緊閉,聽見腳步聲在床前停下了。

  「萬山朗,你是病了嗎。」

  裴行川輕聲詢問的聲音響起, 萬山朗裝作還在昏睡沒聽見。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 萬山朗感覺到身邊的床鋪往下沉了沉, 他掩住半張臉的被子扯開了一點, 雖然閉著眼睛, 但是能感覺到兩道明晃晃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緊接著,一隻冰涼的手貼上了額頭, 冰得他差點沒忍住一哆嗦。

  裴行川看他半邊臉埋在鬆軟的枕頭裡,雙目緊閉,像是很不舒服的樣子,將手按在自己腦門上試了試溫度,但他的手剛泡了冷水,摸不出來。

  「差不多得了,要不我睜眼裝剛醒吧?他為什麼不說話, 屋裡好安靜。他不會識破我拙劣的演技了吧?很有可能,以前對我媽用了一次就被識破了。他為什麼不說話??」

  萬山朗心裡逼逼叨叨,真怕一睜開眼, 看見裴行川一臉冷漠地看著自己, 冰冷的嘴唇吐出冰冷的話, 蹂躪他可憐的心臟。

  半天沒見有動靜, 猶豫再三,萬山朗準備睜開眼,可就在這時,忽然一雙溫熱的手捧上臉頰將他的頭扭正了些許。正當他猜測裴行川是要幹什麼時, 氣息貼近,額頭貼上了什麼微涼軟綿的事物。萬山朗驚訝睜眼,看見裴行川領口露出的鎖骨,喉結停在眼前咫尺遠的地方,仿佛他稍微一仰頭就能吻上。

  裴行川俯身用下巴貼上他的額頭感知溫度,一邊貼著試了試,又換了另一邊,感覺是有些燙。急匆匆起身出門,去趙小小那裡拿了退燒藥感冒藥和體溫計回來,將水銀甩回刻度以下,解了他睡衣胸口的兩顆扣子,把體溫計夾在腋下。五分鐘後拿出來對光看,上面顯示三十九度多。

  發燒了。

  裴行川將被子掖好,出去倒了溫水進來,喚他起來,「萬山朗,醒醒。」

  「你回來了……怎麼了?我去做飯。」萬山朗眯著眼,暗中把發燙的暖身貼往被子裡面推了推,作勢起身,卻被裴行川一把按住了,「你發燒了,吃藥沒?」

  「沒。」萬山朗聲音艱澀干啞,還咳了兩聲,被裴行川饞著半靠在床頭,枕頭豎過來墊在身後。

  裴行川將幾粒藥和溫水放他手裡,「你沒去那個奶奶家換衣服嗎?」

  「太麻煩了。不想換。」萬山朗將藥一把倒嘴裡,喝了兩口水順下去,一不小心嗆著了,咳得停不下來。裴行川眼疾手快拿過了水杯,嗔道:「還好你沒嫌活著麻煩。」

  仿佛虛弱到了極點,萬山朗蔫了吧唧沖他笑笑,沒反駁。裴行川將水杯托著讓他再喝幾口,有些擔憂地自言自語:「是因為把腦子撞壞了,所以免疫力降低了嗎。明明壯得像頭牛。」

  萬:「……」險些又是一嗆,這次是真的。

  他擺擺手不喝了,手背抹去臉上飛濺的水,不經意地說:「你今天去哪裡了?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回。」

  「山里信號不好,不是回了消息嗎。」裴行川將水杯放去桌上,「《熹微》里一個重要的角色在大山生活了很多年,我想實地看看,找找感覺。」

  「找到了嗎?」

  「還行。」

  裴行川聞見瀰漫到這個房間的香味,突然想起鍋里還燉著湯,忙起身,「你先躺會兒,一會兒我來喊你吃飯。」

  一揭蓋子,鍋里燒開咕嘟咕嘟翻湧的水花降下去了,湯上飄著金色的油花,排骨已經燉得軟爛了。把火調小,裴行川在另一個鍋里加清水煮麵。回到案板前將香菜蔥花切碎。忽然,肩膀上一沉,裴行川側臉,看見是萬山朗。

  「我頭好疼啊。」萬山朗有氣無力地把腦袋耷拉在他肩膀上,「快疼死了。」

  「大老遠地衣服都給你送去了,你不換。活該。」裴行川白了他一眼,肩膀聳了一下,讓他讓開,把調料倒進湯里。「對了,那孩子怎麼辦?」

  萬山朗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裴行川指的是朱翔宇,頓時臉垮得老長,「不知道。」

  聽到這耍脾氣一樣的回答,裴行川抽空看了他一眼,笑道:「還在生氣?」

  「那小崽子真成精了…他們一家人都有問題!就拿之前智能手錶那件事來說,他家裡人根本沒把老師的叮囑放在心上。之前剛來這裡時跟他們加了好友,我昨天半夜上遊戲看見他還在線。」

  提起這事,萬山朗罵了聲:「還有今天,一群混帳東西。」

  「你好好地怎麼失眠了。」

  「……這不重要!」

  「好吧。」

  「他就是朱翔宇。」裴行川往開水裡下掛麵,騰起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表情,「我看到過他在作業本里罵你,煽動幾個男生在你課上起鬨搗亂。還有他在一些班裡的小矛盾。只是沒想到真實情況比鏡頭記錄下來的還要過分。」

  「他們現在還沒有正確穩定的三觀,表現欲強,覺得好玩就那麼做了,家長不教育,老師管了他們還要給孩子撐腰。讓小孩子覺得自己做得是正確的。」

  越說越覺得生氣,萬山朗斥道:「天下哪兒有這樣的道理!我最討厭欺負別人的人了!」

  裴行川笑著說:「挺好的,小萬老師沒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萬山朗輕嘆,「好什麼,我又能做得了什麼。節目組還要讓我去醫院看望朱翔宇他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有點變化。」

  鍋里煮著面,裴行川將湯端去桌上,拿了碗筷盛湯放在萬山朗面前。萬山朗撐著臉,歪靠在長椅上,撩起眼皮瞟了眼面前這碗飄著蔥花香菜,看起來十分鮮香美味的排骨蘿蔔湯,「沒胃口,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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