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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時候,石川族就是老大中的老大,高山族都要以他們馬首是瞻,而高山族的新巫,在安面前都不敢抬頭。

  不過安已經不在意這些。

  她正走在一條前所未有的路上。

  她改革了祭祀儀式,用不同的樂器創造出『禮樂』,用歌聲傳遞智慧和勇氣,用動物替代殘忍蠻橫的人祭,哪怕拿來祭祀的都是奴隸和戰俘。

  她積極推動文化傳承,將一部分被歷代巫敝帚自珍的知識拿出來傳授給普通人,推進了文明進程。

  但最重要的是,她限制了巫隨意制定規則,對平民生殺予奪的權利。

  巫有很多特權,其中一項看似無害,實則影響甚大,那就是講史傳史專權。只有巫可以傳頌歷史講解歷史記錄歷史,然後用歷史約束普通人,也就是原始的『法律』。

  那麼安想要分解這種特權,她要怎麼做呢?

  她以巫應當專心侍奉神明為由,抬起部族中的中小貴族和一部分聰慧平民,賜予他們講史傳史記史的權利。

  「……」這招好眼熟。

  江濟堂後知後覺,他好像也幹過一樣的事。

  他帶的反叛軍是原始蠻荒的革命版本,沒有思想武裝,所以等他打下小半地盤,就有人心浮動,喊著裂土分疆要特權。

  笑話,他本來就是大公爵,就是為了徹底推翻神權和王權才反叛,要是反叛完又造出一群特權階級,那他不是白反叛了?

  但這麼人心浮動,也不利於後續發展。

  他琢磨了又琢磨,想了又想,終於有了決定,那就是限制特權。

  在軍隊握在自己手上的前提下,江濟堂分解了王室的管理權和教廷的講史權。

  因為在魔法世界,講解歷史和記錄歷史是教廷特權,為了分割他們的權利,他選擇一部分有些浮躁的下屬,還在已經收服的土地上拉出聽話的中小貴族(主要是沒有第一繼承權的老二老三),和一部分懂事的手工業者和商人,賜予他們這種特權。

  為什麼不找平民?平民不識字啊,一時用不起來。

  而這麼做還有另外兩個好處,一,是穩定後方。

  剛打下來的領土不穩,而他手頭的人太少,那麼他就殺死一批不能降服的,以及大貴族,然後收攏一批聽話的中小貴族。因為在領地管理中,中小貴族才是平民最常見到的領導,他們根本不知道上司的上司是誰。

  同時,還有一部分從反叛軍退下來的人盯著這些人,相互制衡。

  這麼做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刺激教廷旗下的那些中小貴族。

  因為大領主他們的利益和教廷是有衝突的,最大衝突在於稅收,以及繼承人的任命。一片土地只能有一個聲音,但教廷的聲音太大了。

  所以大貴族和教廷根本不對付,反倒是夾縫中生存的中小貴族,他們更願意親近教廷,時常還借教廷的名義謀取一點利益。

  甚至一部分沒有繼承權的貴族之子的出路就是成為教士,也就是底層教廷職員。

  沒有繼承權的貴族之子的出路就是這幾種,騎士、教士、管家、家庭教師、自由職業,不管怎麼說,總比完全墮落成平民好。

  不過教廷也分自己人和外人,帕森斯這種從小收養的是自己人,只要聽話,前面是一片坦途。半路加入的就是外人,外人只配干髒活累活,最後吃不到肉只能舔骨頭。

  那江濟堂這一招就是告訴那些教廷依附者:不要當狗啦,來我這裡,有肉吃。

  這個肉是什麼?主要就是講史和記史,進而解釋和制定法律。類比起來就是文官,不沾兵權,參與政治,地位很高。

  這個才是最吸引那些中小貴族的,尤其吸引連繼承權都沒有的二代三代們。

  那麼江濟堂就不擔心養虎為患嗎?畢竟只有背叛階級利益的個人,沒有背叛階級利益的階級。

  這個事是這樣的,之前是教廷一個人吃蛋糕,所以它權利大到沒邊,現在是一百個甚至一千個人吃蛋糕,每個人只能吃到一小塊,就會相互牽制。

  說白了,就是螃蟹效應,一隻螃蟹輕輕鬆鬆逃出去,一群螃蟹就會相互扯後腿,誰也別想出去。這些代表各自利益的中小貴族就是面和心不和的螃蟹。

  退一萬步講,萬一出來個牛人,把這些中小貴族聯合起來偷家呢?

