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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澤拉克低聲喚道。

  「也別叫我奶奶!」老婦人將手裡的衣服朝澤拉克扔去,撞翻了小孩手中未喝完的湯,「養出你那狼心狗肺的父親是我的罪,我早該在他小時候就親手掐死他!狗東西!狗東西!」

  老婦人喘著粗氣,捂著胸口,惡狠狠地罵道:「……玷污了兩位祭司的小妹妹,還膽敢在世界意識的面前滿口胡言,他活該被亂石砸死,再被切成數塊丟去餵山林間的野獸!」

  「你是罪行的產物!要不是她身子太弱,部落又怎會容你降生於世?就該讓你被她扔進火塘!」她氣喘吁吁,口中罵聲不停:「當時就不該救你!不該救你!」

  澤拉克木然地聽著她的謾罵聲,彎腰將地上的碗、衣服和一地渣滓收拾乾淨,又想走出洞外。

  「你去哪?!」老婦人怒道,「這兩天是蓋婭的大日子,族人要歡送她遠行,你別在她們的眼前晃悠!今晚你就待在洞裡,哪也別去!」

  澤拉克木著臉又回來,坐在了洞穴最深處的土床上。

  老婦人揉了揉胸口,緩了緩,又拿起衣服繼續縫補了起來,再也不往澤拉克那看上一眼。

  澤拉克則翻了個身,背朝著老婦,躲在陰影之中,臉上做著各種表情——笑的、哭的、諂媚的、悲傷的……他好似一個演員,在練習著自己的表情,訓練著自己的每一塊臉部肌肉。

  莫馭皺著眉,與伊亞利恩一起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的景色搖搖晃晃,像是蒙上了厚厚的馬賽克,看著不像真實的場景,大約是異瞳的想像。

  在異瞳的想像之中,人們狂歡了一夜,在篝火旁起舞,歡聲笑語地歌唱,用祖輩流傳下來的歌謠向世界意識祈求著保護,對蓋婭送上旅者的祝福。

  外面熱熱鬧鬧,而山洞裡的澤拉克用手捂住了耳朵。

  記憶開始快進,蓋婭離去的時候,異瞳也按照老婦人的要求,躲在山洞之中未曾出現。事實上,莫馭懷疑,這個孩子可能一直按照他奶奶的命令,躲著豐饒之母和她的家人。

  莫馭十分好奇,未來的豐饒之母/黑暗女神知道未來的光明神就是她的外甥嗎?

  這一段記憶到了尾聲。

  莫馭和伊亞利恩退出了記憶迴廊。

  「所以,異瞳和豐饒之母是親戚。」莫馭在書房裡坐下,拿出紙筆,開始整理他們獲得的情報,「她們的部落名為圖納,是世界意識的信徒。

  豐饒之母姐妹至少有三人,其中大姐是部落祭司,生下了那個叫做普拉的小孩,普拉也是部落未來既定的祭司。

  老二便是豐饒之母蓋婭,她似乎也是一位祭司,但獲得了世界意識的指引,決定離開部落,遠行去南洲。

  豐饒之母后來在南洲建立了自己的部落,繁衍子孫、成為神明,那麼她是否還曾回去過家鄉呢?」

  他晃晃腦袋,繼續寫下:「異瞳,真名澤拉克,他是豐饒之母蓋婭的妹妹的兒子,但他的出生卻並非出於他母親的意願,而來自於一場暴行。他的父親在暴行之後被部落處死,他的母親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墮胎,只得生下孩子,甚至一度將他扔進火塘,這大概就是他臉上、脖頸與胸前疤痕的由來。」

  第1200章

  「根據之前多蒙爺爺的說法,異瞳是遺腹子,母親難產去世,這其中有一部分真實,也有一部分虛假。」莫馭說,「異瞳隱藏了其中會成為神明醜聞的那一部分,掩蓋了他父親犯下的罪孽和死亡的原因,而他的母親或許並沒有真的『死於難產』,至少她活到了把異瞳扔進火塘。

