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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距離那個人這麼近。

  近到分享呼吸和心跳,近到他安安穩穩地蜷縮在這樣溫暖的懷抱里,聽著周身凜冽的風呼嘯而過,卻半分都波及不到他。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跳失序,身體忍不住戰慄起來。

  陸辭雪深吸了一口氣,不舍地嗅聞著烏驚朔身上淺淡的桃花香,艱難開口道:「大人,您將我隨便放到一個宗門門口就行,我可以聯繫師父他們來接我。您先離開吧。」

  烏驚朔茫然:「啊?」

  雖然極其不舍,可是陸辭雪已經悄無聲息偷了大人很多的體溫和關懷。

  夠了,真的夠了,他雖然貪心,可是這點偷來的惦念,足夠他回味很久。

  大人之前礙於身份不便露面,這一次想來也是危急之下避無可避,不得已露面。

  不管大人出現時有沒有帶著易容,陸辭雪都不想在烏驚朔不願意暴露身份的情況下擅自窺探他的面容。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陸辭雪說得太沒頭沒腦,烏驚朔壓根沒有理會意思,他撓了撓臉,思考了半天沒明白陸辭雪的意思。

  直到他感覺到陸辭雪縮在胸膛處的手有些冰涼,渾身泛起輕微壓抑不住的顫抖,不免愣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擋得不夠周全,漏風了,索性摸了一件厚衣裳出來,把陸辭雪裹在裡面,「冷著了?」

  「在天上御劍風會大,是有點冷,不過很快就到了,先穿點墊墊,下去再給你添置幾件合身的。」烏驚朔道。

  陸辭雪驟然被拎起來用柔軟乾淨的衣服裹住,乍然無措起來,也不敢睜開眼,因而迅速低下頭解釋道:「沒有的,大人,我不冷。您……您很暖。」

  不是冷,是因為他太過緊張,導致全身冰涼忍不住發抖,他也不想這樣的。

  只是說完之後陸辭雪又覺得這樣的措辭怪怪的,似乎有些不妥,想開口解釋,烏驚朔卻以為他是在強撐,嘖了一聲,把人往上掂了掂:「行行行,不冷不冷。」

  抖成這樣還要強撐。

  算了。小孩麼,都愛面子,他依就是了。

  陸辭雪:「……」

  陸辭雪感覺自己好像製造了什麼說不清的誤會,掙扎著還想張口解釋,下一刻就感覺到他們陡然往下降了一下,還沒說出去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烏驚朔跟著小棉花牌導航來到了附近城池的醫藥谷里,他抱著人跳了下去,順手把劍柄處的人掛在了後院,對迎上來的醫修弟子們說道:「這兩個人不用管,隨便找個不妨礙你們生意的地方丟進去就行,以及有個小孩受了傷,麻煩你們看看。」

  谷里的醫修聽見這聲響,紛紛抄起法器出來看了一眼,本來還以為是什麼醫鬧的患者又來砸場子了,看見來人抱著小孩規矩又禮貌地來看傷,放心不少,把法器收了起來。

  然後出來的醫修們終於看清了牆角被捆成粽子,面色驚恐唔唔作聲的兩個修士,也跟著汗流浹背起來:「這……這是……」

  烏驚朔進屋把陸辭雪交給醫修,一邊輕手輕腳解開陸辭雪身上裹著的衣服,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拐小孩的人販子,要挖小孩靈根的人販子。」

  外面一圈醫修們聽見這兩個被捆起來的人不是治不滿意的醫修,於是再次放鬆下來,終於回歸正常醫者人心模式。

  其中一個醫修聽著不對,道:「大人,您家小孩是不是靈根資質不錯?」

  給陸辭雪處理身上傷口的老醫修用靈力一探就知道他中過那群歹人的軟骨散,哼了一聲:「何止不錯,木系天靈根呢,性溫、柔韌,一般都會是一塊非常好的璞玉。若老夫沒猜錯,這位小友便是陸家村那位?」

  難怪招那些靈根販子惦記。

  這靈根一挖出來直接能栽到別人體內,不像其他屬性的靈根,但凡來個雷系冰系火系這種性子又烈又刺的,不讓別人體會一番痛不欲生都別想安生融合。

  聽見陸家村,陸辭雪的眼神微微黯了一下,勉強笑了一下,輕輕道:「嗯。」

  老醫修嘆了一聲,揉揉陸辭雪的腦袋。

  外面的醫修聽了自家老師父的話,憤然上前踹了那兩個人販子一腳,啐道:「我呸,爹媽死光的渣滓,前些年那幾個靈根不錯,出去之後卻再也沒有音訊的孩子不會也是你們幹的吧?」

  躺在地上的兩個仙玄宗修士灰頭土臉,被踹得哪哪都疼,他們平生哪個不是位高權重受人敬仰,何曾受過這等侮辱,瘋狂搖頭:「唔唔!!」

  奈何他們不僅掙不脫繩索,嘴上的封口令也除不掉,想和這群不長眼的醫修表明自己是仙玄宗長老都根本無從下手,反而挨了好一頓拳打腳踢。

  翻滾掙扎之下,其中一個人的腰牌斷開,掉在了地上,地上狼狽呻/吟的修士愣了一下,隨後緊緊盯著醫修們的反應。

  你們看見仙玄宗的腰牌,就不覺得不對嗎!

