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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四五日, 悶在屋內都快要長蘑菇的雪螢終於被准許外出,他神氣活現地走在宮裡,身後跟著他的好朋友兼狗腿子萬笠,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無不畢恭畢敬,低下頭去向他行禮。

  事情結束後,功成王也要帶義飛霜離開回封地。他們臨走時,雪螢從主上那裡得知了這個消息,特地跑來送他們一程。

  馬車停在宮門外大樹的綠蔭下,義飛霜從馬車裡探出頭,朝雪螢揮手:「雪螢——」

  雪螢走了過去,義飛霜拿出一個精美的荷包,叫他攤開手接住。

  義飛霜笑道:「可不敢再給你喝酒了。陛下說,你那裝錢的錢袋子有些不夠用,我這幾日便給你趕工做了一隻新的荷包。」

  雪螢有些遺憾地跟她說:「那天的酒挺好喝的,早知道該多喝兩口的。」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是因為喝多了酒才吐血。從那天之後,主上就把宮裡所有酒都封藏到一處,並且叫謝陵安排人看守,看都不給他看,以後還要想再喝上一口,恐怕比登天還要困難。

  他孩子氣地抱怨著,快二十的人甚至不如義飛霜舉止穩重。義飛霜一聽又笑了,嚇唬他道:「你這話要是叫陛下聽見,小心他收拾你。」

  雪螢連忙警覺地左看右看,然後跟義飛霜說:「你小聲點,千萬別讓他知道了。」

  義飛霜說:「那你要聽話一些啊。」

  皇帝後來跟她透露了一些實情,只說雪螢現在身體有缺陷,錯不在她,叫她不必過於愧疚。雖然放下了罪孽感,但很快的,義飛霜又忍不住擔憂起雪螢的身體,皇帝說得輕描淡寫,但當時雪螢發作那症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並不輕鬆,就是不知道,真實情況到底如何。

  她了解到更多雪螢當年死時的事情,看他好不容易活了過來,卻還要經受病痛的折磨,心裡越發覺得不是滋味兒,想為他和皇帝分憂,卻又不知道何從下手。

  如今她就要回封地去了,下次再見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思來想去,最後也只有這個荷包拿得出手,縱心中思緒萬千有太多話想要說,最後也只變成幾句交代和囑咐。

  功成王催促著她啟程出發,義飛霜伸手攔在準備離開的雪螢身前:「雪螢,我能……抱你一下麼?」

  雪螢又東張西望地到處看,確認主上不在或者替主上看著他的人不在,這才伸出手:「好啊。」

  義飛霜貼近他,伸手在他後背輕輕拍了拍:「聽說你身手很快,有時間就到我這裡來玩啊,你過來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她鬆開手,雪螢後退一步,點點頭:「沒問題。」

  馬車漸漸行駛起來,在一眾兵將、隨從圍簇中離開皇宮,雪螢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不知為什麼有些惆悵,這時候忽然很想念他的主上。

  他人的親近和擁抱都是點水一般的,他們匆匆地來到他面前,又匆匆地離開,只有他的主上,才會無視生死地渴求他,擁他恨不得直至骨髓。

  等到車隊完全離開後,雪螢轉頭喊了一聲萬笠,兩人一前一後又回宮去了。

  義飛霜回去後,向她的父親請求學習經商,並且提出想到先前那塊屬於武顯侯、如今被皇帝賞賜給功成王的封地去。那裡四面交通發達,又毗鄰渠梁河水道,這幾年來人口興盛,發展起了小有規模的商業環境,等到水道一開,這地方更是經濟要地,不但會受朝廷重視,天下人都會聚集到這裡來。

  經歷過這件事,功成王對她多有愧疚,自然不會不同意。雖然時不時還是能聽見一些流言蜚語入她耳中,可義飛霜學會了堅定起來,勇敢地面對,到了後來,甚至能一笑置之,也與人談笑這段過往。

  她後來漸漸地也知道了自己遭遇的始作俑者,不想就這麼放過陷害她的人,可憑藉她自己的力量,撼動不了名為「勇乾王」這棵根深葉茂的大樹。可她還有別的辦法,她會用自己溫柔的言語,總在恰當而又不經意的時候,向她的父王和五個哥哥提起天子的恩賞,也提醒他們記得太后的不擇手段。

  她那溫言軟語像是慢性毒藥,一點一點地滲進父兄的意識中,叫他們有多感激陛下,就有多憎恨勇乾王一派。

  義蛾生並不知道這些事。彼時他依然在議政殿中忙碌,等到雪螢鬼鬼祟祟地摸回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又在外面惹禍了。

