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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天承目光一亮,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是叱羅彥,一個便是叱羅谷。那兩人似乎也發現了他,就見那兩人朝著自己跑來。

  「還以為是逃兵呢,沒想到來報仇來了。」叱羅彥橫起彎刀,放於胸前,目光凌冽如刀一般,足以將人扒破皮。

  韓天承和戚鶴堂一對視,隨後戚鶴堂蹬腿,一腳踹飛兩個人的馬匹,趁著兩個人騰空的罅隙,她猶如騰雲駕霧般的神仙,青雲直上,揮舞著雙劍,劃破了二人的甲冑。

  叱羅彥和叱羅谷捂著胸口落於地面時,韓天承便拿著晷景刀從背後偷襲兩人的脖頸,兄弟二人回過身來,叱羅彥躲過韓天承的攻擊,但叱羅谷未能倖免。

  只聽戚鶴堂特別大的一聲:「放火!」

  晷景刀和雙劍一起砍向了叱羅谷的胸膛,叱羅谷健碩的身軀一下子轟然倒在了沙地上,流了一灘血,口吐白沫還抽搐了幾下,倒沒了氣。

  而後,漫天火把從天而降,戚鶴堂拉過韓天承的衣袖,將他躲開幾名火焰的襲擊,路過叱羅彥的時候,韓天承用力踢過叱羅彥,將他推進火把落下的沙地中,他又拿了一串火把扔向了叱羅彥。

  叱羅彥周圍升起了一團大火,他驚恐地對上了站在火光外的韓天承。

  立刻道:「你你你你你你要幹什麼?」

  韓天承又舉起了一個火炬,對準叱羅彥,咬牙切齒地道:「你還有臉問我我要幹什麼?我要讓你們嘗到死亡的味道。」

  「犯我疆土者,皆同宿仇而殺之!」韓天承奮力將火把扔進火堆里,火焰很快又熾熱幾分,很快火勢將叱羅彥越包越緊,而韓天承似乎怎麼也不過癮一樣,將厥緇兵卒的屍體一同扔進火圈裡,臭味和烈焰,很快就將叱羅彥淹沒。

  「韓兄!」戚鶴堂提醒道,「你夠了!」

  韓天承搖搖頭,目光恰如暗夜燭火,他摩挲著晷景刀,隻身躍進火焰中,踏過屍山血海,用刀身挑起叱羅彥奄奄一息的下頷,一用力,刀身深入脖頸,「刷拉」一下,晷景刀見血封喉。

  「韓兄!」戚鶴堂在一旁大叫道,「你瘋了!?」

  韓天承踏過火勢,面朝著眼前的厥緇兵卒,怒吼一聲,雙腳踏過黃沙大漠,累累血河,揮刀左右,大喊道:「不夠!怎麼樣都不夠!每來一位厥緇兵卒我便見一個殺一個!我要你,如獵物一般,死在我晷景刀下!」

  額頭上的蠱紋又開始逐漸發黑,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微微閉上眼睛,想讓視線明晰起來,可是再次睜開眼,他整個人好似不受控制一般,隻身踏進萬千兵馬中,殺紅了眼。

  「不夠。」

  晷景刀砍掉一個人的頭顱。

  「不夠。」

  晷景刀刺入一個人的胸膛。

  變得太瘋狂了,精神和意識陷入了極度的興奮中。他以及殺掉數千名厥緇士兵,而他的眼前又出現了一位身著白衣的人。

  韓天承心裡叫囂著:「那個人不是厥緇人!」

  可是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額頭處的蠱紋也越來越顯眼,黑色蠱紋如鴉羽般逐漸延伸到整個左臉頰。

  「天誠!」

  「韓天承!」

  他怒吼一聲,自己完全控制不住晷景刀。末了,晷景刀刺入了那個人的心臟之中。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沒有喧囂,沒有吵鬧,他拔出晷景刀,布滿左臉頰的蠱紋暗淡下去,附在了皮膚表面,意識模糊沉重,雙腿如灌了鉛一般,使不出任何力氣,就連眼皮也是耷拉下來,完全沒有力氣睜開眼,連氣息都如此微弱。

  *

  他睜開眼睛,又再次浮現了那些景色。

  在叱羅谷的彎刀很快沒入自己胸膛之時,段十三朝這邊扔過來一隻利劍,耽誤了彎刀沒入的時間,充裕了彎刀劈斷利劍的時間,而後他看見段十三朝自己隻身撲過來,用力地抱住了自己。

