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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驚訝回頭,是節目組的生活製片老李。他見幫忙的人是萬山朗,「萬老師?不用幫忙,這都是被子,很輕的。」

  「沒事兒。」萬山朗揚揚下巴,「樓梯道就這麼寬,你堵著我也走不了,趕緊上去吧。」

  倆人一路說說笑笑上了三樓,說說笑笑地交接了包,說說笑笑地一起走進了同一間宿舍。

  萬:「?」

  萬山朗退了兩步看了眼門牌號,滿臉疑惑,「我沒要被子啊。」

  「是裴老師要的。」老李將兩個大包放在客廳長椅上,跟出來的裴行川打了個招呼,臉上掛著為人民服務的燦爛笑容,「剛好還有一套,新的!裴老師放心用!還有什麼需要儘管找我!我的電話是——」

  萬山朗一把把他薅出去,背著裴行川,壓低聲音氣急敗壞道:「他要你們就給?他自己跑來的,你們管他幹什麼!」

  「哎,話不能這麼說,來者都是客嘛。導演知道裴老師跑這麼遠來支持我們的工作,可感動啦。」製片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不要客氣。」

  萬:「……」

  萬山朗回去時,看見旁邊原先給另一個嘉賓準備的房間亮著燈。他蹭過去,趴在門框上看裴行川鋪床,心都碎了,「好麻煩啊,以前不都一起睡的嘛。」

  「兩個人一起睡不方便。」裴行川把床鋪好後出去抱蓋的棉被。

  萬山朗像條尾巴一樣跟在後面碎碎念,「有什麼不方便的,哪裡不方便了,我可以給你倒茶倒水,鋪床疊被,你就是睡前想擼一發我還可以給你遞紙。你要是不樂意我也可以像av里睡熟了的丈夫,死了一樣安靜,我發誓。」

  裴行川腳下一絆,額角青筋直跳,真想縫了這張嘴,「……神經。」

  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臥室甩上了門。

  不出所料,入夜後大雨傾盆,一道道閃電刺破天際,霎時間整個世界亮如白晝,大雨拍在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水痕。

  老化的線路電壓不穩,裴行川靠在床頭看劇本,抬頭瞥了眼吊在天花板上一閃一閃的白熾燈,下床去檢查窗戶關嚴沒。

  出去時就看見客廳的燈亮著,萬山朗在窗邊收衣服,晾衣的架子懸在窗外,他探出半個身子將所有衣服一併拎了進來,轉身看見裴行川站在客廳里,被嚇了一跳,「還沒睡。」

  裴行川說:「我看看窗戶關了沒。」

  萬山朗抖抖胳膊上的水珠,反手將窗戶關緊,「嚯,我還從來沒體驗過這種下雨著急回家收衣服的感覺。要不是趙小小發消息說洗的衣服還晾在外面,我都忘了。」

  「先晾屋裡吧。」裴行川找來撐衣杆,從萬山朗手裡接過兩件濕噠噠的衣服掛在了屋裡的晾衣杆上,忽然聽見他「嗯?」了一聲,裴行川側臉,看見萬山朗低頭拎出件衣物,尋著目光望去,在看到那條黑色內褲時,裴行川一下子愣住了。

  「你內褲不是昨晚換的嗎,今天什麼時候還洗衣服了。」

  萬山朗瞅了他一眼,將單獨放在一邊,「貼身穿的,淋雨了洗一遍再晾吧。」

  「……早上絆倒了水杯,水撒了一身。」

  「那你睡衣怎麼不換呢,幹了嗎?我再給你找一套。」

  「睡衣用吹風機吹乾了。」裴行川垂眼避開他的目光,眼睛短暫瞥過那條內褲,餘光看見萬山朗朝自己伸手,以為是又遞衣服來了,下意識去接,而在下一秒,卻被溫暖的大手握住了。

  「趕緊睡去吧,穿個睡衣就出來晃,手凍得跟塊石頭一樣。」萬山朗捏捏他的手,轉而拿走撐衣杆,將剩下兩件衣服一併掛了上去。

  掛完後,萬山朗拍拍手上的雨水,轉身看見裴行川來拿內褲,以為他現在就要洗,先一步拿走,催促道:「我去洗漱順手就搓了,趕緊回去吧嗷。」

  裴行川又看了眼內褲,順帶悄悄瞄了眼萬山朗,內心掙扎著按下搶回來的念頭,回屋去了。

  目送他房間的門關上,萬山朗看向手裡的內褲,若有所思。

  窗外大雨下了半個多小時也未見減弱分毫,裴行川被燈泡晃得眼睛疼,摘下眼鏡滴了眼藥水後就熄燈準備睡覺。

  可眼睛閉上,劇本中連綴的文字,似乎變成了一幅幅底色灰暗的圖景浮現腦海。

  裴行川側過身,清醒得睡不著。

  下午簡單粗暴地告訴萬山朗,這是一個警察抓人販子的故事,其實並不算準確。原著的主視角,是以作為人販子的祝安展開。

  祝安是祝華君和買家的孩子,祝華君從被拐進大山起,計劃了四年才從大山里逃出,重回故土,飽受折磨的女人無法接受家破人亡的結局,直接瘋了。可繩在細處斷,她在此時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也就是祝安。