  他還有後招。

  第一招,叫異地任命。你是甲地貴族,在這裡有群眾基礎,那麼我就把你調任到乙地,讓你從頭開始,在和地頭蛇的相殺相愛里成長。

  而且江濟堂還特別損,他的異地任命不是普通『異地』,而是和任命的貴族有血仇的異地。大領主們這些年打生打死,手底下的貴族們相互都沾著血仇。

  魔法世界的道德觀是這樣的,血債血償,同態復仇。就這種情況,去當官的人能收服這些有血仇的地頭蛇?

  一塊地盤上有地頭蛇,有過江龍,還有來自反叛軍的新貴,都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它還想團結?它不相互舉報就不錯了。

  第二招,叫群體細分。

  打個比方,一個老師要強迫這個班的人寫額外的數學作業,那麼他就任命某人為數學課代表,數學課有關的雜事都是你負責,包括監督數學作業。

  做得好,課代表有獎勵,做不好,課代表要受罰,那麼課代表會比誰都著急作業本的事。

  在老師和學生之間就多出一個直面矛盾的新階級,課代表。

  一個聰明的老師會確立無數課代表,以及大隊長、中隊長和小隊長,甚至還有領讀員、衛生檢查員等等,讓他們代表各自利益戰成一團,難以聯合。

  而老師,在高處俯視眾生。

  他便是這樣細分權利,每個人都被限制在一個圈裡,不能隨意踏出。

  第三招,叫相互監督。

  如果同伴有不軌,舉報並且證實是真的,那個人手裡權利一分為二,一半作為舉報者的獎勵,一半收歸上頭。如果舉報被證實是誣告,會有罰金。但最妙的是,他這裡絕不會透露給被舉報者,到底是誰在舉報他。

  人心都散了,還想拉起一支隊伍?想得美。

  既然在江濟堂手底下當官這麼憋屈,為什麼不回到教廷大本營呢?

  在江濟堂這裡再憋屈,好歹是實實在在吃到肉的,在教廷手裡就不一樣了。

  明面上教廷可沒有領土和大規模軍隊,他們最大一張牌就是定製規則,也就是法律。那些教主死死握著制定規則的權利,連徒弟都不肯分,能捨得分給小貴族?

  制定法律的權利就是教廷根基,分了,地位不穩,不分,只能看著底下人心思浮動。

  這不是陰謀,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反正江濟堂把好處都擺在明面上了,就看人心抵不抵得住誘惑了。

  這些中小貴族要是能抵禦住誘惑,反叛軍能長驅直入,幾年時間壯大成這種規模?

  而教廷若是願意放棄權利,帕森斯至於變得救火隊員到處平叛?他這摯友短短几年可是老了十多歲。

  ……憐愛,再多送點寶石首飾安慰一下吧。

  安雖然沒有江濟堂下手狠,但也確實分解掉巫手裡的這個權利。那麼接下來,她要對一部分過於世俗,喜愛享樂的巫下手了。

  作為大巫,她聯合了一批走苦修路線的巫,以及被巫壓迫到沒有話語權的族長們,正式對巫的品行做出限制。

  巫身為神的代言者,不可享受人之樂,包括奢靡的服飾和食物,也包括過多的私人財產和生兒育女的私慾。

  也就是說,巫必須是拋棄了低級享受擁有高級趣味的人,一旦他她開始享樂,就自動失去巫的身份。

  但如安這樣的苦修派,反而有了更多空間爭取更大利益——他們都擁有高級趣味了,多幾支部隊,擁有一些參與政策的權利很應該吧?

  這項改革遭遇到很多享樂派的巫,以及野心勃勃的族長的反對,但安早有準備。

  她早年培育出的知識分子都是她的喉舌,到處傳揚她的神名和美德。同時派出戰士,剿滅一個又一個的『瀆神者』和瀆神者所在部落。

  這個過程中,她的父親被人殺害,最愛重的弟子公然反對,被當堂誅殺。但安沒有更改志向,也從不遲疑後悔。

  後來,她統一了聲音,所有人都覺得,她這樣自律刻苦的人,才是真正神的使者。

  可以說,安,重新定義了『巫』。

  既然要享受代言神的權利,就得失去一些東西,這才是合理的,也是人們所期待的。

  以她為分界線,其後的大部分巫更專注於真實的草藥學和日常疾病的治療,同時給病人提供一些心靈上的安慰和鼓勵。

  還有小部分巫沉迷權勢,不斷插手政事,以神為名的宗教權利日漸增大。同時還出現了新的勢力,掌握知識和歷史的『學者』。

  因為她的這種種改革對後世產生極大影響,所以有了那顆許願星。

  很難說安造成的影響好不好,這個地區的後世亂燉了幾千年,國王、教主、學者三股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直到天降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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