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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見到傅詔跟在南榮嫿身後出了極泉宮,杜縉身為沈臨鶴的鐵哥們兒自是少不了懟上幾句。

  可傅詔面對他一個眼神都欠奉。

  「南榮姑娘既無事,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傅詔此刻腦中混亂一片,也不等南榮嫿說什麼,大踏步離去。

  「哼,萬年寒冰不化的傢伙!」杜縉陰陽怪氣道,轉而面對南榮嫿時卻瞬間掛上了笑容,「我送南榮姑娘出宮。」

  -

  傅詔回到丞相府時,天已擦黑。

  傅慶堂一身清涼的綢衣、足蹬木屐坐在院中木台上煮茶賞梅。

  檐下風燈隨風輕晃,梅樹的影子也跟著斑駁起來。

  傅詔放緩腳步上了木台,躬身行禮道:「父親,院中寒冷,何不回屋去。」

  傅慶堂似是沒有聽到,他的目光依舊鎖在將開未開的花苞上。

  半晌才開口道:

  「你母親少時家境很好,跟了我之後吃了不少苦。」

  傅詔鮮少聽到傅慶堂提起母親,他的母親在四歲時便病故了,他於母親的印象並不深。

  「你母親喜歡梅花,可如今滿院子的梅花盛開,她卻見不到了。」

  「有時,我後悔娶你母親,若不是跟了我,她大概會過得好一些吧。」

  傅慶堂說完撐著扶手站了起來,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傅詔見狀趕緊上前去扶,傅慶堂卻擺了擺手。

  他就這麼拖著左腿進了正堂。

  堂中陰冷,依舊沒有點火盆。

  傅詔的目光凝在傅慶堂的腿上。

  駐守邊境的將士鮮少有沒受過傷的,傅詔也受過傷,曾經有一次敵軍的刀從他的左肩砍下,傷口深可見骨。

  時至今日,陰天下雨時傷口還隱隱作痛。

  而像傅慶堂一般,十數載已過,傷口卻還時不時劇烈發作,且怕熱不怕冷的,簡直聞所未聞。

  「父親,您腿上的傷到底從何而來?是否…與十二年前南榮一族滅族有關?」

  傅慶堂目光盯著桌上跳動的燭火,回憶一瞬間翻湧而來,如此清晰,就像發生在昨日一般。

  他袖中的手不自覺緊緊握著,眉頭一點點蹙起來。

  「丞相,您要的東西已準備好了。」

  堂外劉總管尖細的聲音將傅慶堂思緒拉回,他將目光從燭火上挪開,長舒一口氣道:

  「拿進來吧。」

  劉總管雙手捧著一個黑色的長條形木盒子邁入了正堂,將盒子遞到傅慶堂手中之後微微彎腰行禮便往外走。

  經過傅詔時,劉總管嘴角噙著一抹笑,眸含深意。

  傅慶堂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個個捲軸。

  他只看了一眼復又將盒子蓋上,往傅詔那邊推了推。

  「這裡頭都是京城適齡的高門貴女,均是容貌上佳、才情兼備之人,你拿回去挑一挑。」

  傅慶堂的手不自覺又去揉脹痛的左腿,他看了傅詔一眼,說道:

  「若是拿不準也可等幾日之後的迎春宴,親自相看相看。」

  傅詔原以為傅慶堂要與他提南榮嫿的事,可沒成想竟一句都沒提及。

  反而直接表明態度,將貴女的畫像交給了他。

  傅詔本想推拒,但視線掃到傅慶堂受傷的腿,拒絕的話便難以說出口了。

  他行了禮,抱著木盒子出了正堂。

  院外,劉總管肥碩的身軀很是扎眼。

  見傅詔出來,劉總管陰陽怪氣道:

  「這次腿傷復發,想來傅丞相沒有國師的藥,該很是煎熬了。」

  傅詔一瞬間皺起了眉頭,目光死死盯著劉總管,問道:

  「什麼意思?」

  第84章 畫像

  「什麼意思…」劉總管重複了一遍,然後獰笑幾聲。

  他湊近了傅詔,低聲說道:

  「我倒是可以告訴傅將軍,不過…總得有點好處吧?」

  傅詔擰了擰眉,耐住性子問道:

  「你想要什麼好處?」

  劉總管搓了搓手,臉上是猥瑣的笑容,「傅丞相既然給將軍準備了這麼多貴女畫像,想必不同意你與那位姑娘的事,傅將軍既然與那姑娘成不了,可別便宜了外人,不如將軍把她送給我?我…」

  劉總管正想著好事,沒想到傅詔一個拳頭就招呼過來,他還沒反應過來便重重摔到了地上。

  溫熱的液體從鼻子裡流出來,劉總管一摸尖叫出聲:

  「血!」

  「傅詔,你竟敢打我!」

  他圓滾滾的身體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不料下一刻又被傅詔一腳踹到地上。

  「哎呦!不就是個女人嘛,玩意兒而已!」

  「傅詔,你等著,我這就去同國師稟報!」

  連滾帶爬地起來,劉總管甩著一身肥肉『哎呦哎呦』地跑遠了。

  國師…

  傅詔眸中寒意乍現,原來劉總管是國師安排在丞相府的人?

