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就在這時,黑漆漆的餘光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下,裴行川按打火機的手一頓,陡然間腰間被一雙鐵臂死死抱住,緊接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未點燃的煙連同打火機掉了,他被薅下了圍牆倒在了地上。

  有東西給他墊了一把,沒摔疼,但裴行川被嚇出一身冷汗,掙扎著要脫身,結果被「八爪魚」歹徒纏著動彈不得。

  「不許動!!」萬山朗三兩下便按住他,顯然還沒緩過神來,直接破音了,「你想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多危險!!」

  這聲音無比熟悉,裴行川不動了,驚愕道:「萬——」

  「這是六十七樓!你掉下去怎麼辦!」心臟砰砰砰跳得快炸了,陣陣後怕,萬山朗的手都在抖,吼道:

  「你是不是想跳樓?!不行!你不許跳!不許死!我他媽欠一屁股債給人\賣\身都沒跳,你急什麼!我都沒死你急什麼?!!你以為你穿的是復活甲還是降落傘?!人嘎嘣兒一下沒了,沒了!沒有第二次重生的機會!」

  「等等」聽他暴跳如雷罵了一堆,裴行川都被吼懵了,「我真是來抽菸的。」

  「行行行,你抽菸的,老子是來跳樓的。」萬山朗惡聲惡氣道:「你冷靜下來了嗎?」

  「……我覺得你應該更需要冷靜。」 裴行川無奈道:「我看外面還有一截露台才上去的,不用擔心。」

  「我冷靜不了!」萬山朗被氣得腦仁兒疼,不知是被哪個字眼戳中,又炸了,「什麼叫看到外面還有一截?那屁大點地方,今兒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敢保證能穩穩站住吧?還有,你愛怎麼樣怎麼樣,誰擔心你!」

  前面這七年,他們也不是沒吵過架。吵到互相拉黑老死不相往來的次數也不少,更何況還都是在娛樂圈工作,一進組,幾個月都見不著面。

  要是沒人肯先認錯,那就只能等什麼場合碰見了,兩人再擰巴著一同回家。

  但這還是裴行川第一次單方面被罵得無法還口。

  逆著月光,看不清男人的臉,只從顫慄的尾音覺察出他好像真的受了驚嚇。想抽出手卻被攥得更緊,裴行川喉嚨堵得說不出話,別過臉,顫抖的嘴唇,很久才磕絆出句話,「其實……你不應該管我的,我死了也不關你事的。對你……對大家都好。」

  「……你他媽說得是人話?」如果方才是嚇得,萬山朗現在就是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著,騰出一隻手掐著裴行川的下頜轉過來。幾乎是咬牙切齒,「裴行川,不要以為我不敢揍你,傷人的話出口前,你最好先掂量幾分!」

  咫尺的距離,他一聲不吭,連眼皮都耷拉著,沒有反應。

  恍若有什麼東西雷霆萬鈞之勢砸下,心臟重重一跳,餘震激得萬山朗打了個寒顫,連呼吸都輕了幾分,「裴行川……」

  「叮——」電梯到了,裴行川手腕一緊,被拉出了電梯。他回頭看了眼顯示屏上的數字,「等一下,我不住這層……」「今晚你跟我睡。」

  憋了一肚子火,萬山朗沒什麼好臉,「或者我告訴你的助理和經紀人,晚上讓她們守著你。自己選。」

  走廊上還有路人,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有點不好看。裴形川跟上萬山朗的步子,「……真不至於,我出來挺久了,韓苑可能還在等我。」

  「。」情緒翻湧,萬山朗沒好氣道:「那就讓他等著!」

  刷卡進屋,裴行川一臉懵站在玄關,聽到身後「咔噠」落鎖的聲音,不知道自己去抽個煙,怎麼事情就走向這個方向了。

  「你個gay,還怕我占你便宜不成?」萬山朗抱著胳膊擋在門口,儼然是不打算講理了。

  反正在哪兒睡都是睡,又不是沒睡過。裴行川不想跟他爭了,走進客廳,「你師妹睡哪屋?」

  「我叫趙小小重開了間房。這兒就一間臥室。」萬山朗在給韓苑發消息,抬眼瞥向裴行川,「吃夜宵嗎?」

  「不吃,我想睡覺。」今天一天過得過於精彩,簡直是心力交瘁。裴行川折騰累了,癱在沙發上使喚道:「去給我找套睡衣。要真絲或者純棉的。」

  「行,你坐這裡不許走。」 萬山朗自己請回來的祖宗得自己伺候,看他好像安分了,去行李箱裡翻了套乾淨睡衣和新內褲出來,完了又叫客房服務送了蜂蜜。

  裴行川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萬山朗正在打電話,瞥見他出來了,聲音陡然提高了三度,「對!很危險!必須連夜封了!那上面又沒人看著,萬一有人想不開,腿一蹬,你們等著吃官司吧!不封我連夜投訴到總部去。」

