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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僅僅是幾秒鐘的功夫,諾拉又回過神來,隨手把軍裝甩在旁邊的架子上,打開軍用智腦頻繁地刷新。

  然而戰爭剛開始,智腦里也看不出什麼,諾拉焦急地盯著智腦,右手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褲子。

  安瑞湊過去拍了拍自家雌君的肩膀:「別擔心,我們肯定會贏的。」

  諾拉勉強擠出一個笑,輕輕應了一聲。

  安瑞換好衣服,剛要往外走,就被諾拉一把拉了回來:「雄主,外面危險,您別出去。」

  「我不出醫院,就去下面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戰爭開始,炊事班肯定忙著往前線送營養液,想也知道這種危險的活肯定不會讓他去,他也只能去樓下看看有沒有傷員需要處理。

  精細活幹不了,塗塗藥纏纏繃帶的活他總能幹吧。

  「雄主!」諾拉還想勸什麼,但是看安瑞態度堅定,只好嘆了口氣,「那我陪您一起下去。」

  *

  「閣下,您怎麼下來了。」

  安瑞還沒出樓梯間,就被恰好路過的一名亞雌一聲堵住了。

  亞雌看到雄蟲臉色都變了:「您快回五樓,千萬別下來。」

  軍醫聲音里充滿了焦急和慌張,要不是害怕安瑞身後的諾拉,估計就要直接上手把他往樓上推了。

  安瑞搖搖頭:「這裡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包紮傷口,運輸貨物什麼的都可以。」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您。」亞雌一疊聲地拒絕,「第一批傷員應該就要送回來了,您快上去。」

  亞雌軍醫話音未落,臨時醫院門口已經停了一艘軍醫專用星艦,數十名護士抬著擔架往返於醫院和星艦,把一波一波受重傷的軍雌抬起來。

  亞雌軍醫立刻衝出樓梯間,像陀螺一樣奔波於數十名傷員之間,再也沒空管安瑞了。

  安瑞趁機從樓梯口擠出來,剛進樓道就被濃重的血腥味熏得眼睛法疼,胃裡反酸,不由自主地往外乾嘔。

  諾拉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安瑞:「咱們還是回去吧。」

  安瑞擺擺手,閉上眼使勁做了幾次深呼吸,終於慢慢適應了這股血腥味。

  他跑到一個護士旁邊:「您好,我是志願者,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護士正在給一隻整條腿都被雷射炮炸斷了的軍雌處理被雷射燒傷的腐肉,根本沒抬頭,快速說:「你幫我壓住他。」

  前線麻藥不夠,還得緊著重傷的雌蟲用,像這種缺胳膊斷腿的,在蟲族軍隊裡都只能算是輕傷。

  安瑞點頭,上手按住軍雌的肩膀,溫聲安撫:「兄弟,你忍一忍。」

  軍雌長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應該才成年不久,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正呲牙溜嘴地忍著疼。

  他的左眼已經被血封住了,用僅剩的一隻右眼往上瞟,剛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嘴裡囫圇地喊著。

  安瑞俯下身:「你說什麼,是要水嗎?」

  軍雌搖搖頭,努力張開嘴:「安……安瑞閣下,危險,您快上樓,別管我。」

  安瑞的眼睛一下就濕了,他鼻子發酸:「沒事,等護士幫你把彈片取出來就好了。」

  隨著一塊腐肉被切下來,軍雌嗷地叫了一聲,又立刻笑道:「閣下,我真的特別喜歡您,不知道您記不記得我,我的是草莓冰棒。」

  安瑞好像被雷射炮擊中了一樣愣在原地,只剩一雙手還機械地使勁扶著軍雌的肩膀。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聲音顫抖地問:「你……我記得你還在上大學啊?」

  「軍校生嘛,前線需要,就過來了。」

  小軍雌無所謂地笑了笑,臉上帶著和年齡不相符的視死如歸,但很快又隨著另一塊腐肉被拉下來而慘叫連連。

  安瑞很難想像,眼前的蟲就是那個在直播間撒潑打諢抱怨期末作業多的「大學牲」。

  「行了,你把他推到觀察室。」

  護士放下剪子,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忽然驚呼一聲:「閣下。」

  亞雌臉色驟變,幾步湊過來:「您……您怎麼來這了,快上樓,別熏著您。」

  不知道為什麼,安瑞心裡有點不舒服,他客氣地笑笑:「沒事,我能幫忙的,你別客氣。」

  戰爭整整持續了五天,一波一波的軍雌頂上去,又被一波一波地拉進醫院。

  安瑞每天兩眼一睜就是穿梭在臨時醫院,幫著護士處理傷員。因為炊事班全部去給前線送營養液了,所以安瑞還主動承包了往醫院送營養液的工作。

  五天時間,說長不長,但足以把安瑞從戰戰兢兢的菜鳥變成熟練的護工。

  一開始看到缺胳膊斷腿的傷員,安瑞還會心驚膽戰一陣,但到了後來,他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徒手把流到肚子外面的腸子塞回去。

