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周遭景象像是將要融化般,變得混沌。

  一道文字的投影忽地進入南宮月腦海,她仿佛感知到什麼,揚起自信又淡漠的笑容:「是嗎……可我已經知曉了……」

  隨著夢境的垮塌。

  她驅使著自己掙脫夢境,於一片渾濁與黑暗中,誦念出那個可以終結對方的術式名稱:

  「術式……」

  第95章

  南宮月醒來時,似乎是在黃昏。

  不知道是視線率先恢復,還是痛感更先一步襲擊了她,她大腦一陣抽搐地睜眼,緊緊蹙著眉頭。

  「啊,你醒了啊。」來自老人的聲音從身側響起,跪坐於她旁邊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

  意識逐漸恢復,很快那陌生的臉龐喚醒她某個模糊的記憶。

  「本田……?」她不太確信道。

  房間內好像有什麼人從老人身後匆匆離去。

  「不加個爺爺的稱呼嗎?小時候你可不是這樣啊。」那老人似笑非笑調侃道。

  「我……在哪?」南宮月喃喃道。

  「這還用問嗎,你在五條本家。」

  「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好像有些事情不記得了,最後的記憶……」她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發動了術式……」

  迷離恍惚的畫面一閃而過,她確實發動了術式,可那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就像是酗酒後斷片一樣。劇烈疼痛的大腦迫使她不得不暫時放棄思考這些問題。

  「真是經歷了場艱難的戰鬥呢,可惜,關於你受傷的原委,家主可是一句也沒告訴我,只叫我治好你。」本田無可奈何地攤開手,哼哼道,「老實說,我也想知道,畢竟你精神上的創傷似乎比身體的要嚴重得多你本身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已經完全治療好了,至於腦部的我建議把你送去醫院,可家主大人執意讓你呆在本家,一切等你醒了再說。」

  他剛說完,白髮的人影就出現在門前。

  五條悟像是忙趕著過來,連眼鏡或者繃帶都沒戴上,發愣地盯著剛扶坐起身的南宮月。

  「看來這裡暫時沒我什麼事了。」本田嘆息一聲,站起身來離開房間。

  等人全數離開,靜謐下,五條悟忽地長嘆了口氣,他走進室內,在南宮月床褥旁原地盤腿坐下。

  他無奈地抓了抓後腦,單手攤開道:「叫我怎麼說你的好?對待剛剛甦醒的病人,發出指責的話會被趕出去的吧。」

  略有愧疚的南宮月強忍著頭部的疼痛,扯出淺笑道:「索性我活下來了。」

  她又挪開視線,直視前方喃喃道:「但我好像失憶了……他……死了嗎?」

  「全部不記得了?」五條悟反問。

  「記憶只停留在術式發動的那一刻……」

  「我到的時候你們兩個都倒下了,只不過他是具屍體。說真的,我還有點害怕,比如你不再是『你』了還好六眼幫我分辨出正確答案,後面天元也傳遞出南宮健太死掉的消息。」

  「確定死掉了嗎?」南宮月不可置信地抬頭,因為記憶的缺失,讓她有些迷惘。

  「屍體都已經火化了你的術式成功了,月。」五條悟篤定地點頭。

  「不過,」他又話鋒一轉,「你們的戰鬥被高層注意到了,實在鬧得太大,摧毀了幾乎兩座山,那些爛橘子吵吵囔囔地要進行什麼審問,為了避免事態變得複雜,我先將你安置到了本家。」

  「是這樣嗎。」南宮月垂首扶著額頭,高層什麼的,其實都無所謂了,至少那傢伙死了,纏繞自己多年的噩夢終於走向了終結。

  劫後餘生,令她內心有種難以言語的複雜,明明是應該喜極而泣的事,然而湧上的情緒竟然是酸澀與苦楚,她不想在這傢伙面前落淚,她猛地咬住下唇,又通過深呼吸使自己平靜。

  「這次就算了,」五條悟沉聲開口,打破短暫的沉默,「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明明說好要並肩作戰,最後卻用那種謊言把人支開,真的很傷人耶。」

  南宮月抬頭,直視回應著五條悟的視線:「抱歉,我承諾就這麼一次。」

  五條悟露出很少有的氣惱表情,帶著無奈與妥協開口:「真是拿你沒辦法,有下次的話,我是絕不會原諒你的哦。」

  南宮月久違地笑了笑:「好,一言為定。」

  「你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嗎?」五條悟望著她複雜的表情關切道。

  「頭還有點疼。我想出去走走。」南宮月自顧自地掀被起身。

  五條悟沒去扶她,正如本田說的,她的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確定腦內有沒有遺留下什麼別的創傷。