  難道就聽他一面之詞!?

  以前發生的事情他們早已把涉及到的知情人全部滅了口,沒有留下任何可能被追究的痕跡,如今這一單雖然沒成,但是飛舟炸了,證據毀了,就聽他們二人一面之詞,哪來的物證能指控他們?

  誰知那剛泄了憤的醫修瞥見地上沾了灰塵的腰牌,疑惑片刻後撿了起來,打量半晌,在認出仙玄宗標誌的時候變了臉色。

  就在地上兩位期待他們察覺出什麼不對來的時候,那撿了腰牌的醫修看著更生氣了,上來又是一人一腳:「仙玄宗的人居然都幹這種腌臢事,幹壞事居然還亮著身份牌,真給你們宗門丟臉,呸!!!」

  兩個仙玄宗長老被踹中老腰,兩眼一黑,氣得幾欲吐血。

  老醫修給陸辭雪檢查完全身,確認道:「軟骨散劑量不大,身上除了一些擦傷劃傷之外沒有什麼大礙,稍稍處理一下即可。」

  專業的事就要交給專業的人,烏驚朔聽著這話,終於鬆了一口氣,不放心道:「真沒事?你們拿最好的藥,靈石我有的是,只要把人治好就行,治不好也別瞞著,我們找下一家,不會把你們捆起來的。」

  老醫修:「……」

  老醫修輕咳一聲,打了個哈哈混了過去,道:「大人放心便是,這點醫德我們還是有的。」

  烏驚朔噢了一聲,低頭看見陸辭雪蹭上血跡的臉,伸手給他擦掉,問道:「你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疼麼?」

  陸辭雪呼吸頓了一下,他恨自己總要因為烏驚朔的靠近和關懷而感到緊張無措,卻並無任何辦法:「我……我很好,大人莫要太擔心。」

  陸辭雪這話的本意只是不想給烏驚朔添太多麻煩,畢竟他已經麻煩烏驚朔很多很多次了。烏驚朔擔心他的傷勢,他想告訴烏驚朔他真的沒事,醫修說的是真的,皮外傷用點藥就好了。

  可是話一出口,陸辭雪才覺出不妥來。

  這話太客氣,太推辭,一句話堵回了別人所有的關心和擔憂,顯得他像個豎起尖刺的刺蝟,別人想為他療傷,他卻不肯把傷口露出來給別人看。

  太傷人心。

  果不其然聽見烏驚朔嘆了一口氣,嘀嘀咕咕道:「小孩子家家,誰給你灌的這些沒營養的套話。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一不舒服就瞞著,把你自己瞞出點什麼事來,我如何能第一時間知曉。」

  陸辭雪心中一揪,驟然把唇畔內側咬出了血,說道:「大人……」

  「這樣,」老醫修打斷了陸辭雪的話,蹲下身輕輕搭著陸辭雪的肩膀,和藹道:「你家大人也是擔心你,不如這樣,小友隨老夫來這邊再做一個更加仔細深入的檢查,好讓你家大人徹底放心,如何?」

  旁邊的老醫修隱晦地看了一眼始終視線低垂不敢看向烏驚朔的小孩,總覺得有點不對。

  那一刻老醫修腦海里已經閃過了無數種狗血陰差陽錯的殺人慘案,可是看著烏驚朔雖然身形散漫,可觸碰到陸辭雪時動作一直很小心翼翼,緊張的神情也不似作偽,他又覺得自己的猜測很小人。

  不管這麼多了,先把小孩和大人隔離開來,問一問再說。

  烏驚朔聽見老醫修這麼說,當然不可能拒絕,他剛想伸手推推小孩,看見他滿身的血痕,改成了戳戳白糰子柔軟的臉頰,道:「去吧。」

  可是這麼一戳,他便看見了陸辭雪唇間隱約泛起的猩紅,瞳孔不受控制地縮了一下。

  烏驚朔的神情一寸寸冰冷了下來,語調森然:「都嘔血了,還說沒事?他們還對你做了什麼?」

  陸辭雪怔住,「沒有……」

  烏驚朔深吸了一口氣,對老醫修低聲說了一句拜託您給看看,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陸辭雪還想追上去,被老醫修輕輕按著肩膀留了下來:「等等,等一等孩子,老夫有些話要問你。」

  陸辭雪神情顯出幾分焦急來,他有些無措道:「不是,大人他誤會了,我沒有嘔血,是我自己不小心咬破的……」

  他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了幾聲劃破天際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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