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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每日按時派人向太后請安,他完全不過問諸侯們的動向和打算,不在寢宮裡陪雪螢,就是在外面擺酒設宴,點名叫先前他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嬪妃們前來陪同。沒到五天,後宮一半的妃子們就叫他點了個遍。

  太后與勇乾王試圖叫他接手政務,他會假模假樣地做出自己在認真努力,然後,亂寫一通丟出去,叫人看得一頭霧水,完全沒有辦法執行命令。等勇乾王看得著急,試圖自己插手,卻讓還駐留在宮內外的其他諸侯們面露忌憚,他不得不又把手縮了回去。

  勇乾王準備不全,又幾乎失了若水王等這些強力的盟友。他心中底氣不足,只得寄希望於太后控制太子,進而將實權牢牢把握在他手中。

  所以,不管其他人心裡都在打著怎樣的盤算,當前最重要的,是加強鞏固對太子的控制,最直接簡單的方法,就是聯姻。

  勇乾王府也有適齡待嫁的女兒,勇乾王先前不像功成王那般,熱衷於將女兒嫁入宮裡,正是因為他覺得與皇帝聯姻無用。要到了現下這般,能夠用嫁女兒控制一國之君,這樁婚姻才是有意義的。

  義蛾生從太后那裡聽了他們的打算,只笑笑說:「由母后安排便是。」

  然後繼續享樂去了。

  他的表現絕對稱不上讓人滿意,但也挑不出錯。

  會讓人想到當年也是這般昏庸的先皇,進而聯想到,要是他也實權在握,會不會如當年先皇那般,讓整個國家走向分裂與傾覆。

  勇乾王只想永葆家族繁盛,卻沒有打算要在諸侯中殺出血路,自己坐上那個位置。他不能開這個頭,一旦有諸侯弒君自立,其他人就會有樣學樣,彼此相殺,讓這個王朝陷入徹底的動盪與混亂中,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所以哪怕對皇帝不滿,他們依然想的是,扶持一個傀儡上台。

  如此,聯姻一事迫在眉睫。勇乾王拍了板:「那便將婚期定在半個月後。」

  太后有些驚訝:「這會不會趕得太急了……」

  「不會。」勇乾王說,「趁著諸侯們還在皇城,儘快把事情定了。」

  聯姻,以及讓「太子」登基。

  義蛾生聽完決定,意味深長地笑笑:「孤沒什麼意見,母后與勇乾王決定便是。」

  勇乾王與太后著急忙碌聯姻一事,義蛾生也有忙著準備的事情。等到安排得差不多,他才跟雪螢說了聯姻之事。

  雪螢驚訝地睜大眼睛:「主人……要成親了麼?」

  義蛾生不答,反問他:「吃醋了?」

  雪螢埋在他懷裡悶悶說:「說好了不娶別的老婆嘛……」

  義蛾生輕聲道:「不會娶的。」

  又說:「答應過你的事情,永遠都不會違背。」

  雪螢其實並沒有很擔心,但聽見他的主上又一次向他承諾,總是高興的。高興過後,他有一種預感,好像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了。

  風暴將至,他的主上仍巍然靜立,有再大的巨浪打來,都不能叫他動搖半分。即便到了山雨欲來最緊要的關頭,他最掛懷的依然是雪螢:「很快,很快就會送你回天螢谷,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

  第46章

  宮裡很久沒有像這樣熱鬧了, 「太子」大婚與「太子」登基,足以讓宮裡每一個人都忙得暈頭轉向。劍拔弩張的諸侯們也暫且安分下來,將各自兵馬駐紮在皇城外圍, 等到太子登基後, 他們要見到足夠多的利益和誠意,才肯領兵各自回到封地。

  這當中,只有雪螢最悠閒,當然也是因為, 他已經爬都快要爬不起來了。

  這麼多人圍守皇城,蘇逢沒辦法折返回來,義蛾生也找不到好時機送雪螢出去, 他要是還能行動自理, 倒可以自己跑出去。但現在,他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就算醒來,也幾乎起不了身,他的脊骨沒有辦法支撐他直立行走。

  義蛾生面上不顯,心裡卻焦灼萬分。越到真正病發的時候,雪螢反倒很少叫痛,甚至他在知道自己這副狀態的真相後, 幾乎不拿這一點來撒嬌, 除了睡覺, 他便在寢宮裡安靜地等著他的主上回來。

  他這樣懂事, 更是讓義蛾生揪心, 恨不能自己代替他受苦,於是更加期盼大婚那一日到來。

  這婚期終究是趕得太緊,光是向天下人昭告先太子未死而歸這一環, 都需要好一番費力。義蛾生聽著他們商量,眸子動了動,見縫插針地建議道:「不如,就省去宣告身份這一步,婚儀低調從簡。這麼多諸侯在,消息也傳不出去,等到孤登基後,天下百姓只以為皇帝未曾更換,正好避免民心不安。」