  直到這個時候,安瑞才意識到藍星的那些戰爭電影有多假,真實的戰爭又有多殘酷。

  終於,在第六天黎明的時候,醫院外響起了與前五天截然不同的號角。

  原本嘈雜的臨時醫院一下就安靜了。

  過了很長時間,不知道是誰輕輕說了一句:「我們贏了。」

  緊接著,醫院立刻喧囂了起來,有仰天大笑的,有抱著歡呼的,還有捶地痛苦的。

  安瑞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懷裡還抱著整箱營養液,眼淚噼里啪啦往下落。

  蜥蜴人退了,他們終於贏了。

  *

  第二天早上,安瑞去東區食堂拿營養液,剛進後廚,就看到昆西和幾隻軍雌蹲在地上,一言不發地分營養液。

  「你們回來了!」安瑞驚喜道。

  自從戰爭開始,東區食堂就停伙了,炊事班全部被安排往前線運輸物資。

  昆西轉過頭,勉強沖安瑞打了個招呼:「閣下日安。」

  「怎麼就你們幾個回來了,班長呢,其他軍雌呢?」

  「班長,班長犧牲了。」昆西再也忍不住,嘴一咧,嗚嗚地哭了起來。

  旁邊的軍雌哽咽著解釋道:「班長帶著十幾個兄弟往前線送營養液的時候,軍艦中了敵軍的雷射飛彈,就……就……」

  安瑞腦袋嗡地一聲,倒退了兩步險些坐在地上,一雙眼睛空洞地看著前方,想哭又哭不出來。

  雷射飛彈,正中軍艦,屍骨無存。

  他很難想像,那個十天前還中氣十足地站在後廚罵蟲,得意洋洋在餐廳巡視的班長,還有那十幾隻軍雌,就這麼沒了。

  直到回了臨時醫院,安瑞腦袋還是懵的,他機械性地幫護士發完營養液,獨自坐在樓梯間,看著L星球灰濛濛的天空,遲到的眼淚才稀里嘩啦地流下來。

  忽然,有蟲拍了拍他的肩膀,安瑞用手背抹了把臉,一回頭,就看到達蒙站在他身旁。

  「閣下怎麼坐在這?」

  第78章

  安瑞撐著牆站起來,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什麼,就是……就是有點難受。」

  碧綠色的眼睛裡微微一掃,裡面就透出洞悉一切的光芒, 達蒙沒有立刻戳穿安瑞, 而是客氣道:「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來我宿舍喝杯茶水。」

  達蒙把茶字咬得很重, 安瑞心念一動,達蒙不會還沒放棄讓他參與實驗的想法吧?

  可不知道為什麼, 他居然脫口而出:「榮幸之至。」

  「我剛剛得知,炊事班十幾名軍雌陣亡, 所以有點難受,失態了。」

  達蒙一點沒有意外,沏了杯綠茶遞到安瑞手邊:「難受, 只是因為戰友陣亡嗎?」

  「不止, 不止是戰友陣亡。這幾天,明明所有蟲都在拼命,只有我無所事事,一點忙都幫不上, 只能打打雜,可是那些軍雌看到我的第一反應都是你行禮, 然後讓我趕快上樓。」安瑞使勁捏著瓷杯的把手, 痛苦地咬了咬牙,「所有軍雌都願意為了保護我犧牲性命, 可是我只能看著他們或犧牲或受傷, 什麼都做不了, 我覺得我不配。」

  達蒙面色如常,眼神卻變得有些縹緲而悠遠:「你是第二個跟我說這樣話的雄蟲, 或者說,人類。」

  安瑞調整了一下情緒:「另一個是,您的雄主?」

  「沒錯,我的雄主也是經歷了一些事情,才會選擇幫我一起做實驗。」達蒙淺淺地笑了兩聲,「所以我一直相信,有朝一日,你肯定會改變主意。」

  安瑞的大腦轉得飛快,忽然一拍桌子:「你跟蟲皇是一夥的對不對。」

  之前一切的疑問都得到了答案,蟲皇為什麼會關注他,幫他破格通過志願者報名,讓他能夠來前線,還說什麼自己像他的一位故友。

  都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好少年,能不像嗎?

  達蒙撫掌大笑:「不愧是冰雪聰明的安瑞閣下,我承認,蟲皇讓您來前線,確實有這方面的考量,當然也是為了成全您和諾拉中將,用你們藍星的話講,伉儷情深嘛。」

  安瑞臉微微一紅,轉移話題:「所以,蟲皇一直知道,並且支持實驗的事?」

  「沒錯,其實陛下執政的這一百年,一直試圖改變現狀,可是雄雌比例懸殊,格林家族尾大不掉,能夠治療精神力的藥物又一直沒有研製出來,陛下也只好暫時蟄伏,無為而治。」達蒙苦笑了一聲,看著安瑞,「閣下了解過蟲族的歷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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