  再也沒有那隻遮住眼睛的掌心了。

  彎刀切斷段十三的腰部骨頭,段十三嘴中含著濃稠厚重的血液,如此劇烈的疼痛,他卻只是悶哼一聲,似乎分身的疼痛如同針尖落地般細微、不可估量。

  他說:「韓天承!你往前走!你是神機營的刀!你要往前走!不必回頭!」

  叱羅彥踢掉李從歌的長槍,「叮噹」一聲脆響,長槍落於地面。而後,在叱羅彥兩次抬手,萬千箭矢齊刷刷地刺入了李從歌的全身,沒入心臟處的箭矢最少也得八千支。

  這種疼痛還怎麼忍受得了,李從歌居然還有力氣寫字。

  「今日,我李從歌若不殺死你們,我就有愧於北明,將在黃泉九幽之下不得長眠!」她怒吼道。

  「想不到你們神機營還挺頑強,倒是有幾分這把刀的風貌。」叱羅彥嘲笑著,「然而,李從歌今日之時,或許真的有愧於北明,在黃泉九幽之下不得長眠!」

  「放箭!」

  [我的功過,後人自說,謀策皆都由我。]

  最後的最後,韓天承耳邊出現了兩聲響亮的名字。

  「天誠!」

  「韓天承!」

  方弛豫!

  韓天承詫異地轉過身,將手掌伸向方弛豫的時候,方弛豫的神色逐漸變得害怕驚恐起來,可能還有一點難以置信的驚訝。

  自己的手也開始蔓延無數鮮血,腦袋越來越痛,許許多多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好像跌落進無盡的深淵一樣,意識暗淡,最後在腦海中駐紮的——那便是方弛豫在城樓的拐角處為自己燃燒起來的一簇簇微弱燭火。

  「韓天承,生辰快樂!」

  「天誠,你為這把刀取一個名字吧。」

  「晷景。南梁,有一詩人,名叫江淹,曾在《蕭太尉子侄為領軍江州黃門謝啟》中寫道:『兄子臣鸞,忝守近畿,嫡孫臣某,載榮省闥。皆倏忽晷景,頻煩升荷。』」

  「好名字。」

  ......

  黑暗逐漸將韓天承吞沒,他在深淵中逐漸下沉。暗涌的江水堵住自己的鼻息,他在寂寥無人處,聽見了自己的心聲。

  「韓天承,這就是你想要的報仇雪恨嗎?」

  「所謂的報仇雪恨就是以神機營的身份,手握晷景刀,將神機營里所有的玄甲兵一起陪葬。」

  「這值得嗎?」

  又是一波猛烈的江水倒灌,韓天承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上來了,但無數話語和記憶還是如走馬燈般縈繞在自己的腦海里。

  「你要的是,我們要的是報應。」

  「你殺害的是陪著你整整七年的神機營玄甲兵。」

  「都怪你!」

  「都怪你!」

  「呸!韓天承!你下地獄吧!」

  如此聲聲,皆不絕於耳。

  我韓天承之手,就算血債纍纍又如何,就算覆滅了同門又如何,我所做的一切皆都出自於心,哪怕有愧於己,那也不由你們這些芸芸眾生調和。其我非我,非我本我,我生也北明,亡也北明!

  我韓天承,作慣了朝廷中的走狗,軍營里的雀鳥,亂世中的棋子,可我不甘心。你們這些芸芸眾生,說我下地獄,說我不得好死——我韓天承從不在乎,我要用腥風血雨的苦訓,生出強壯的羽翼,我要此月入我懷,我要我心如我願。

  我韓天承,要作,就作為世間萬物的執棋之人,坐到廟堂之高,江湖之遠其位,控制你們這些芸芸眾生,然則撕破你們醜陋邪惡的嘴臉。我說的報仇,絕不是報仇,我要以我雪之恨殺掉宿敵之仇。

  「你確定你要選這條路嗎?」

  「這條路將會格外血腥。」

  「你若是選擇這條路,也許得走一輩子。」

  好。

  一輩子就一輩子。

  黑暗不見五指,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在自己面前出現了兩條路。這次,韓天承冷哼一聲,隻身孤傲地踏入一條暗黑的不歸路中。

  「眾人以為是不歸路。」

  「可本官認為,我的面前乃是一條可以拯救北明於水火的絕佳天道。」

  「既然是可救北明於水火的絕佳天道,無論是令本官走多少年都無所謂。」

  他每走一步,腳下的鐵索便開始搖搖欲墜,每走一步,鐵索橋、不歸路就搖晃得更加劇烈,腳下是萬丈深淵,是不可估量的亂葬崗,身前身後皆是亂葬崗虛無縹緲的冤魂。

  每一步,都有如布滿左臉頰的蠱紋一般,令人發瘋,令人失控。

  「眾人以為是不歸路。」

  「可本官認為,我的面前乃是一條可以拯救北明於水火的絕佳天道。」

  「既然是可救北明於水火的絕佳天道,無論是令本官走多少年都無所謂。」

  第24章

  他是被陳從連一掌拍醒的, 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於在室內的床榻上,渾身上下纏著繃帶, 額角延伸到左臉頰的蠱紋也暗淡下去,陽光照耀下會閃出淡淡的銀色,不明顯。

  「呼——」一旁端坐著的戚鶴堂長吁一口氣,那顆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謝天謝地,你可算醒了。」

  韓天承坐了起來,環顧著四周, 渾身上下都是繃帶,酸疼感從腳開始蔓延, 頭也特別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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