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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聲音如夢中囈語一般忽遠忽近,努力平復驚悸,他頹然地打量著屋裡的一切,那些陳舊褪色的畫面,只是一場噩夢。

  現在的他,非常幸福。

  父母疼愛,兄弟恭順,事業成功。

  一張張和善親熱的笑臉,鮮活明亮,所有人都跟他說,你家裡應該也很愛你,那些在下水道里當老鼠的噩夢,只是一場噩夢。

  「為什麼」

  他痛苦地將臉埋進掌心,「為什麼所有人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為什麼我要斤斤計較,我真的那麼不堪嗎,那些事…那些事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們都是愛我的,他們是愛我的……」

  這窒息一樣的寧靜祥和,快把他勒死了。

  第二天早上,萬山朗看著被窩裡多出來的人,一整個呆住,「臥槽??」

  第52章

  昨晚夢多到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境, 睡覺睡得跟扛水泥袋跑了個八百一樣。但好在後半夜還強了點。

  裴行川醒來時,身旁已經空了,他坐起身,看見萬山朗抱著胳膊盤腿坐在床尾看著自己。

  兩人面無表情地對視, 萬山朗說:「我不乾淨了。」

  裴行川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 冷漠得像個機器人, 「是的, 你的貞潔早就被我玷污了。」

  萬山朗沒叫他帶過去, 「你昨晚怎麼跑我床上了?你又鑽我被窩!」

  今天還要去錄製,裴行川得趕緊起床洗漱換衣服了, 迎著萬山朗控訴的目光,他淡定地路過他去洗漱,「昨晚起床上廁所,睡迷糊了。」

  「你枕頭也在我床上。」

  「我喜歡抱著枕頭上廁所。」

  「裴行川,我看起來很蠢嗎?」

  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雖然裴行川這糊弄得也沒什麼誠意。被問煩了, 直言道:「我一個人睡不著。」

  顯然沒想到這登徒子還是有個正經理由的,萬山朗一愣,「……你這樣多久了?」

  「偶爾吧。」

  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反正萬山朗沒再吭聲了, 耳根子瞬間清靜了下來。

  洗漱完, 裴行川去行李箱裡翻衣服, 見萬山朗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那你之前也會半夜鑽韓苑被窩嗎?」

  山里清晨溫度低,裴行川又拿了件襯衣當外套,聞言動作一頓, 扭頭看向還坐在床上的人,「我早就想問了,你為什麼一直提韓苑?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很平常的一個問句,在萬山朗的逐漸凝重的目光中,變成了另一個意思——「我%¥#@跟$^&%韓苑,%¥&跟%#!你%¥#有什麼關係?」

  萬山朗嘴唇抿成了條線,非常有自知之明,「沒關係。我就隨便問問。」

  收回目光,裴行川攥著衣服的手指收緊,「放心好了,我不會隨便騷擾別人的。」

  萬山朗認真點頭,「好。不要再找他了。」

  「……」

  箱子「砰!」地一聲合上,裴行川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霍然起身走到萬山朗面前一把薅住他的領子,「你他媽什麼意思?」

  情緒積壓多日瀕臨崩潰,看到他因錯愕而睜大的瞳孔里,清晰倒映著自己猙獰的面孔。往日種種閃過腦海,裴行川紅了眼眶,「我就…我就這麼不堪嗎?」

  「哎呦我,你還要咬人還是咋的,來來來,你咬死我。」

  陡然被外力扯得一趔趄,萬山朗神經大條,不僅在被咬死的邊緣狠狠試探了一把,還在說:「你幹嗎這麼凶,我字面意思啊,你以後都不要再找韓苑了。找我!我比他好多了!」

  挖牆角這門藝術,講究的就是一個持之以恆,和不要臉。

  「……」裴行川瞪著他,萬山朗舉起一隻手,「他不喜歡你,我喜歡你啊!」

  「?!」

  「當然,喜歡有很多種,無關愛情,我只是特別喜歡你這個人。」

  說就說了,他還要再拉踩兩下。拉踩完了,又憋個大的,幾句話說得人家心情大起大落跟坐了跳樓機似的,他自己無知無覺,繼續一臉陽光燦爛:「我想開了,雖然你一直饞我身子,但是沒關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知道我帥炸天際!被窩的話……哎呀你想鑽就鑽吧,我一會兒去買把鎖。都是兄弟,怕什麼!」

  感覺到抓在領子上的手越收越緊,他只當是裴行川是激動,語重心長地繼續道: 「被甩就被甩嘛,不喜歡你的人,你繼續想他就是腦子有泡!三條腿兒的□□不好找,四條腿兒的男人不滿大街都是嘛。他太沒眼光了!小萬有眼光,你以後跟著小萬混!」

