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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裡他的活動路線就是在平原、柴房、廚房、羊圈,這四點一線中轉來轉去,頂多就是管事修女又給他安排掏糞背磚這類的苦力活了,才可以去其它地方,但也都是晚上才能出去,基本上遇不到別人。

  因為不祥之子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厄運,所以他被剝奪了出門的權利。

  修女長更是直接下了死命令,不允許他出現在那四點以外的任何地方。

  一旦逾越,必定重罰。

  在修道院內,大家也很少跟他接觸,大多時候都是皺眉離開,或者嫌棄地把他趕回去。

  而這,都是因為害怕。

  畢竟跟他接觸了,萬一自己也變得不幸了怎麼辦?那個得了鼠疫而死的小修女已經是先例了。

  只是最近一個月因為五越節的到來,他要做的雜活也比平常多了很多,待在羊圈外的時間也長了很多,所以才在無意中聽到了奴隸出逃的事。

  常年與世隔絕的生活,讓他甚至不知道錢是什麼東西。

  聽那林說完這其中的緣由後,少年微微皺眉,他看著那林,忽然生出一陣憐憫。

  雖然他每天都要提心弔膽地活在要麼殺人要麼被殺的世界中,但他還是為那林的遭遇感到不忍。

  無知是比死亡還要殘忍的事。

  那林在地窖里等了大概二十分鐘,少年便帶著一個鼓囊囊的布袋子回來了。

  「走吧。」少年把地窖的鎖打開,向那林伸出手。

  那林眨眼看了他一下,卻沒有立即握住那隻伸出的手。

  他抬頭在地窖里環視一圈後,突然感慨道:「這一走,我可就成了真正的孤兒了。」

  事到如今了,少年不明白這個地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他看著那林,催促道:「快點,我們要在天亮前逃出這裡!」

  「我知道。」那林轉身走出地窖,他握住了少年的手,驀地露出一個格外燦爛的笑容,「走吧!」

  從今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第010章

  現在已經是深夜,距離天亮還有四個多小時。

  出了地窖,兩人在夜色的掩護下前行。

  在這一周里,少年已經基本摸清了修道院裡的地形,所以即使在昏暗無比的環境中,也絲毫不影響他前行的腳步。

  「等會兒我們可以從廚房那裡走。」少年走在最前面帶路,他一邊謹慎地打量四周的景色,一邊對身後緊跟著的那林說道:

  「從那裡的後門出去以後,有可以離開俄古多的大道,不過光靠走的話,可能不太行,所以我們得先去一趟馬廄,我記得那裡有一匹拉貨的馬。有了它,我們會輕鬆很多。」

  那林點頭,「都聽你的,我們快走吧。」

  當下,兩人不再交流,都專心致志地趕路。

  可不知道為什麼,一路上,少年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但要具體說什麼東西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黑夜仿佛掩藏了什麼。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打量他們兩個,但仔細去看時,卻什麼蹤跡也尋不見。

  少年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直到兩人來到馬廄前,少年終於察覺到這陣不安究竟來源於哪裡:這一路上,未免也太順利了點。

  兩人只要一得到那匹拉貨的老馬,這次深夜逃亡,就已經可以畫上結束的符號。

  可事情真的這麼簡單嗎?

  少年越想越覺得不安,這種感覺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是比暴風雨本身還要折磨人的東西。

  他甩甩頭,正想著別顧慮那麼多,趕緊逃跑才是正事時,那林卻突然伸手攔住了他。

  「噓~」那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睛看向馬廄,「裡面……好像有人……」

  這句話瞬間讓少年緊張起來了。

  難道……是他們追來了?

  他把目光投向馬廄,果然,馬廄里確實有一陣明明暗暗的燈光,並且不時還有隱隱約約的人影晃動。

  就在兩人都伸長了脖子張望時,忽然間,從亮著燈的馬廄中傳來了一聲極其恐怖的慘叫聲。

  這聲音極其瘮人,直叫人聽得起雞皮疙瘩。

  兩人都被嚇了一跳,實在不敢想像,聲音的主人是遭遇了什麼,才會發出這種恐怖的慘叫。

  「要去看看嗎?」那林看了一眼少年。

  他們逃跑的籌碼都在這馬廄里,有了那匹馬,以後的事都是事半功倍,要在這裡半途而廢的話,實在叫人有些不甘心。

  顯然,少年也是這麼想的。

  平復了一下心情後,他對那林道:「去,怎麼能不去,你跟著我後面,哪也不要亂跑知道嗎。」

  那林笑了笑:「知道了,我又不是還需要你牽著走的小孩子。」

  這話提醒了少年,只見他一臉恍然的樣子,而後不由分說地牽住了那林的手。

  他是真的不安,現在這個情況,和四年前的那個夜晚實在太像了。

  那時他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地覺得不安,然後唯一的親人就那樣悄無聲息地在他眼前被斬成兩半。

