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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林愣了一下,因為他遇到以諾的時候,以諾就已經站在了最高位置上,所以突然聽到他說這些發跡前的事情時,只感覺十分不真實。

  他無法想像,原來以諾也會有那樣身不由己的時候嗎?「那個人……是誰?」

  以諾笑了一下,沒回答這個問題,但是那林已經大致猜到是誰了。

  當時能做到光明正大迫害家族血脈的人,只有前前任家主,也就是他們的父親。

  因為當年的「清掃」,這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偌大的庭院中,只突兀的有著一條白色的石子路。

  那是一條很奇怪的石子路,地上淺淺蓋著一層白色的鵝卵石,然後上面又是像是石灰一樣的薄粉。

  那林知道,這是懺悔路。

  五百年前,聖地聯盟從羅蘭帝國獨立出去時曾導致過多場戰爭,那時光明教會曾有一位名叫勃特勒的主教,因為收留孤兒以及譴責分裂國家的勢力,所以被一夥亂軍抓住。

  亂軍為了折辱這位主教,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麼,背叛所信任的主,將聖像砸碎;要麼,赤足從一條鋪滿燒紅石炭的懺悔路上走過去,以此來懺悔自己的罪過。

  這位主教選擇了火炭之路,但是在走之前,他對敵方的首領嚴詞道:「我無罪之有,就算走上懺悔路,也無罪需要懺悔。」

  說完,便從火炭上走了過去。

  亂軍的首領很佩服他的氣節,將他從火炭上救下,但因為嚴重受傷,這位主教不久後還是死去了。

  他是為了信仰的殉教,所以在他死後沒多久,這件事也傳開來,他也被光明教會追稱為聖人,是為聖勃特勒。

  那之後,他走過的火炭之路,也被稱為懺悔路,這樣的路,在聖城也有一條,主要作用就是為了紀念他。

  後人通常是用圓潤的石頭模擬石炭,又因為紀念聖勃特勒的聖潔,所以通常都是選用純白色的石頭。

  艾西利亞家族之中怎麼會有一條懺悔路呢?這裡又不是教會。

  來不及讓那林多想,以諾就走上這條路,在踏上石路之前,還把鞋子脫了,就這麼赤腳走在上面。

  以諾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自己走了一圈之後,又回來抱起那林,攬住他的腰,帶著他在懺悔路上走了一遍又一遍。

  那林的腳動不了,所以只能依附著以諾,儘管他心裡牴觸,但還是不得不雙手環住以諾的肩膀。

  以諾扶著他的腰,臉上笑意盈盈,兩人就像在舞會上跳舞一樣,在雪地里來迴轉圈。

  這條懺悔路跟教會的懺悔路還是有點不同的,多了那一層薄薄的白.粉。

  兩人在一條並不是很長的路上來回走了十多遍,因為都是赤腳的關係,他們的腳底很快就沾滿了這種白.粉。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以諾才會表現得像個孩子,他臉上的那種純真笑容,就連和他最親近的貝爾恩特和霍連都沒有看到過。

  看來,能和那林回到兩人小時候住過的廢屋,讓他真的很高興。

  後來以諾又抱著那林爬上屋頂。

  望著頭頂的彎月,他笑得很溫柔,「我一直都想讓你看到這副場景。」

  那林也抬起頭,但這裡是這個家最深處的位置,所以,除了那些房子的塔尖,他們什麼也看不到。

  這裡對於以諾來說,其實是一個傷心地,「你走了之後,我常常會爬上這裡,想看看你會不會回來,可是直到我成年了,你也沒有回來。」

  以諾握緊了那林的手,臉上的笑容居然變得有些脆弱,「我知道我是個不稱職的哥哥,但是,我真的太愛你了。」

  他表現出的脆弱讓那林一怔,隨後,眼前好像真的出現了年幼的以諾孤身一人坐在這裡等他回來的景象。

  莫名的,他居然對以諾產生了同情,但是很快他就打醒自己:這是個惡魔,就因為一些奇怪的理由,殺害了他那麼多的親人!他真的瘋了!居然會同情這種惡魔!