  「……萬山朗。」難言的目光定在他的臉上,裴行川虛弱地開口,「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二十分鐘後,趙老媽子推著輪椅來喊起床。這兩天在屋裡行動時萬山朗都是拄著拐杖,但是出去錄製的話,靠拐杖就走得太慢了,還是得安排輪椅。

  抬頭看到李思站在臥室門口,他打了個招呼,「哎,你咋不進去呢?裡面還沒起?」

  李思聽見趙小小大呼小叫地,急忙把他拉到一邊,「噓噓噓,小點聲!」

  「?」趙小小眼珠子一轉,「咋?裡面幹什麼呢?朗哥獸性大發了?你這……小姑娘家家的,這牆角聽不得。」

  「……趙哥,你以己度人了。」李思沒好氣道:「裡面在吵架呢,吵了好一會兒了。我都不敢敲門。」

  「這有什麼不敢敲的。」趙小小一擼袖子,「我來!」

  他氣勢洶洶走到門前,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兩下門,柔聲道:「兩位老師,要開始錄製嘍,有什麼恩怨咱先存個檔?」

  「……你聲音敢再大點嗎?」李思無語道。

  趙小小摸鼻子,「不敢。」

  就在這時,房門霍然打開,裴行川頂著張冷如冰霜剛死了老公的上墳臉出現在眼前。

  「裴老師早上好啊!」趙小小不尷不尬地笑笑,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見他側身讓出路,便夾著尾巴進去了。進去就看見他朗哥侷促地坐在床邊,臉上一陣紅一陣青,也夾著尾巴裝孫子呢。

  「孫哥……不是,朗哥。」趙小小嘴瓢,壓低聲音,「咋了這是。今兒想染個什麼毛兒?憤怒小鳥同款的紅毛要得不?」

  萬山朗給了他一個白眼,「閉上你的鳥嘴……」「給他染個豬頭綠。」

  裴行川聽見他們的對話,冷笑了聲,拎著外套憤然離去。

  等他徹底走遠後,萬山朗雙手捂臉,痛苦地呻\吟了聲。

  過去的二十分鐘裡,他以第三視角向裴行川闡述了他眼中的那段纏綿悱惻,愛恨交加的古早狗血他逃他追文學,其中,因多次將裴行川描述得過於弱智,而受到了五十點物理攻擊,和五十點的精神攻擊。

  這都不重要。

  當他回過頭去想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麼,真的很想把自己就地掩埋!

  趙小小察言觀色,看到他這見不得人的樣兒:「裴老師揍你啦?」

  「你懂什麼。」萬山朗從指縫間看他,「裴老師這叫德藝雙馨。」

  「……好好好。那親,需要預定套餐嗎?」

  「直接等我哪天把自己給蠢死後,你給我挑塊風水寶地就行了!」萬山朗震聲道:「下輩子投胎有個好腦子!」

  *

  接下來兩天的拍攝日程十分輕鬆,節目組將大家送到了花鎮。雲安的溫度適宜,四季如春,這個季節還是漫山遍野的花海。

  裴行川無視了旁邊可憐巴巴的目光,靠在靠背上閉目養神。

  「裴行川~我錯了嘛。」

  「錯哪兒了。」

  「不該將你放蕩不羈的個人風格,跟該死的愛情掛鉤!」

  「還有呢。」

  「不該自己胡亂腦補,還腦補得有頭有尾有細節!」

  「……還有呢。」

  「還有?」萬山朗焦慮地啃指甲,試探道:「不該說自己很帥??」

  「……」

  「我知道了!」

  裴行川睜眼,看見他一臉痛心,「你暗示我不該買鎖是吧!」

  裴行川眼不見心不煩地躺了回去。

  腦子灌水泥的死直男。

  看他實在不想理自己,萬山朗悻悻閉了嘴,坐正身子不再煩他。

  「呲溜——」商務車轉過一個大彎兒穩穩停在了景區外。隨行人員先一步到了,裴行川下車看見趙小小等在邊上沖這裡招手。

  「萬山朗,你的敞篷跑車來了。」裴行川打量著那個輪椅,忽然聽到後面的聲音,「趙小小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你們約會,我跟著當電燈泡啊。節目組都沒給我電費。」

  萬山朗抱著拐杖靠在車邊,輪椅被推過來,裴行川看到他從車上拿了個抱枕放在輪椅上拍了拍,「一會兒我坐這裡,你在後面推我。」

  接著,四目相對,裴行川看到那雙眼睛閃亮著期待,目不轉睛看著自己。

  然後出現在直播間裡的時候,是裴行川面無表情坐在輪椅上以每小時15km的速度一騎絕塵,萬山朗拄著拐杖在後面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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