  不過,異瞳的確不是由他的父母養大,他的奶奶顯然成為了他的監護人……帶著濃濃的、扭曲的悔意和恨意。」

  「他的體弱、咳嗽與疾病,不只是來自先天的遺傳,還有年幼時被火焰燒灼的影響。」伊亞利恩也思索道,「但後人只記得他的體弱多病,並無人記得異瞳的傷痕。」

  「成神之後,身體上的瑕疵便會被抹去,異瞳大約也不想自己那醜陋的疤痕被信徒記住。或許他不停地尋找與自己相似的軀殼,也是從心理上對自己的一種彌補。」

  莫馭摸摸下巴,僅僅是這一段記憶,他們對異瞳的了解便加深了許多。

  「信息量好大,但又引出了更多的謎題。」

  「您想接著看下去嗎?後面還有一段記憶。」伊亞利恩說,「是那個部落覆滅的記憶。」

  莫馭:「覆滅?!」

  他的心中生出了更多的疑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謎底:「走。接著看下去。」

  第二段記憶,始於一場遮天蓋地、許久不曾停歇的大雨。

  雙日消失蹤影,烏雲遮蔽天地,沒完沒了的雨水落下,土壤鬆動,溪流暴漲……一切都在預示著一場災難的到來。

  人們聚集在那最大的山洞之中,他們臉色陰鬱,討論著這場綿延不絕的暴雨。

  距離上一次的記憶似乎已經過了許多年,孩子們都成為少年,而那位豐腴的女族長則憔悴了不少。

  人們正在爭執。

  「……鳥獸們驚惶不定,山石在雨水的沖刷下不再穩固,我們應該考慮離開。」

  「離開我們祖祖輩輩居住的家園?我無法想像這種事情!」

  「只是暫時的舉措,雨停了我們就會歸來!」

  「可外面真的安全嗎?我聽說前些天河流暴漲,沖毀了河岸邊的棲水部落。」

  「他們的祭司沒得到世界意識的警示?」

  「警示了,連我們都聽到了星球母親的旨意,但他們的祭司是醉醺醺的老蘭特,聽一句就頭疼,只得用酒麻醉自己,十天有九天醉死在酒桶里。

  他們那邊不像我們,備受世界意識的庇佑,只有一位【星選之人】,還是極不靠譜的傢伙。」

  「天賦與人品毫無關係……」人們長嘆一聲,「那我們的星選之人怎麼說?」

  「星選之人……」莫馭念叨著這個有些耳熟的詞彙,一段來自莫伊烏的知識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星選之人,即被星球選中之人,他們具有特殊的感知能力,能聽見世界意識的聲音。

  早在世界意識還是完整一體的上古時期,不是所有人都能聽見來自世界意識的呼喚聲,他們必須有堅韌的神魂,才能在承受星球的呼喚、理解星球的意思之後還清醒地保持神志,不至於瘋癲。

  這些人幾乎都能成為強大的超凡者,甚至於成為神明,因此,人們都十分尊敬他們,將他們視為先知或祭司。

  但即便同樣是「星選之人」,這些人的能力也未必相同,有的人能輕輕鬆鬆地與世界意識來來回回的對話,有的人聽上一句都十分吃力、還會暈眩頭疼許多天。

  這與世界意識這位消息的發出方關係不大,只與「星選之人」的神魂強度與接收能力有關。

  「這就好像來自大地的電磁暴信號磁場過於強烈,只有特定的設備能夠解讀裡面的訊息,而若想強行接收消息,其他低端設備就會被弄壞……」莫馭喃喃自語著,將這些深奧的魔法概念轉化為了一個現代人更容易理解的比喻。

  從目前記憶中圖納部落的所展現出來情況判斷,族長一支血脈,都能聽見世界意識的聲音,只是有人的能力強,有人的能力弱。

  能力最強的,應該是被選為祭司的族長、遠走南洲的豐饒之母,還有族長的兒子普拉。

  莫馭的視線飄到角落裡的澤拉克身上,忽地意識到,異瞳或許有著不為人知的,更強的與世界意識溝通的能力。

  「世界意識在呼喊。」族長精疲力竭地道,「她的聲音過於雜亂,我聽不完整……」

  「世界母親說了什麼?」

  「她好像在說【……留下,……家園】。」她搖搖頭,「我太累了,最關鍵的那幾個詞總也聽不清。」

  她嘆了一口氣:「如果蓋婭在,她能聽得更清楚,她總是能。

  我已經送出了我的契約獸,羽蛇能夠飛去南洲,帶回蓋婭那邊的消息,只是重重雨水減緩了它的速度,我們只需要等待。」

  「您這是捨近求遠啊!」

  「對,普拉能聽見!他也是星選之人!」

  被點到名字的少年猛地一顫,他本想搖頭,但視線卻落在了澤拉克的身上。

  莫馭看見澤拉克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普拉忽地就鬆了一口氣,他頗有自信地道:「我能聽見,我能的!母親,我只需要在安靜的洞穴里待上一晚,就像您以前教我的那樣,靜思……」

  疲倦的族長掐了掐自己的眉心:「你試試吧,反正羽蛇歸來也需要時間。

  至少,今晚讓我們都好好休息一下。」

  她揮揮手,解散了人群。

  普拉則藉口需要找一個安靜的洞穴,避開了那些試圖與他搭話的人,拉走了澤拉克。

  莫馭心頭一跳,感覺這個發展有些不妙。

  他抬頭看向伊亞利恩,發現伊亞利恩的眉眼間全是憂傷與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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