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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這房中昏暗,僅有的幾扇窗戶也已經落了灰,窗外的陽光似乎被這灰撲撲的窗戶紙隔絕,一點也沒有灑進來的跡象。

  房中角落堆滿了家具和器物,還有幾個也落了厚厚一層灰的木箱子。

  這是…庫房?

  郭庸一愣,他明明掉入了池塘中,怎麼醒來卻出現在庫房?

  而且,庫房中的人不應該是謝坤嗎?

  為何換成了他?

  郭庸身上一陣陣發冷,今日所發生之事實在太過詭異!

  他的目光在房中逡巡,最後落在掩著的房門上。

  房門內並沒有門栓,門一拉便能開。

  若是他打開門逃出去,說不定能向府中僕從和御史台官員呼救。

  郭庸額頭上沁出了冷汗,他小心地往郭念真那處看去,見她的注意力似乎全放在了地上已經死去的郭鈺身上。

  郭庸咬了咬牙,而後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門邊,想要打開門逃出去。

  可…房門緊閉,他竟打不開!

  郭庸無論用多大的力氣,那門卻紋絲不動,而他身後卻漸漸漫上一股冷意。

  郭庸停下了動作,顫抖著慢慢回過身去。

  卻見郭念真已經到了他身後不到一步遠的距離!

  或許是他的動作惹怒了她,郭念真此刻雙眸通紅,長長的頭髮飄散在空中,胸前的窟窿又開始泂泂流出鮮血來!

  郭庸嚇得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他的身後便是房門,是他生的希望,可這希望卻不給他開門。

  郭庸看著曾經自己最寵愛的女兒,如今眸中只有害怕和抗拒。

  這還是他的女兒嗎?

  還是曾經可愛天真,會體貼父親的女兒嗎?

  不…不是!

  眼前的郭念真是厲鬼,是惡魔,獨獨不是他的女兒!

  可是…

  郭庸垂下眸子,掩去心思,過了片刻再抬起頭來時,他的眼中已是悔痛之色。

  「女兒…」郭庸聲音輕柔,若仔細聽,還有一絲恐懼的顫抖。

  可郭念真的注意力都被這個許久沒有聽過的稱呼吸引了,自然沒有關注到郭庸聲音中的其他意味。

  郭念真停在原地,只看著郭庸,不再往前一步。

  郭庸見起了作用,趕忙繼續說道:

  「女兒,你…你還在怪為父嗎?為父也是有苦衷的啊!」

  說完,他竟低下頭掩面痛哭起來。

  「苦衷?」郭念真聲音哀怨,「要什麼就有什麼,你能有什麼苦衷?」

  郭庸使勁揉了揉眼,再抬頭時已是眼睛通紅。

  他面露為難之色,說道:

  「女兒啊,我是六部尚書之一,在朝中除了三公便是尚書了!你以為這個位置容易嗎?我須得周旋於朝堂之上,又得將郭家安排的仔細妥當,父親不易啊!」

  見郭念真眸中的紅色竟有了褪去的跡象,郭庸更是使盡渾身解數,說道:

  「你想想,若你有個兄長,豈不對你有天大的好處?兄長可掌郭家,待為父年事高時,我郭家不至於落沒!而你,出嫁之後,若與夫君與婆家有個齟齬,你兄長就是你的靠山!」

  郭庸重重地嘆出一口氣,隨後掩面哽咽道:

  「為父對你,是用心良苦啊!念真,你竟從未理解過父親的苦心!」

  郭念真聽後,怔怔思索了良久。

  「我…是我…不懂事?」郭念真表情呆滯,喃喃自問。

  郭庸雙手遮擋下的臉實則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

  他此時竟不合時宜地有了一絲自得。

  他這吏部尚書可不是白當的,官場混久了,見人說人話。

  如今倒真是見鬼說鬼話了!

  「是我…不懂事,我總纏著父親,怪父親…」

  郭念真此刻眸中的血色已褪了個乾淨,整個人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

  「我竟沒有明白父親的苦心…」

  她慢慢地向後飄去,離郭庸越來越遠。

  正當郭庸沾沾自喜,以為定能逃過這一劫時,卻聽門外忽地響起沈臨鶴的聲音:

  「郭尚書,你倒真是會…放屁!」

  第208章 救星

  南榮嫿淡淡掃一眼沈臨鶴,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這話,粗俗卻…真實。

  郭庸此刻根本顧不上生氣和反駁,他聽到沈臨鶴的聲音如同聽到佛樂般美妙。

  他趕緊趴在門上大聲喊著:

  「沈公子!快救救我,幫我把門打開!」

  「你是裝的?!」

  身後,郭念真已經變了語調,她的聲音冰冷,隱含怒意。

  「我…我…」

  郭庸小心地轉回頭看她,只見郭念真的眸色已經完全變成了濃稠的血色,那暗紅中似乎有什麼在蠕動。

  郭庸再不敢看,只一個勁兒地拍門。

  「沈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

  可沈臨鶴依舊是吊兒郎當的嗓音,不急不躁說道:

  「我?呵,我可沒這本事!」

  郭庸一聽,一臉的絕望。

  忽而,他腦中靈光一閃,沈臨鶴沒這本事,可他的未婚妻子有啊!