  裴行川:「……」

  他掀開一角被子,滾進去安詳地不動了。

  房間裡冷氣開得很足,放鬆陷在柔軟的被子裡,耳邊安靜下來,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噗通」地跳著,每一聲都無比清晰。

  裴行川知道自己不至於像從前那樣,應該只是有些神經衰弱了。

  在曾經的無數個時刻,將希望寄託於未來的那個自己,會大顯神通處理好一切。直到他真的站在了未來,反而更加迷茫,不知何去何從。

  「……怎麼辦。」

  他疲憊閉著眼:「我該怎麼辦。」

  呼吸逐漸粗重,被子裡氧氣耗盡,捂得他有點暈。驀地,頭頂的棉被扯下了一截,暖色光線見縫插針往裡鑽,刺激得他抬手遮住了眼睛。

  「頭髮吹乾了嗎。」

  「…幹了。」

  萬山朗將一杯蜂蜜水放床頭柜上,面色複雜地看著那團隆起一點的棉被,「出來聽小萬講兩句。」

  適應了光線,裴行川從被子裡露出了雙眼睛盯著他,可能是被捂得,也可能是被光線激得,虹膜上水光沒散開,向警\察反覆陳述犯罪過程似的,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我真沒想不開。」

  「那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怎麼辦?」

  「……能怎麼辦,保險沒白買。」裴行川語氣輕鬆,「那就是我命該如此了。」

  萬山朗真聽不得這人說話,三兩句又給他聊得火冒三丈,假笑道:「這位同志,您的思想是不是有點過於消極。」

  裴行川:「我這是看得開。」

  萬山朗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怕再聽他說下去自己得氣死。「我知道痛苦是無法衡量的,我今晚做的一切、說的一切對於你來說,可能都是多管閒事、站著說話不腰疼。所以我們暫且不說原因,只說結果。」

  裴行川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他就看見萬山朗哼笑了聲,「你尋死覓活的結果就是你腦、子、有、泡!」

  還以為他要給出什麼建設性的建議,裴行川無語,「……你皮癢?」

  萬山朗攤手,「呦呦呦,都跑去坐天台暗自神傷了,還怕我說兩句?」

  看他這嘲諷的嘴臉,裴行川拳頭硬了。結果這廝還不知死活地湊到了跟前。那雙總是笑著的眼睛,卻破天荒沉了下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自己永遠是最重要的,沒有之一!」

  「雖然這話聽著挺自私的,但是人活數十載,如果自己都不能承認自己,不把自己當回事,那誰會把你當回事呢?堅信自己是宇宙第一爹,誰惹你不開心,就是兒子打老子。」

  精神勝利法至今仍廣為流傳,小萬深得其精髓。裴行川攥著手逐漸鬆開了,「……如果是我做錯了呢。」

  「比如?」

  裴行川張了張嘴,說不出個所以然。

  心中感慨自己這小情人當得真是絕了,拯救中二期晚來,失戀要跳樓的金主,還要幫忙分析為什麼被甩,萬山朗趴在床邊,一臉幽怨,「錯什麼錯,你怎麼錯了?平心而論,他就沒有不對嗎?」

  裴行川笑了,「天下的罪犯都這麼想。」

  「擱心裡想想又不犯法。」

  「那你是這麼想我的嗎?」

  「想什麼?」

  「在心裡給我當爹。」

  「……」這回馬槍殺得萬山朗措不及防。轉眼又掉自己挖的坑裡了。心說這人怎麼這會兒腦子就轉得這麼快,「哎,不是…咱不是說你嗎,咋又扯我身上了。」

  「你就說有沒有吧。」

  「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

  兩人一臥一趴,裴行川窩在被子裡,那逼視的小眼神看得萬山朗好氣又好笑,身體力行地一爪子捏上他的臉頰,還手欠地扯了扯,「你別說,還真像管兒子,那你別三天兩頭叫人擔心啊。」

  「!」裴行川震驚,怒道:「萬山朗!」

  在他暴起撲過來之前,萬山朗利落地抽手閃了,樂得慌不擇路差點撞上桌子,「把蜂蜜水喝了漱口再睡。」

  這位主子的脾氣變化莫測,有時候犟得像頭驢,有時候給個樓梯就順著下來了。萬山朗至今仍沒摸出什麼規律。

  不過憑經驗來看,目前心情應該是好些了。

  因為注意力轉到如何刀了他這件事上。

  萬山朗裝作沒看到那陰惻惻的目光,拾起丟在床尾凳上的外套,在口袋裡掏了掏,「對了,這個給你。」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