  但以諾是個比他還人精的人,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以諾就用手撐著臉在看他。

  所以,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同情之色沒有逃過以諾的眼睛。

  這個發現讓以諾笑了,並突然起身,來到那林面前蹲下,「變成血族之後,你的膚色白得不可思議,但是又很美。」

  以諾握住了那林的腳開始把玩,很是愛不釋手,他從不介意腳跟上的傷痕,「這樣白皙的肌膚上突然出現疤痕,其實也有一種獨特的殘缺美感。」

  他的手指碰到了那林腳底的白灰,那獨特的手感讓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燦爛到讓那林開始頭皮發麻的時候,他突然抬頭和那林對視:「弟弟,你知道這白灰是什麼嗎?」

  那林不明所以,但是已經感覺到危險即將降臨,他伸出手,想抽回自己的腳,以諾卻拉住他的腳不肯鬆開。

  並且,還做出了一件讓那林噁心得不得了的事:在抓住那林的腳踝後,以諾將那隻腳向上微微抬起的時候,居然將臉靠近,然後,伸出舌頭舔了那林腳上的傷痕……

  五雷轟頂是什麼感受,那林現在明白了。

  而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以諾舔完他的腳後,在那張唇上還沾著那種白灰的時候,就微笑著說:

  「這是父親的骨灰哦。」

  第413章

  很久以前, 以諾曾經給那林喝了一杯摻了骨灰的水,但是那林沒想到,現在, 他會再次見到父親的骨灰,並且又是以這種狼狽不堪的方式。

  眼淚控制不住地從眼中滑出, 那林雙手顫抖不已。他咬緊牙關,用盡全力才用手捂住了眼, 不想在以諾面前哭出來,可淚水還是從指縫中滲出……

  他一直都知道的, 以諾在得勢之後就殺了他們父親, 現在所謂的軟禁,裡面關著的人其實誰都不是。

  這一刻, 曾經的心理創傷又被狠狠揭開, 曾經誤食自己親生父親的痛苦回憶浮上心頭,讓他痛苦不已……

  ……這就是他的父親啊……他來不及見上一面的至親啊,為什麼要被這樣侮辱?死了都不得安生……

  「別哭呀。」

  以諾看到他接近崩潰的臉,終於放開他的腳坐回原位,「這個人根本不值得你為他哭泣, 他做了很多過分的事, 過分到被挫骨揚灰鋪路也不足以抵消所犯下的罪。」

  那林避開了以諾想為他擦去眼淚的手,帶著厚重鼻音回道:「我不會同情你,因為你在我心中也是一樣的,即使慘死也不足以消除我的仇恨。」

  但是, 他這話卻讓以諾鬆了一口氣, 「聽見你還恨著我, 我就放心了。」

  以諾舔舐著自己嘴唇上的骨灰, 眼底一片溫柔, 「我們兄弟兩人,一個犯下弒父的罪名,一個犯下食父的罪名,都是死後註定不能上天堂的罪人,但就算是下地獄,我也絕對不會放開你。」

  所以,他也吃下了父親的骨灰,「這樣,我們就犯下一樣的罪名了。」

  那林突然苦笑起來,「……哈哈,也就是說,我就算死也不能擺脫你嗎?」

  他的笑容越發苦澀,即使仰起頭,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從那雙異瞳之中滑落。

  他長嘆了一口氣,「……我真的太倒霉了,為什麼會攤上你這麼一個變態哥哥呢……」

  輕輕將那林攬入懷中,以諾輕拍著他的肩,好似在哄嬰兒入睡,「那林,不要對我產生感情,我想要的是憎恨著我的你,如果你一旦同情我,那我會很生氣。」

  所以他現在才能笑得這麼溫柔,因為現在的那林非常憎恨他。

  他就像抱著小孩一樣抱住了那林,在他耳邊輕聲道:「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吧?因為剛剛只是被我舔了一下腳,就一副對不起某人的樣子?」

  以諾已經猜到那林藏在心裡的那個人是誰了,「是那個將你從聖城救走的血族吧?你好像一直在為他做事,是要親手培養一個王嗎?」

  那林沒有回答他,就像是死了一樣。

  但以諾不在乎,因為毀掉那林的這個過程就已經讓他很享受了。

  他輕輕拍著那林的後背,「但是很可惜,你的願望又被我毀了,你要留在這裡陪我一輩子,和那個血族不可能再見面了,所以還是趁早忘了他吧,明明現在就有更愛你的人在身邊。」

  那林緩緩閉上了眼睛,不願再看,一滴淚水從他閉著的左眼滑落,「……遲早有一天,我會報仇的。」

  ……

  回去的時候,那林發現以諾帶他來的地方不太對,周圍的景物他都相當陌生。

  他冷漠回頭,看著身後的以諾,「你又要帶我去哪?」

  以諾低頭對他溫柔笑道:「既然來了,不去見見母親嗎?」

  這話成功讓那林愣住了,因為沒想到以諾會主動提出帶他去見母親。以前的時候以諾說過,他們的母親還活著……

  那林原本暗淡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你說的都是真的?」

  以諾點了點頭,隨後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塔樓,也就是艾西利亞家族所有建築物中最高的那座,「她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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