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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一支白百合放在了西蘭墓前,「以後我會常來看你的。」

  在這場葬禮中,有兩個人始終站在人群之外,正是亞瑟和巴利安。

  巴利安抱著胳膊站在樹蔭下,默默注視著這場葬禮,看了一會兒後,他目光望向墓碑旁的一棵小樹,忽然對一旁的亞瑟說道:「我才發現這棵樹是藍花楹,這是一種很夢幻的樹,雖然現在沒有開花,但是一旦開花了會很美。」

  亞瑟疑惑地看了一下周圍,但他周圍沒人,也就是說,巴利安是在對他說話。

  然而,這更讓他疑惑了:巴利安為什麼會突然跟他說這些?

  但是很快,巴利安接下來的話解開了亞瑟的疑惑,「不過,讓我記住藍花楹的主要原因卻不是因為它的美,而是它被寄託的含義。你知道嗎,藍花楹也象徵著暗戀和愛而不得,因為它的花語是:在絕望之中等待愛情。」

  在絕望中等待愛情嗎……

  亞瑟頓時沉默了,他看向那林,然後發現那林肯定聽到了巴利安的話,因為現在的那林正在無聲流淚。

  亞瑟抬頭看了一眼巴利安,卻發現他的眼睛也在注視著那林。

  這個發現讓亞瑟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這麼說的目的:讓西蘭能少點遺憾地離開。

  即使亞瑟極度討厭巴利安這個情敵,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情敵是真的很溫柔,並且也很紳士:沒有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反而為逝去的情敵了卻遺憾。

  於是,亞瑟也什麼都沒有說。

  兩人站在樹葉陰影下,都默默看著那林流淚。

  雖然兩人都想過去為他擦去眼淚,但是他們忍住了,因為,這是屬於那林和西蘭兩人的最後一次回憶了,他們不能去打擾。

  西蘭的葬禮過後,亞瑟提出讓神父跟著一起去利末域的想法,但神父拒絕了:他還要留在這裡守護孤兒院的孩子。

  不過,雖然不願意同行,但他願意加入使徒的一員,也願意就此追隨亞瑟。

  而這態度的轉變,其實得歸功於維倫帶來的迷失者之亂,這次騷動讓神父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如此弱小,也讓他意識到在這個世道不止是要有知識,還要有自保的力量。

  他知道成為使徒後可以獲得力量,於是便主動要求亞瑟為他賜名,亞瑟不強求他,也理解他無法拋棄這些孩子的想法,於是沒說什麼,並為他賜名:安德烈。

  在他對著神父喚出加百列之名後,神父繼承了色.欲使徒林曼的力量,這也是他們一直在苦苦尋找的預知力量。

  但可惜神父剛拿到這份力量,並不能很好的使用,不過他答應幾人,一旦預測出其他加百列的位置,就一定立馬來找他們。

  之後,亞瑟和巴利安回到庇耳域城內,並在法蘭克夫人積極配合下,開始進行庇耳域的收回工作。

  莉莉約翰等人跟著他們一起,或者說,原本在孤兒院的人幾乎都跟上去了,包括那些孩子,因為他們都想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幕。

  但那林沒有跟著他們一起。

  自從西蘭去世之後,他就很少說話,也再沒有笑過了,就連眼睛上的繃帶,也不肯取下了,就像是疲憊了,不願再看東西一樣。

  亞瑟也想讓他一個人靜靜,所以就以讓他留下來養傷和照顧小黑的理由留在了城外。

  那林身上開始出現赤茛苕紋的事也牽動著亞瑟的心,這是一個相當不好的兆頭,他很擔心那林不知道哪天就會失去神智,於是特意留下了一瓶自己的血。

  但是直到他半個月後回來,這瓶血仍然是原封不動地放著。

  那林喪失了喝血的食慾,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在西蘭死後,他就變得渾渾噩噩,真的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了。現在,居然連半血族的饑渴都不能讓他從悲痛中回到現實……

  亞瑟忽然發現,西蘭的死,給那林的打擊比想像中還要嚴重。

  這半個月來,希爾達在照顧著看不見東西的那林——在眾人都離開時,她選擇留了下來。

  她嘗試過無數方法,想讓那林露出笑來,可是都失敗了。

  每晚,那林都會去西蘭墓前坐著,什麼話都不說,就呆呆坐著,天亮時再摸索著離開,直到庇耳域上方的陰雲散去,也仍是這樣。

  亞瑟等人在庇耳域待了半個月,期間收回了庇耳域,而當陽光重新落到庇耳域的時候,他們也決定繼續待在這裡,為這裡的重建出力。

  那林仍然沒有參與進去,他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每天都堅持去西蘭的墓前坐著,就算颳風下雨也要前往。