  他隨口一說,便說到太后與勇乾王心坎上。儀禮、宗法,過場,都不是現在最要緊考慮的事情,不要有一絲意外地讓一切塵埃落定,才是最重要的,除了不能讓諸侯亂起來,底下民眾最好也不要躁動生事,這樣的建議,可以說是再好不過。

  太后已經心動,卻還要眉目慈祥地多問一句:「這樣會不會太委屈你?」

  義蛾生說:「不會。等到之後安定下來,有的是時機彌補。」

  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將會是一件「遺臭萬年「的骯髒事,如果以義遙風的名義來做,那這一切就要算在義遙風頭上,他將會是清白的,他可以一直都是民眾心中的明君。義遙風沒有回來,等於默許他為自己平添罵名,這是身為孿生兄弟之間的某種默契。

  可想了許久,到最後,他還是下定了決心,由自己來承擔一切。

  勇乾王讚賞「太子」的懂事,欣然允諾。於是宮裡很快迎來了太子大婚,駐軍在皇城外的諸侯們受到邀請,各自率領少量兵馬進入皇宮,等著見證儲君完婚,並登基繼位。

  這一切都太倉促,倉促到像個兒戲,卻沒有人是不滿意的。但真到了這日,不知為何,那種瀰漫在宮裡的氣息,卻顯得非常古怪,像是烏雲壓頭,風雨將臨,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事情一定會發生。

  雪螢對外面這一切全然不知。他已經到了整日昏睡的程度,如果義蛾生不叫他起來吃東西,他絕對不會自發地醒過來,像是一種在休眠中自我保護的狀態,只是繼續這樣下去,他並不會自己好起來,而是很大可能在昏睡中無聲無息地死去。

  這日一大早,他讓一陣晃動和嘈雜聲吵醒,睜開眼一看,發現自己竟然在很高的位置。他的主上從身後將他抱在懷裡,底下有很多人,有他認識的,太后、功成王、勇乾王……還有很多他不認識的,有些人看起來臉色很奇怪,還有一些人神色直接是憤怒,盯著他,還有他身後抱著他的主上。

  雪螢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許久才幹巴巴地出聲:「這是怎麼回事……」

  底下那些人瞪著他的眼神,好像想把他生吞活剝了。

  義蛾生放鬆地坐在主位上,還有心情笑了一聲:「儲君大婚。」

  雪螢往下邊掃了一眼,果然在長階下不遠處,看見鳳冠霞披的新嫁娘。

  他有些暈了:「大、大婚,那雪螢在這裡做什麼?」

  義蛾生說:「踐行妖妃的職責。」

  雪螢更加糊塗,沒等他繼續想,太后高亢尖銳的聲音傳了過來:「太子!你到底,要幹什麼啊?!」

  她看上去快要被逼瘋了,旁邊勇乾王也是,其他幾位諸侯的臉色不遑多讓。大婚當日,「太子」不去迎接新娘,反而將皇帝那侍衛抱著出現,大搖大擺地坐在眾人面前,像是炫耀,又像是示威。

  再是風流成性,明明早已說好的事情,全部安排妥當的流程,怎麼能夠鬧得如此不堪!

  所有人都望著高高在上的「太子」,傻了眼。

  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雪螢也越發的不安起來。他剛想喊一聲「主上」,他的主上便有了動作——從旁邊瑟瑟發抖侍立著的宮人手中,接過一杯酒。

  他仰頭將杯中酒喝盡,杯沿遮了他的眼睛。等到酒杯移開時,那屬於太子身上的慵懶倦怠、風流含情一掃而空,一剎那,就變成帝王那不容冒犯的威嚴。

  「成婚?」他漫不經心地說,「可惜了,你們的好太子沒有回來,這喜事是辦不成了,喪事嘛……倒是可以辦一辦。」

  他猛地起身,還將雪螢放在原位上。再轉過頭來,眉眼陰鷙冷漠地望向下方,那樣的眼神,叫與他對視的人都是心中一駭。

  酒杯被隨手拋向前方,摔碎在台階下。這一道碎裂聲像是某種信號,坐在底下宴桌前的若水王最先拍案起身,猛地抽出藏在桌下的長劍,高高地舉起。

  「全都別動!」

  他一聲喝止,震住那些反應過來想跟著起身的人,周圍一片稀里嘩啦聲,若水王和功成王帶來的人各自亮出兵刃,霎時讓四周充滿了肅殺之氣。刀劍上明晃晃地反射出刺目的光芒,照得人快要睜不開眼睛。

  若水王手中持劍,轉身冷漠地掃過那群面色難看的人。兩撥人,又像先前那樣涇渭分明地站著,隔空對視,勇乾王怒目圓睜:「你怎麼也會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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