  少年不敢放開那林的手,生怕在下一秒,那林也會在他眼前斷成兩截。

  那林卻被他牽得有些不自在:「你還真把我當做孩子啊?」

  說著,他就要掙脫開,但是卻被少年呵斥回去了。

  「別動!」

  見少年的雙眼裡沒有一點戲謔的成分,反而全是認真,那林有點不理解了。

  為什麼他們兩個男的要手牽手呢?難道這是什麼新的風潮?外面的人都是這麼做的?因為他在修道院裡與世隔絕太久,所以不知道?

  想歸想,那林卻是沒有再掙開少年的手。

  而少年也不知道,他因為擔心而做出的這個小小舉動,在那林心中,卻從此種下了一顆奇異的種子。

  來到馬廄最外面的透氣窗前,少年朝里看了一眼,然後開始皺眉了,而後眉頭越皺越緊,幾乎都要打結了。

  見他這副樣子,那林也有些不安,悄聲問道:「怎麼了?」

  問的同時,他的腦袋也往窗台上湊了過去。

  「別看!」少年剛想阻止他,可是已經晚了。

  在看清馬廄里的情況後,那林的臉色也唰的一下變得慘白了。

  而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是因為那具被吊在馬廄房樑上的屍體。

  那是一具肥胖的屍體,此刻生機全無地被吊在房樑上。

  他全身的皮都被剝去了。

  粉紅色的肌肉纖維和黃色的脂肪組織毫無遮攔地暴露在空氣中,屍體的腳尖,還在嘀嗒嘀嗒地滴著鮮血。

  這具屍體生前應該遭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因為那林從他低垂著的腦袋上並沒有看到眼睛,原本屬於眼睛的位置,現在只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眶。

  牙齒也是,這具屍體並沒有牙齒,柔軟的牙床就這麼展示著。

  而從地上散落著的那一地牙齒來看,他應該是在清醒狀態下,被人拔去了所有牙齒。

  一根長長的蠟燭插在了屍體的左眼眶中,這是他的死因。

  在屍體面前,站著一個那林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身影。

  那林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那身影是小少爺的。

  現在小少爺正盯著腳邊的一堆血淋淋的肉若有所思,而那堆肉,便是剛從那具屍體上剝下的人皮。

  「那是……」看著被吊在馬廄房樑上的肥胖屍體,以及隨意堆在地上那堆血淋淋的人皮。

  那林確認不會認錯,他已經驚訝得做不出表情了:「是阿修爾!」

  為什么小少爺會殺了阿修爾?還是這種虐殺?他們不是好朋友嗎?

  不同於那林的驚訝,現在少年的不安倒是稍稍下去了一點。

  看著馬廄里的小少爺,他暗中鬆了一口氣。

  如果只是小少爺一個人的話,他一個人能打十個。

  這匹馬!他勢在必得!

  那林因為之前的折磨和毒打逼供,現在身體還是很虛弱,所以少年並沒有讓他跟自己一塊行動的想法。

  可他正想讓那林先退到暗處躲好時,原本站在阿修爾人皮前發呆的小少爺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一轉頭,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兩人的藏身之所,大聲喊道:「誰躲在那裡!不想死的話!趕緊滾出來!」

  被發現了!

  兩人都是一驚,但是並沒有慌了陣腳。

  少年看了一眼身邊的那林,輕聲道:「我們出去吧,別擔心,我會把他打暈,然後我們就可以騎馬離開了。」

  「小心點。」那林憂心忡忡地看著少年,「其實我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就是說不上來。所以,如果你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話,就算我逃不出去也無所謂,你可千萬別被抓住了。」

  自己被抓到的話,最多也就是再被毒打一頓,然後趕出去,但是少年不同,因為出逃奴隸的身份,他被抓到就一定會被處死。

  那林話語中的關心之意,讓少年冰封已久的心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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