  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在庇耳域開始下雪的時候,他們告別庇耳域的眾人,重新回到了利末域。

  回來後,那林變得更沉默了,並且是所有人都能看出的沉默——他們回去的那天,哨兵提前發現了他們,於是叫來了眾人。

  可迎接英雄凱旋之時,暴瘦且陰鬱的那林卻讓他們都沒敢上前。

  他們都很疑惑,為什麼去了一趟庇耳域之後,那林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而且眼睛是受傷了嗎,怎麼眼睛上還纏著繃帶?

  可他們剛想問問一同前行的巴利安騎士長時,卻發現他也消瘦了很多,而對於這個問題,則是苦笑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亞瑟還帶回來了三個人,前兩人是莉莉和約翰,而第三人則是希爾達。

  希爾達是自願跟著亞瑟一起來到利末域的,雖然捨不得神父和那些孩子,但她來時序之城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哥哥,於是還是跟眾人揮淚告別了。

  站在迎接人群中的耶格斯也根本沒想到,會看見自己的妹妹跟著亞瑟一起回來,當下就愣住了,直到希爾達發現了他,並跑過來激動地一把抱住了他,控制不住開始痛哭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這是真的希爾達。

  這兩兄妹後來離開了人群,找了個僻靜地方坐下,而這時,希爾達也把壞消息告訴了耶格斯,「……你離開以後,聖子發怒,把大家都殺了……」

  雖然知道他當年的離開會給族人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但真當得知這個消息以後,耶格斯心中還是不免轟隆一聲。

  他抑制不住內心奔涌而出的難過和悲傷,可他沒有流淚的資格。

  強忍住眼淚,耶格斯安慰著希爾達,「抱歉……都是哥哥的錯。」

  希爾達卻使勁搖頭,「才不是,哥,你沒錯,你做的是對的。如果說光之子是拯救血族的英雄,那你就是拯救西特亞的英雄,多虧了你,西特亞的血以後不會再屈辱流傳了,我也是因此得到拯救,才出現在這裡的!」

  她知道耶格斯為了保全西特亞族人的性命,在聖子那裡吃了太多的苦:他作為一族的希望,也要擔負一族的性命,「從今天開始,西特亞不再是叛徒的代名詞了,以後就由我們兩個來向世人證明,西特亞是英雄的姓,那樣,大家的血就不會白流……」

  可話沒說完,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最終,這對命運多舛的兄妹還是控制不住,相擁著痛哭起來。

  從今以後,西特亞的舊日榮耀將由他們撐起。

  第307章

  那林的巨大改變牽動著赫塔騎士們的心,後來在巴利安騎士長的述說下,他們才知道那林的摯友被人殺死在庇耳域,並且還是為了保護他而死……

  眾人都為他的遭遇感到痛心,也為了讓他重新振作起來,開始努力想著法子。

  十七也在亞瑟這邊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為那林傷心之餘,十七想到了一件事,他覺得這樣指不定能讓那林從悲痛之中走出來,於是對著亞瑟耳語起來。

  回來之後,巴利安閒暇之餘就會來看望那林。

  他之前無意從十七口中得知那林喜歡花草,於是每次都會帶著東西過來:有時是枸骨樹上的小紅果,有時是巡邏時發現的枯紋瑩草,有時是找了一夜才找到的雪滴花。

  但冬天畢竟嚴寒,花草難找,所以在一周後的一個落雪之夜,這次他直接帶來了一包種子。

  給他開門的人是十七,十七是來檢查那林脖子上的赤茛苕紋有沒有擴散的。

  那林還是那樣,安靜地坐在原位,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仿佛一個木偶。

  雖然巴利安已經習慣那林這副狀態了,但每次看到他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還是會感到一陣哀傷。

  他將自己找到的東西放入了那林手中。

  那林反應了一會兒,才發現有人放了一個東西在自己手裡,「這是什麼?」

  「鈴蘭的種子。」

  巴利安肩上的雪粒已經融化成水,他在寒冷的室外待了太久,此刻進入溫暖的室內,鼻子泛紅的同時,也隱隱開始發酸起來,連帶著他的聲音都帶了點鼻音,「我姐姐還在世的時候,也很喜歡養花,這是我在家裡的倉庫找到的。」

  在巴利安還小的時候,他姐姐曾經跟他說過,鈴蘭花也有遺忘的含義,但不是單純遺忘,而是忘記過往,重新開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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