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看著雪螢想,雪螢這會兒失了記憶,自己應該不清楚,他身為天螢族的蛻化期還沒有完成,如果這麼一直拖著不進行蛻化,聽說遲早都是一個死。而天螢族完成蛻化需要回到天螢谷的熠耀之樹上,那棵樹十年前就被太后叫人燒了,也就是說……

  萬笠咧開嘴,慢慢地笑了。

  也就是說,皇帝把人復活了又如何,無法完成蛻化,雪螢很快也得死,他要是現在買了這個什麼擔保,估計很快就能拿到後面的賠償。

  萬笠這會兒也有興趣了:「那行啊,我們就互相買。」

  那十萬兩還沒有拿到手,又叫錢莊收了回去。掌柜笑眯眯地拿出兩份契紙,正要蓋章按手印時,雪螢忽然說:「等一下,我能不能給他換一個擔保?」

  掌柜恭順地問道:「大人想換什麼?」

  「我覺得萬笠這麼聰明,應該沒有那麼容易死。」雪螢說,「嗯,我想想,我想到了,我能不能擔保他的男性功能?」

  萬笠差點沒噴出來:「你說什麼?!」

  掌柜也有些懵,顯然從未聽過這樣離譜的要求。

  雪螢很認真地跟他們解釋:「因為萬笠一直在宮裡,一般不會受到生命威脅,但你平時很不檢點,總是跟女人混在一起,還要伺候太后,所以我很為你的身體感到擔憂啊。」

  萬笠噎了一下,聽他說起太后,隱隱感覺腰有些酸軟:「……太后這個……確實是……」

  「是吧。」雪螢又轉頭問掌柜,「所以可以換成買這個麼?」

  掌柜艱難道:「可以……是可以……但如果只是普通失去功能……可能賠不到三十萬兩這麼高……」

  雪螢不高興了:「那要怎樣才能拿到三十萬兩呢?」

  掌柜想了好久,咬咬牙,決定自己拿主意:「除非……整個都切了。」

  「餵——」萬笠一下黑了臉,「你倆詛咒我呢?」

  雪螢說:「這怎麼會是詛咒呢?這分明是防患於未然。而且,你不是也要擔保我的性命嗎?」

  他那張小臉忽然嚴肅起來:「難道說,你也是在詛咒我死?」

  「當然不是!」萬笠心虛了,「我也是……我也是防患於未然!」

  雪螢的臉色這才好了些:「那不就是了,我們互相買,還是一樣的。」

  萬笠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掌柜新寫了一份契紙拿出來。

  二人各自簽了自己面前的契紙,交還給掌柜。還沒出門,雪螢又開始纏著萬笠要伺候人的「獨門秘笈」。

  萬笠叫他鬧得煩了,乾脆掏出一本書來,把書封上的「勾引」劃掉,歪歪扭扭地寫了個「討好」,變成一本《討好主子的一百種方法》,然後塞到雪螢懷裡,叫他自己回去琢磨。

  第19章

  那邊議政殿,義蛾生從袖中拿出一物,「啪」的一聲扔到謝陵面前。

  謝陵捧起來仔細看了看:「這是……」

  「義遙風的髒東西。」義蛾生冷冷道,語氣中充滿了嫌棄,「你知道從哪來的麼?」

  謝陵有些發懵地搖搖頭,不明白陛下想說什麼。

  義蛾生又是冷笑:「雪螢戴著的,一看就是萬笠那狗東西給他的,叫朕給他沒收了。」

  「這——」謝陵有些錯愕,「陛下,那得好好敲打萬笠,他以前是『中術』的人,現在是太后的人,不能再讓他與雪大人接觸,否則他那張嘴,遲早要把當年的一些事情說給雪大人聽。」

  義蛾生道:「朕要是想這麼做,還用得著等你來說麼?」

  謝陵又愣住了。他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陛下是故意放萬笠接近雪大人……」

  他感到難以置信,忍不住想去觀察陛下的神色,卻又不敢抬頭直視帝王的威嚴。

  義蛾生說:「對。」

  謝陵好一會兒才說:「臣不明白。」

  「朕不想瞞著他。」義蛾生的聲音里聽不出什麼情緒,「但又沒辦法親口向他坦誠。」

  縱然他語氣中什麼都沒有,可謝陵卻忽然感到一陣心酸。

  他深知陛下這十年過得如何艱難,一邊站在懸崖絕境上,搖搖欲墜,一邊又讓王公諸侯們殘忍地咬著命門,即便是這樣,他依然想做一個好皇帝,接下這讓先皇敗得千瘡百孔的江山,想要為天下人謀福祉,叫百姓安居樂業。