  而他父親的腿傷竟只有國師的藥可以壓制…

  -

  杜縉盡職盡責將南榮嫿送出了宮,不僅送出宮,還一路保駕護航,將她送到了——

  「國公府?」

  南榮嫿下了馬車,盯著國公府的牌匾目露疑惑。

  杜縉朗聲一笑,「我只負責送,別的就不知道了。」

  說完,招呼著車夫調轉馬頭便離開了。

  南榮嫿看了一眼大敞的府門和靜候在一旁的來旺,輕輕嘆了口氣。

  行吧,就當來拿回她的燈籠了。

  來旺每次跟在南榮嫿身邊都乖覺得很,她一路不語,來旺便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直到把南榮嫿帶到偏廳,來旺這才鬆了口氣。

  廳內的八仙桌上已擺滿了珍饈佳肴,沈夫人見南榮嫿來,臉上的笑意一下子便漾開了。

  「南榮姑娘,快來快來!」

  沈夫人親自上前兩步將南榮嫿牽到廳內。

  沈士則此刻也拎著兩瓶素白的陶瓷罐走了進來。

  「沈國公,」南榮嫿見禮道,而後瞅了一眼沈士則放到桌上的瓷罐,「這是…酒?」

  沈士則笑著擺擺手,「臨鶴那臭小子特意叮囑不讓你喝酒,這是山楂汁,可以消食。」

  南榮嫿看著桌上擺的滿滿當當的菜餚,香味一陣陣朝她鼻子裡鑽,她摸了摸空空蕩蕩的肚子,忙活了一天,這會真是餓極了。

  不過環顧四周也沒看到沈臨鶴的身影。

  沈夫人見她四下尋找,捂著嘴笑道:「這些都是臨鶴叫酒樓準備的,說你這會兒肯定餓了,他本來也要一起的,可一炷香前讓他那幾個狐朋狗友叫走了,說有要事相商,還不知幾點回來呢!」

  沈士則點了點頭,「他們幾個商議起事情來,一聊就是一宿,還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我們先吃!」

  南榮嫿也不客氣,她確實飢腸轆轆,看到桌上的菜兩眼放光。

  沈夫人一邊給她夾菜一邊狀似無意地問道:

  「方才杜縉遣人來報,說是接南榮姑娘時還看到了傅家那小子,姑娘與傅詔相熟?」

  南榮嫿正全神貫注地品著美食,聽沈夫人這般說搖了搖頭,「談不上相熟,以前在沭州見過一次,後來來了京城偶然遇到了。」

  沈夫人聽後似是舒了口氣,吃了幾口菜後,又抬起眸子看南榮嫿。

  斟酌了一下措辭,沈夫人開口道:

  「南榮姑娘如今也十七了,京中世家女子到了這個年紀大多定了親,姑娘雖然品貌兼優不愁嫁,但也該考慮考慮人生大事了。」

  南榮嫿聽沈夫人這麼一說倒是真愣了一下,她從未有過十七歲便該嫁人的想法,確切的說她就沒考慮過嫁人。

  而且她自小獨立慣了,也漂泊慣了,若真讓她像後宅女子一般被困在那一方小院中,她還真不自在。

  沈夫人見南榮嫿的表情再加上考慮到她的身世,自是明白從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

  沈夫人看著南榮嫿,儘量不讓自己的眼神流露出憐惜之色,她知如此獨立自主的姑娘也不需別人可憐。

  於是沈夫人只淡笑道:

  「咱們女子自是可以照顧好自己的,但若是能找到一個知冷知熱的人豈不更好?」

  說罷,沈夫人偷偷在桌子下踢了一腳自家夫君。

  沈士則正吃得香,冷不丁被踹了一腳差點噎著。

  他瞅了一眼自家夫人的神色,瞬間便反應過來,附和道:

  「對對,找夫君還是得找個會體貼人的,像那種整日冷著個臉,一個榔頭下去都砸不下渣渣的冰山,還是得遠著點!」

  沈士則說完趁南榮嫿不注意,邀功似的看向自家夫人。

  沈夫人揚唇一笑,目露滿意之色,給沈士則夾了個大大的雞腿。

  南榮嫿半杯酸甜的山楂汁下肚,抬眼便看到了沈國公和沈夫人的眉來眼去。

  她眉頭一挑,突然有點飽了是怎麼回事…

  剩下的時間南榮嫿只顧著埋頭吃飯,她吃飯的速度快,但動作依舊優雅。

  沈夫人盯著南榮嫿看了一會兒,忽而笑道:<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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