  他空出一隻手,叫雪螢到身邊來,問他:「功成王走了?」

  「走啦。」雪螢磨磨蹭蹭挪到他身邊,眼睛假裝在書架上瞟來瞟去,像是想找書看。

  義蛾生也不急,又問:「義飛霜送你東西了?」

  雪螢忽然有些心虛,望天答道:「……是呀。」

  義蛾生微微笑了笑:「朕如果沒猜錯,應該是一隻荷包。」

  雪螢一下就愣住:「主上連這都知道?」

  義蛾生心裡笑得不行,卻還要故意板著臉:「她是不是還抱你了?」

  雪螢被他嚇到,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主上看見了?!」

  「原來是真的啊。」義蛾生伸手將他捉了過來,「前兩個問題是義飛霜先前問過朕的,她想送你東西,最後一個是朕猜的。」

  雪螢:「……」

  他這才知道自己著了主上的套路,氣得臉都要鼓起來:「主上,好壞。」

  義蛾生說:「朕還沒收拾你呢,嗯?為什麼要給別人抱?都說了……」

  他忽然想起什麼,猛地住了嘴,沒讓那近乎強權一般命令的話語從口中說出。

  做皇帝……就是如此吧。義蛾生苦笑一下。戴著名為「皇帝」的面具太久,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是高高在上的,不管是一句話,還是一個簡單的動作,都不只代表著他的意願,更是權力的傾軋。

  雪螢卻沒聽出他的欲言又止,先前送別義飛霜時他難得有些傷感,本就一路想念著他的主上,這會兒便借著機會蹭了上去,緊著陛下要抱抱:「雪螢就是試試……先前只抱過主上,沒抱過別人,雪螢試試跟別人抱抱感覺是什麼樣的,現在知道了,還是主上最好抱。」

  「就你最會叫人高興。」義蛾生摸摸他腦袋,「怪不得義飛霜也這麼喜歡你。」

  還好是雪螢,要是換了另外一個人,怎敢接受皇帝的擁抱,更別說主動伸出手來主動索取,只怕不是誠惶誠恐,便是避之不及,更不敢抬頭與他直視。他要一個人孤獨地高坐在王座上,為權力斗生斗死,卻茫然不知意義在哪裡。

  要是沒有雪螢,他該怎麼辦呢?義蛾生不知道。

  雪螢說:「超級能討人喜歡的雪螢現在要去吃飯啦。」

  義蛾生回過神,忍俊不禁:「你這一上午踏進衛所一步了麼,你就惦記著要吃飯。」

  雪螢才不聽他訓,瞅著機會,撒腿就跑了。

  義蛾生看著他背影,無奈搖頭。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比剛醒來什麼記憶都沒有那會兒大了不知多少,總歸不算壞事吧。

  吃過飯,下午還在衛所當值。沒過一會兒,萬笠從外面進來了,一隻手還在往懷裡塞著什麼。

  雪螢一看就有鬼,板著臉唬住萬笠:「萬笠,你在幹嘛?」

  萬笠叫他嚇得一下手抖,很快,一臉討好的笑,湊了過去:「沒幹嘛呀,就,剛才出去了一下。」

  雪螢斜睨他一眼:「你最好跟我講實話,雪螢大大人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萬笠跟個哈巴狗似的笑著,支支吾吾半天,才開口:「那什麼,文國公世子找到我,說想見你……」

  哼,果然有鬼。

  雪螢想了想:「文國公世子……高進豫?」

  就是先前叫他發現與武顯侯世子江如故關係很好的那人吧?

  萬笠說:「你認識他?那正好省得我介紹了。」

  雪螢問:「他見我做什麼?」

  「應該是為武顯侯世子來的。」萬笠道,「這幾日不是說對武顯侯的處置要下來了麼,這麼大的罪,除了封地爵位被奪,家裡人也要跟著受牽連。最近宮裡也亂,想求陛下開恩,又怕觸怒聖顏雪上添霜,皇帝身邊就你這麼一個近身伺候的,當然得從你身上入手。」

  見雪螢不說話,萬笠忙道:「你不想見就算了,別跟陛下說啊。」

  「幹嘛不見呢。」雪螢一拍大腿,「萬笠,賺錢的機會來了。」

  萬笠一愣:「啊?」

  雪螢朝他勾勾手:「給了你多少好處啊?」

  萬笠:「……」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不情不願道:「就,二千兩,也不多。」

  雪螢依然攤著手:「那是不是應該給我啊?」

  萬笠:「……」

  這兔崽子!

  第32章

  萬笠沒那個膽子跟雪螢吵架, 他苦著臉說:「你不是才賺了三十萬麼……你先前說給我十萬,我都沒要,自從不跟太后了, 我這收入少了好多, 二千兩你都要搶我的。」

  雪螢哼了一聲:「那十萬說的是給你補償,後來主上叫你好起來了,當然不用給你了。別人給你好處想見我,這肯定要給我一部分, 不然我就去告訴主上,你公然受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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