  他就這麼孤寂、清冷地活了十年,終於等到雪螢回來,明明二人相互都這樣珍愛彼此,卻還是要因為當年那些傷害他們的人,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解不開心裡的結。

  謝陵心裡清楚,陛下並不是毫無章法地做事,他只是太過於為雪螢考慮。

  正是因為太在乎,所以才要讓自己承受煎熬與炙烤。

  謝陵在心頭感嘆一聲。他不便指點主子的決定,只得委婉問道:「雪大人這會兒復生之後,陛下對他到底如何打算的呢?」

  義蛾生幾乎想都沒有想便答道:「好好地活著,不受任何傷害,過得開心。」

  這是他用十年思考得來的答案,所以根本不用想就能脫口而出。

  他又想到什麼,補充一句:「他要是實在不想練刀,不練就是了,叫他去接管第三衛所,先前直接呈報上來的消息,以後都先給他。」

  謝陵:「……」

  這都已經不能用「寵」來形容,這是溺愛到沒邊了。

  他卻不知為何舒了口氣,心思大膽了一些:「陛下,臣以為,雪大人在您身邊,才最開心。」

  好一會兒沒聽見皇帝的回應,他心中惴惴,以為說錯話,這時聽見陛下的聲音傳來:「是麼。」

  語氣冷淡,既像是不在意,又像是不信。

  話題聊得有些死,謝陵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卻又聽陛下道:「等到有一天,他若想起當年那些事情,是否還能如這般毫無芥蒂、無憂無慮地與朕相處?」

  謝陵怔了一怔。

  他追隨陛下已逾十年,與他在這深宮中扶持並進,親歷了無數殘酷的生死爭鬥,早已看透人心,很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必然不會盡遂人意,在萬般無奈的命運下,沒有任何人的心還能保持著最初的赤忱,不生出半分裂縫。

  可——

  如果那個人是雪螢,或許也不一定……

  義蛾生說:「謝陵,朕一直在想,當年他死前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自古忠義兩難全,雪螢的心很小,只裝得下你們兩個人,所以,雪螢都想要……

  他聲音冷淡:「謝陵,他那時已經知道,朕與太子,是兩個人。」

  「所以這十年裡,朕也一直在想,他既然知道這件事,那到底是無法分清我們二人,將太子視作正統的繼承人,所以才會來刺殺朕,還是說,他知道以後,認為朕欺騙他,玷污他的身子,出於報復才要這樣做。」

  謝陵悄悄抬眼,瞥見面容峻漠的帝王閉了閉眼,嘆出一聲氣:「謝陵,朕一直在自欺欺人。這兩個可能性雖然都不好,但朕希望是前者。」

  希望他只是傻傻分不清誰才是他真正的主人,叫人哄騙來刺殺他;而非一顆玲瓏心巧,能分辨二人誰是真太子、誰是假太子,憎恨假太子欺騙他一顆赤膽忠心,叫怨恨驅使著來傷害他。

  義蛾生睜開眼,收起方才那一瞬的迷茫:「天螢族,一生一世,只追隨一位主人。」

  這既是他們高潔的品德,這也是一個詛咒,讓無數天螢族人為此而死。

  雪螢的父母因此而死,就連他自己,恐怕也是……

  義蛾生的心,又一次慢慢涼了下去,讓他感到很不是滋味。

  謝陵微微抬頭,道:「陛下,可是臣以為,那句『自古忠義兩難全』,不像是雪大人會用的說法方式。」

  見皇帝不語,他繼續說了下去:「陛下,您仔細回想雪大人平時與您怎麼說話的,他不大可能像這樣……引經據典的,倒像是——」

  他頓了頓:「倒像是,有人教他這麼說的。」

  義蛾生依然沒說話,但神色顯然是在沉思。

  他仔仔細細回憶了過去、現在,與雪螢相處的諸多細節,越發的印證了謝陵此話的合理性。

  的確,雪螢說話方式不是這樣的。

  就算是真的讓怨恨驅使著來刺殺他,死前最後說的話也應該是,「我討厭你!」,而不是文縐縐地掐一句「自古忠義兩難全」。

  雖然心情糟糕,但回想了一番雪螢說話的情態,義蛾生心情卻好了這麼一些。

  他定了定心神,道:「看來此事還有必要再做調查。」

  謝陵皺起眉:「可當年『中術』組織的那些方士們,沒留下一個活口,知曉當年真相的,除了他們,便是太后這邊,想要從太后那裡探知消息,應該沒那麼容易。」

  就這麼兩句話的功夫,義蛾生心頭思緒百轉,生出一個計劃的雛形。他向後靠在椅子上,淡聲道:「不是還有個萬笠麼。」

  聽陛下似乎想把希望放在萬笠身上,謝陵不經苦笑:「可他實在不靠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