  祝安從小在母親帶著怨恨的愛,和小鎮的流言蜚語中長大,唯一的玩伴是同學蕭風。可在一次考試成績下降後,祝華君受不了打擊,當著祝安的面從窗台一越而下。

  長久以來的生活環境造成了祝安心理扭曲,就此走上了鋌而走險拐賣婦女兒童,販賣人口販賣器官的,報復社會這條路。

  電影的開頭是祝安搭上內線被介紹入伙,十幾年時間,手上沾了數不清的鮮血,一步步爬到高位,最終被蕭風牽頭追查該案的專案組破獲伏法。

  因為主視角與主流價值觀相悖,可能還面臨送審這一大關,導演和編劇爭執不下:是以祝安視角的犯罪過程,還是蕭風視角的懸疑刑偵。

  這也涉及主角番位的問題,李薇這邊據理力爭。裴行川聽說後來導演王請洲邀請了原著作者參與編劇組的修改。現在裴行川拿到手裡的這個版本還不是最終版。

  裴行川個人是更傾向於祝安視角的,倒不是番位原因,而是在反覆閱讀過原著後,他認為更能表現故事壓抑陰鬱的本色,以及與警方博弈的緊張感。

  如今躺在這裡聽雨,窗外就是莽莽三千大山,有種別樣的身臨其境之感。腦子裡想著事,漸漸有了困意。可還沒等睡意醞釀起來,一聲驚呼從旁邊那屋傳來。

  宿舍里的木門根本不隔音,也就起個隱私遮羞的作用。裴行川睜開眼,略一遲疑,還是起床披了衣服過去看看。

  敲門得到了裡面的准許後,推開門,裴行川看見萬山朗正抽紙擦著被褥。見他進來了,匆匆跟電話對面的人說了兩句就掛了。

  「吵醒你了嘛?」萬山朗將浸透的紙巾丟進垃圾桶,尷尬地笑笑,「剛數兔子,把電腦和杯子放床上,結果杯子忘了蓋……李製片說沒多餘被子了,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出太陽。」

  「數兔子?」裴行川看書桌上,點兵點將一樣擺了一桌子的狗尾巴草兔子,最前面還擺著兩隻綠色的蟲子,疑似統領三軍的元帥。

  他面無表情,「那你今晚怎麼辦?」

  「湊合一晚上唄。」萬山朗注意到他的眼神停留,將那兩隻草編螞蚱拎著遞給他,「好看嗎?給你養著玩兒,不會死。」

  「……謝謝。」裴行川接過,看他慢條斯理將剩下的兔子都收進袋子裡裝起來,把那倒霉杯子和電腦放回桌上,轉身繼續弄床。

  那水潑得非常不湊巧,剛好在床正中間一大片,估計墊被都被澆透了。萬山朗很輕地嘆了聲氣,彎腰去扯被子,「希望明天出太陽吧。」

  可窗外雨勢大有水漫金山的意思,森森寒氣從沒關緊的窗戶透入,夾雜著幾點雨絲砸在窗台上,迸濺出一朵小花。

  裴行川伸手拉上了玻璃窗。

  「你趕緊回去睡吧,杵這裡站崗啊。」萬山朗打了個寒顫,準備先把墊被翻起來,可剛動作了兩下,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裴行川說:「明天再弄吧,今晚先跟我睡。」

  「算了吧。」萬山朗繼續把墊被扯出來架在椅子上,「你睡你的吧,床是小了點,我都擠得你沒地方睡了。一個人睡舒服些。」

  「我沒覺得擠。」

  「真不用。」

  裴行川將被子抱了回去,拿起枕頭塞他懷裡,催道:「快點。」

  於是,萬山朗帶著他的枕頭,順理成章占了裴行川大半張床。

  第74章

  黑暗裡, 裴行川被擠得都快貼著牆了,活動活動胳膊腿兒都沒什麼餘地。萬山朗問他:「是不是很擠?要不我還是回去吧。」

  裴行川閉著眼睛,「不擠。」

  「真的嘛……」

  悉悉索索的摩擦聲摩挲著耳膜,一團熱源貼近, 萬山朗側過身面對他, 低聲詢問, 「我感覺有點擠, 真的不用我回去嗎?」

  氣息掃過耳畔, 有些癢。裴行川偏了偏頭,直接翻了個身面朝牆, 拖著不耐的氣音:「囉哩巴嗦煩死了,不要在我耳邊說話。」

  「哦。」

  似乎消停了一會兒,聽著窗外雨聲好像有要變小的趨勢。裴行川腦海里胡思亂想著許多事情,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木板床太硬了,有點硌人。他再翻身想平躺時,背部貼上了一個暖熱的胸膛。

  裴行川終於感覺出了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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