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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蹲下身,握住了陳應闌的脖頸,另一隻手在嘴邊吹了個口哨,很快從府外投下一束束火把和箭矢,很快陳府便升起一灘火,烈火熊熊燃燒,周圍滾燙不已。

  「怎樣?」解時臣湊近陳應闌的耳畔,道,「你不過是區區一介影衛,所謂的能力連低階刺客的毫毛都傷不到。」

  說完,他將陳應闌向後一推,再次撞到了柱子上,柱子受力不穩,出現了一個很長很長的裂縫。

  陳應闌又噴出一口鮮血,鮮血濺在了解時臣臉上,解時臣嫌棄地擦去了紅色,正要起身,卻被陳應闌抬手抓住。

  「就算......驚澤其人再廢,但仍是朝廷逐臣者,視於君同!」陳應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準解時臣的胸口打了一拳。

  解時臣笑了笑,用偃月錐刺入了陳應闌的胸口,隨後又拔了出來。緊接著攀上屋檐,來到了一處奢華的門前。

  他看到陳自寒帶著漠北都護府剩下的兵力來到了門前,嘴裡說了一聲:「爹娘,得罪了。」之後,便用斷風刀劈開大門,然而解時臣卻不顯得恐懼。

  陳自寒進入室內,室內已經快被大火燒盡了,一步又一步地走著,激起了萬千灰塵。身後突然亮出一片刀光,陳自寒回過頭,卻發現斷風刀早已被誰人鎖住,怎麼從刀鞘中拔出都拔不開。

  雙劍從一旁划過,戚鶴堂隻身擋在了陳自寒身前,劍身上還滴著鮮血,那名侍衛的頭顱孤零零地滾落在地上。

  「我到現在才發現,漠北都護府出身於漠北,為北明朝廷做事也應該一百多年了。本小姐乃是北明桓玄侯戚風明之女,怎麼現在才發現府邸侍衛居然有叛逆!」戚鶴堂說完,單腳將陳自寒的斷風刀踢了出來。

  戚鶴堂看著陳自寒笑了笑,咽下嘴角的鮮血,對他點點頭:「府主,我們......一起——將亂臣賊子剷除乾淨!」

  未等話音落下,戚鶴堂便拿起雙劍,旋轉周身,接連砍斷侍衛的頭顱。陳自寒也握緊斷風,砍殺了一個又一個侍衛。

  處理好之後,戚鶴堂握緊陳自寒的手,屋外人影又開始混亂起來,腳步是慌慌張張地響了起來。

  借著火勢,陳自寒這才看清楚了戚鶴堂的臉。

  娘的臉上不知不覺間又蒼老了幾分,上面布滿了歲月布下的痕跡——皺紋。臉上傷口密布,和皺紋糅雜在一起,神色疲憊,眼周泛紅,頭髮亂糟糟的,格外狼狽。

  陳自寒蹲坐在地上,抓住戚鶴堂的手,問道:「爹......呢?」

  戚鶴堂只是搖搖頭,眸中淚光閃動,然而眼淚卻一點都沒有留下,全都壓在心口。

  「你爹......被一名刺客暗襲了。」戚鶴堂握緊袖子,道,「他說,他叫解時臣,是索命門高階刺客。」

  「府主。」戚鶴堂突然露出了笑容,那卻是苦澀的笑容,「驚闕,你現在是府主了。漠北都護府八方兵馬全都聽你的命令,只要你一聲令下,兵馬會為你而戰。」

  「娘,」陳自寒搖搖頭,一咬牙堅定地看著戚鶴堂,「我不當府主,我也不需要兵馬聽令於我。我說過,我驚闕一生要和陳府同生共死。陳家血脈已經延續了一百多年了,你也說過自北明初期,我們陳家便是立國功臣,無論如何,我驚闕都會心向北明,心系陳府,向死而生。」

  「啪」的一聲,戚鶴堂抬手扇了陳自寒一巴掌。

  屋外的人影更加緊迫,重重疊加,離這個房間越來越近。

  「你是府主,無論如何我也要護府主,也是我的兒子的周全,你和驚澤都是我的親生骨肉。」戚鶴堂將陳自寒拉了起來,抱拳躬身,虔誠地道,「帶著驚澤,逃離漠北,越遠越好。等到集結好更好的力量,重振府門,報仇雪恨。」

  說罷,戚鶴堂湊上前,用拇指描摹著陳自寒鋒利的眉目和唇瓣,含著眼淚的眼眸緊緊地凝視著陳自寒,似乎若是一再走神,就會再也見不到他了。

  良久後,戚鶴堂笑了笑:「驚闕,你才剛回來不久,又這麼急急忙忙地整裝待發——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似乎再也沒有像你小時候一般,吻你了呢。」