  南榮嫿既然能悄無聲息地把郭鈺扔到京郊後山,又能算出他有了危險,那…說不定能對付郭念真?!

  不過,郭念真是厲鬼,看來厲害得很,南榮嫿不一定能斗得過她。

  可是只要能拖一時是一時,只要能拖著,他說不定就能逃出生天!

  而南榮嫿和沈臨鶴會如何,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郭庸想通之後,使勁拍了幾下門,急急說道:

  「沈公子,可否叫南榮姑娘前來?我…我付她金子!」

  門外安靜了片刻,郭庸心焦,回頭看了看離他越來越近,周身開始泛起紫色霧氣的郭念真。

  這次,他眼中倒真有了淚意。

  只不過,是嚇的。

  郭庸還待再說什麼,忽然聽到門外響起一個女子淡漠的聲音:

  「你打算付我多少金子?」

  郭庸眼睛一亮,南榮嫿竟然就在外面!

  他毫不思索,趕緊說道:

  「一百兩黃金!」

  南榮嫿頓了頓,而後平淡說道:

  「上次你讓我幫你找郭鈺,給了我一百兩黃金,原來你的命和他的命價值一樣呢。」

  郭庸一怔,下意識看了一眼地上沒有人樣,已經涼透了的郭鈺的屍體。

  他咬了咬牙,改口道:

  「三百兩!我給姑娘三百兩黃金!」

  門外沒有回應,此時郭念真周身的紫色霧氣已經瀰漫到郭庸的身邊。

  那霧氣如實質一般,緊緊壓向郭庸,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如同被攥緊一樣,快要無法跳動。

  郭庸心中絕望,莫非南榮嫿只是在糊弄他?

  她根本不敢與郭念真正面對抗!

  正當郭庸覺得心臟快要被捏爆時…

  房門開了。

  陽光一下灑到他的臉上,心臟的壓迫感也驟然消失。

  郭庸覺得自己這一瞬間像是從地獄重回人間。

  門外,沈臨鶴一襲緋色長袍配上暗色的狐裘披風,南榮嫿一身月白色華緞長裙,手執素色燈籠。

  二人一副隨意模樣,但郭庸的兩行淚卻結結實實淌了下來。

  他的腿軟得厲害,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沈臨鶴和南榮嫿身後。

  「南榮姑娘,快!快把這厲鬼消滅了!」

  郭庸一邊喊著,一邊繼續往後退去。

  踉踉蹌蹌終於跑到了院門處,郭庸甚至都能聽到院門外御史台官員們的交談聲。

  他們還在府中其他各處搜查!

  郭庸面帶喜色,只要人多,他就更不怕郭念真了!

  然而那厚重包鐵的垂花木門卻比他想像中更加沉重。

  郭庸使盡力氣也未能推開。

  這怎麼可能?

  若是打不開,沈臨鶴和南榮嫿是怎麼進來的?

  他又推又拍,聲音很大,但院外的御史台官員們似乎一點聲響也沒有聽到,還在忙碌地翻找和商議。

  剛剛升起的一抹希望又消失了,郭庸呆呆地回身望向庫房。

  若南榮嫿今日無法消滅郭念真,那他必死無疑了?

  想起郭鈺的慘狀,郭庸打了個寒顫。

  說不定自己比他的死狀,還要悽慘…

  此時,庫房中的紫色霧氣已經濃到模糊了人的視線,然而南榮嫿卻依舊淡然神色,而且還往庫房那處走近了幾步。

  她對著飄在半空中一副恐怖模樣的郭念真說道:

  「你既已殺了郭鈺,罪孽在身,即便此刻我再要求你勿要殺生,也沒什麼用途了。你已成厲鬼,去往地府,必然要遭受酷刑。」

  南榮嫿又往前走了兩步,「沒辦法,我需要金子,而你父親給我金子,我今日便只好收了你,交給勾司人了。」

  她握著燈籠提杆的手剛要抬起,忽地又想起什麼,對郭念真道:

  「你還有什麼話要對你父親說嗎?」

  仿若要讓郭念真說最後一句臨終遺言一般。<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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