  從里室出來,守在門口的百合子見到南宮月想要去室外的樣子,給她取來了擋風薄外套,披在身上。

  她隨意地在後院漫步,走到武器庫,還有湖旁。

  五條悟則安靜地在她旁邊,一路沒有出聲。

  南宮月感到前所未有的祥和與安定,一直一來渴求的日子最終到來。那種酸楚的幸福又湧上心頭。

  「以前我好像沒覺得這人工湖有什麼好看的。」夕陽的橙紅染上大半邊湖面,「今天倒覺得還可以。」她極力克制顫抖的語調,又指了指湖中心那顆樹,「它也是,立在湖中心又不讓人靠近,讓我總覺得礙事。」

  「這麼不喜歡的話,找人挪走吧。」五條悟不以為意道。

  「但現在好像看什麼都順眼了啊。」南宮月側頭仰視著五條悟,笑道。

  「在生病的時候,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矯情啊。」五條悟笑了起來。

  南宮月一時間有些恍惚,她見過許多次立在夕陽中的五條悟,但這回卻有種想要觸碰他的想法。

  這樣的他,若是每天都能見到就好了。

  仿佛讀出她的心思,五條悟忽地開口道:「每天都能這樣散步就好了。」

  南宮月心臟猛地一緊,從來都只能迴避,無視那份心意的她,好像再也不需要遮掩那份無法表達的心思了。她也不再需要將五條悟推遠……

  「就這樣……」她艱澀地開口,眼眸蒙上一片朦朧「今後每日,都像這樣散步吧。」

  ***

  南宮健太靜靜佇立著,雙手背於身後,他看向眼前被無數樹枝纏繞,包裹進樹幹,僅露出一張臉在外的南宮月,那張美麗無暇面容沉睡得寧靜且安詳。

  驀地,他嘴角喜不自禁的上揚到詭異的弧度,連帶他俊秀的臉染上一抹瘋狂。

  巨樹樹幹忽地有所動作,像是被無形之手拉扯開般的,南宮月整個人逐漸呈現在空氣中,那些束縛著她四肢的枝幹們,將她往外送,豎直移到南宮健太面前。

  南宮健太徐徐抬起手掌,單捏住她的臉。

  「南宮月這份靈魂,由我取代了。」

  ***

  五條悟顯然沒料到南宮月會這麼坦然地回應她,他躊躇數秒,狀似不經意地抓住南宮月的手,低聲道:「走吧。」

  夕陽徹底墜落。

  她注視著身旁的五條悟,陡然感到一股違和。

  他冰涼的手沒有一絲溫暖。

  南宮月停下步伐。

  「怎麼了。」

  「我在想什麼啊……」她無視了五條悟,喃喃自語,「一切太符合邏輯了,所以才忽略了本質嗎……被那傢伙欺騙了啊。」

  冰冷刺骨的寒意頓時侵襲了她,那是由外至內,直擊靈魂的攻勢。

  「可我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承諾,真可笑啊。五條悟,你真是害我不淺。」

  換做任何一個人,哪怕死在她眼前,她都不會為之動搖。

  「喂,你在說什麼……?」五條悟臉色一變,抓住她的肩膀搖晃起來。

  下一秒,人工湖,樹木,花草,天空,大地,均如虛幻般潮水緩緩的隱退,萬物回歸於黑暗,而眼前五條悟也不復存在。

  她的靈魂極速下墜,無止境地墜落,墮入了無盡的黑暗。

  她感受不到任何支撐點,像是漂浮於廣闊宇宙的遊魂。不止如此,那黑暗中有一股邪異之力靠近她,一抹一抹將她蠶食、同化,從四肢開始,污染掩徐徐覆蓋。

  更可怕的是,這種同質化般的感染甚至囊括了她的思想,念頭越發緩慢遲緩,意志漸漸擴散,她抓不到任何關鍵信息……那白髮身影逐漸模糊……

  她將會在寂靜中被消滅。

  就這麼結束了嗎……

  記憶的碎片猶如走馬燈在腦海回放,那是這片深邃的黑暗裡唯一能感受到「真實」的存在了。

  不,她不願意就這麼結束。

  她拒絕這個結果。

  生命終會回歸虛無,回歸無知與無感,她不害怕死亡,也能接受死亡。

  但只要想到自己死後,那個占據自己軀體的傢伙會對五條悟發動術式,她就無法接受,只要想到要讓五條悟親手毀滅自己的軀體,她就無法接受。

  更重要的是,她還有許多事情沒完成,不是夢境裡那虛假的約定。秋日的楓葉,冬季的白雪,春天的櫻花,還有來年的花火大會,她想再看一次……不,應該更貪心一點,今後每年的花火大會,她都想和那傢伙在一起。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