  她踮起腳,唇瓣拂過陳自寒的嘴唇,不知不覺間滑落了一行淚,她抽泣幾聲,緊接著又握緊手中的雙劍,一腳將陳自寒扔到府邸後門處。

  「府主,按我說得做。」戚鶴堂說完,立刻飛奔,投身走向火海中的生死場。

  陳自寒望著戚鶴堂漸漸隱沒的身影,不由得靠在門邊低聲嗚咽了一會兒,便開始再府內重重樓閣中穿梭,尋找著陳應闌的身影。

  從火海內迎來幾十名刺客,戚鶴堂握緊雙劍,做出防禦的姿態,看著步步走近自己的刺客們,打頭的那名刺客頭髮高高束起,未帶面紗面罩用來偽裝,手握著偃月錐,指著戚鶴堂。

  正是殺死陳從連的那位刺客——解時臣。

  「我就說府邸內的女主人自然也是跑不遠的。」解時臣譏諷道。

  「你也別太囂張。」戚鶴堂手握著雙劍,道,「我戚鶴堂,乃是北明桓玄侯戚風明之女,以我刀劍之力,足夠殺了你們!」

  說完,她手握雙劍,抵擋住偃月錐一下又一下的攻擊,身上已經有了不少的傷口,衣裳也被蠻力撕扯到不堪。

  解時臣往後一退,隨後身後的十幾名蒙面刺客全都舉著火把和短刃對著戚鶴堂襲來。

  戚鶴堂砍斷火把,火焰連接著木頭點落在地上,整個屋子內火光通明。她手肘用力,往外一推,兩名刺客受力不穩,便推進火圈裡。

  解時臣說了一句:「廢物,養你們有什麼用?!」隨後,抓住戚鶴堂的視野盲區,將偃月錐插進了戚鶴堂的左胸口,翻身壓在她的身上,冷笑道,「桓玄侯之女還揚言要殺了我索命門,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說罷,便將早已奄奄一息的戚鶴堂扔在了火光蔓延的屋子內。

  戚鶴堂咽下最後一口氣,雙眼渾濁地看著解時臣,面目猙獰地道:「解時臣,你會不得好死的!」

  「是啊,我就是不得好死啊。」解時臣鎖上門扉,對著屋內躺在地上的狼狽身影,道,「刺客生下來就是背負著數千名命債的,早晚會得到反噬的,所以每個刺客都跟荊青雲的下場是一樣的。」

  *

  走廊處,火勢已經蔓延到陳應闌橫躺的方寸之中了。

  一名刺客帶著面罩,蹲坐在陳應闌面前,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見四下無言,便俯下身抱起陳應闌。

  好像幾天未見,確實瘦了不少,又輕了些許。

  望著陳應闌傷痕累累的面容,沈木衾不免地神色暗了幾分。

  「既然救不了陳府,那救下來陳應闌應當是可以的吧。」沈木衾打橫抱起陳應闌,正要躍上屋檐逃走,肩膀便被人用暗器刺穿。

  回眸處,卻見解時臣咬牙切齒的模樣。

  「沈念聞,你想幹什麼?」解時臣握緊偃月錐,步步為營般地朝著沈木衾靠近,「怎麼,是索命門待你淒涼,現在來當叛逆,只為救下陳應闌這個爛人?」

  「解時臣!」沈木衾抱住陳應闌又緊了緊,他大喊道,「放你媽的屁!陳應闌從來就不是爛人!他是一代忠臣,懷揣著一身傲骨,是我一生的知己深友。」

  解時臣站在另一邊,讚嘆似地拍拍手掌,而後舉起偃月錐,身後突然湧出數以百計的刺客。他們喘著粗氣,傷痕累累地攀上屋檐,同樣握緊自己的武器,凝視著沈木衾。

  「給我殺了他們!」解時臣道,「我索命門從不養逆種!」

  數以百計的刺客跳到沈木衾面前,用刺刀一下又一下攻擊著沈木衾。沈木衾渾身上下血跡斑斑,卻還是彎下身用手臂和身子保護住了奄奄一息的陳應闌。

  他穿過重重刀光劍雨,即便自己身上已經滿目瘡痍狼藉,卻還是護住懷裡的陳應闌,不要讓他受點滴傷害。

  朱門處,幾重宮闕外,沈木衾並沒有抵抗刺客們的攻擊,而是死命地抱住陳應闌。冰冷的軀體,好似沒有溫度,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他又一次夢到了他和陳應闌多年前,曾在江州遊歷時的一點一滴。

  沈木衾知道,陳應闌五年前的那段時光內,特別喜歡喝酒,經常喝到酩酊大醉,便和自己對詩作樂。

  陳應闌什麼樣子,沈木衾都見過,兩個人一起經歷過萬水千山,卻從未經歷過生離死別,兩人也沒有思索過日後的生離死別。

  他一遍又一遍複述著:「驚澤,你不能死。驚澤,你不能死。驚澤,你不能死。」

  如同瘋子一樣,在腥風血雨、火光屍海、滾燙熱浪中,一步一叩,一步一叩地走到了臣府的大殿前,珠簾後,是早已燒到掉皮的一尊青銅佛像。

  他就這麼抱著陳應闌,一步一叩,額頭都流血了,卻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哭得痛徹心扉,指尖流著鮮血,傷春悲秋起來。

  「在下沈念聞,信神信佛信鬼神。碧落在上,黃泉在下,懇請佛祖以我命換其命,救活他......救活陳驚澤......救活陳應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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