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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傀儡和其他魔族悄然靠近的時候,烏驚朔背對著所有人,頭也不回地輕聲說道:「不要動。」

  也許是說給將死之人聽的,嗓音很輕,泛著點沙啞,聽不見任何刀光劍影的意思,心懷不軌之人卻依舊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土腥味,不由自主地順著話里的意思停下來。

  名為傀儡的中年男人一僵,隨後因為自己被震懾而感到惱怒,手中聚起亮光,猛然朝著烏驚朔的後腦砸去!

  其他魔族也在同一時刻用出了自己的所有殺招,堵住了烏驚朔四面八方,令他避無可避。

  可是下一刻,時間凝固,動作定格,無形之手仿佛按下了暫停鍵,所有魔族凝在原地,殺招原地潰散,都感受到了眼前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高階氣息。

  光是感受到,傀儡體內深處的魔族血脈就叫囂著臣服,腿軟得幾乎要當場跪下去。

  那是寫進魔族血脈中的弱肉強食法則,決定著高階魔族對低階魔族天然的統治和掌控。

  這一點在同輩或者差距不大的魔族之間並不明顯,可一旦修為差距過大,低階魔族便只有顫抖著彎下脊背,匍匐在地上的份。

  小棉花系統手忙腳亂地把宿主身上的血脈氣息迅速收回,捂得嚴嚴實實,沒讓大魔氣息繼續泄露。

  繼續泄露下去的話,就相當於告訴全世界這裡有一個非常強大的大魔出現,到時候儀城的隸屬管轄宗門一旦上報請求支援,他們可就沒這麼容易脫身了。

  傀儡剎那間臉色劇變,他將舌尖咬出血,這才忍住了當場下跪的衝動。直到那股大魔氣息消散,他才帶著一身冷汗退至三尺之外,嗓音哆嗦:「這、這位大人……」

  不是,哪家的大魔會跑到這種荒郊野嶺和他們這些小嘍囉搶人?!

  那一閃而過的氣息泄露足以證明眼前魔族境界的高深,傀儡自己沒什麼修為,感受不出烏驚朔就是處於什麼境界,但本能的恐懼戰慄已經給了他最好的教訓。

  他們招惹的,是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們的大人物。

  好在烏驚朔的注意力也不在這裡,他盯著從小孩胸膛血洞中緩緩湧出的血液,低聲問:「系統。」

  「……還有一口氣。能救嗎?」

  這個問題早已經有了答案,只是烏驚朔充耳不聞罷了。

  他想試試,他還想試試。

  也許有機會呢?這個世界上的方法行不通,那身為位面管理的系統是否還有別的辦法?

  系統沒有說話的時間了,幾乎是在烏驚朔問完的下一刻,一段劇情信息就被灌進了烏驚朔的腦海里。

  小棉花系統像是知道他看劇情不走心似的,將一段重點部分節選出來,重新在烏驚朔面前展開播放。

  那是一段尚未經過修正的書中劇情,毀天滅地的大反派原主壞事做盡,被正道逼到絕路後,準備動用最後的殺手鐧與正道修士同歸於盡。

  「以我骨血與靈魂,換爾等……灰飛煙滅。」

  魔族血脈在降生時有概率會覺醒一道天賦技能,其概率視血脈純淨程度而定。

  而原主這道天賦技能名為「兌換」,用自身出得起的代價,來實現一個等值的願望。願望能實現到哪個地步,取決於實際付出了什麼。

  當然,在原文結局裡,原主那條殘存的命壓根沒能交換掉多少條人命,就因為徹底油盡燈枯徹底隕落了。

  烏驚朔瞬間睜開眼睛,啟唇道:「以我……」

  「骨」字口型剛捏成,即將發音的那一瞬,烏驚朔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小棉花系統急死了,炸成了一團蓬蓬棉上躥下跳:「宿主,不能上來就許這麼大的代價!」

  逆轉生死之事違背自然規律,違背天道法則,是天賦「兌換」里置換代價最高的那一類。

  言靈之類的天賦在說出口的那一刻就具有了天地法則賦予的效力,無法更改,無法更改,所以需要慎重開口。

  但凡有詞措用得不恰當,將需要兌換的「事實」往重了說,出現人死魂消,願望卻半點沒實現的情況也是不足為奇。

  「救活死人」和「保下一線生機」之間,生效難度差得不是一星半點,與此同時需要支付的代價也有著天壤之別。

  更何況在烏驚朔說出口的那一刻,地上那個小孩尚還沒有徹底咽氣。

  保住這口將斷未斷的活氣,一定比救活死人容易得多。

  先保住這口氣,接下來還可以視情況而定慢慢加報酬,用來換取活命的可能。

  若是先一步將自己性命身價全部壓上去,有多危險不必多說。

  烏驚朔深吸了一口氣,換了個說法:

  「以我聽覺,換他一線生機。」

  話音落畢,烏驚朔耳邊的聲音消失了。

  之前一直在耳邊轟鳴的聲音齊齊消失,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潭一般,隱隱約約又冒出來一點聲兒的尖,隔著厚重的水面,模糊而遙遠。

  耳鳴重新占據烏驚朔的感官,前世那種半聾不聾的熟悉感覺又回來了。

  與此同時烏驚朔手心之下的脈搏猝然搏動了一下,小孩驀然嗆出一口血沫,引動胸膛震顫,又帶起一片尖銳的痛苦。

  烏驚朔胸膛里吊著的那口氣終於鬆了,那一刻眼前甚至泛起一點眩暈感來。

  小孩胸膛上堵著的那把刀還不能拔出來,否則引發血崩,那一口換回來的氣當場就得沒。

  小棉花系統說道:「儀城隸屬的宗門已經派出了弟子,正在趕來的路上,屆時您可以將人交給專業的醫修進行救治。」

  有救就行。

  解決了最大的隱患,烏驚朔撐著膝蓋起了身,目光偏向了遠遠退到邊緣的幾個魔族。

  他全身上下裹在一身低調的黑外袍里,眉眼深邃而銳利,清逸冷淡。

  長發在腦後束了一道高馬尾,腰間隨手繫緊,綁出了緊窄的腰線,顯得整個人身高腿長,根本不像什麼境界高深到叫人看不出半分的大魔,反倒像個策馬遊街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背著沖天的火光,烏驚朔神色攏在陰影中,眾魔隱隱綽綽能看見他勾出一抹皮笑肉不笑來:「各位,走什麼?不是要分嗎,喏,全給你們啊。」

  傀儡被那帶著陰冷笑意的眼神掃過,打了個哆嗦,不自覺又往後退了一步,後背卻撞上了一層無形的屏障:「不、不用了大人,這些……這些都是您的,您的。」

  ……

  「這兒還有個小孩活著!醫修弟子過來!」

  「慢點慢點。」

  「現場發現了四五道陌生魔族的氣息,很雜,其中一個……起碼是地級了吧!?」

  「嗤,天地玄黃四道大階,地階魔族雖多,中後期大圓滿的又有多少,還不是一些堪堪摸上地階門檻就以為自己是大羅神仙的狗東西,就知道專挑凡人下手,噁心得很。」

  「……是魔尊。」為首的秉白宗宗主捻著手心裡捉住的那道殘存魔息,沉聲道。

  周圍屬於大魔的氣息很好辨認。瀰漫在火中,帶著令人不安的攻擊性,像是某種無聲的警告。

  這話一出,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其他弟子聽了這話,乾巴巴道:「……師父,哪個魔尊啊?」

  還能有哪個魔尊?

  整個修真界裡,能被稱一聲魔尊的,也就魔界惡名在外的那位了。

  弟子用袖子草草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瓮聲瓮氣道:「整個魔界都是他的,幹嘛過來屠我們一個小村子啊?」

  「瘋子的事情你少管。」

  雖然不知道魔尊為何會在儀城這樣偏遠得和魔域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泄露自己的氣息和蹤跡,可是總計七十八條人命,真真切切,都死在了魔族的屠戮之下。

  現場只有魔尊的氣息最為明顯,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能在兇殺現場留下如此濃重的痕跡。

  往修真界安插暗樁,放任手下魔族肆意入侵人族領域作惡,挑起人魔對立,都是這位魔尊大人的手筆,他們拿什麼來判定魔尊在這場屠戮里只是路過?

  他們秉白宗只是一個二三十人的小宗門,除了往仙門上報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修真境界大體分天地玄黃四個大階,天階最高,黃階最常見,包括練氣、築基、金丹期的修士。

  秉白宗有個黃階金丹期的宗主都夠頂起一片天了,可他們在魔尊那樣一個保守地階往上的大魔面前,頂多算盤菜。

  不說報仇雪恨了,連去找魔尊討個說法的資格都沒有。

  真大著膽子去了,魔尊一個發怒,他們連骨灰都剩不下來。

  還能怎麼辦呢?

  秉白宗主嘆了一口氣,略帶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烏驚朔盤腿坐在樹幹上,慢吞吞地擦著指縫間沾著的血跡。

  他盯著遠處忙裡忙外的弟子們把小孩帶走治療後,這才垂下了眼眸,默不作聲地翻下來。

  秉白宗小弟子們議論不絕的說話聲,烏驚朔一句也沒聽見。他就這樣帶著向來如此的滿身寂靜,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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