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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謊言只是手段,端看你需要達成什麼目的。為商者,固然要堅守誠信與守約的底線,但也不能懼怕謊言。

  什麼樣的謊能說,什麼樣的謊不能說,對方什麼樣的話語是謊言,你心中自要有數。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否則在商道之上走不長遠。」

  「可是,如果我們要對付那些黑山羊……或者說,請冒險者們對付那些黑山羊,總不能讓民眾誤會他們是在對付地母啊!」

  「我如今也在煩惱這事。」納布重重地嘆了口氣,「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而這個謊言已經說了五十多年,要現在的民眾怎麼去重新相信我們?

  知道真相,民眾就會被『知識』污染,陷入對邪神的恐懼之中,那些恐懼又會成為邪神最好的食糧,這是一個打不破的惡性循環。」

  阿布羅斯抬頭看向地母的塑像,體態豐腴的地母懷抱象徵新生命的金色石卵,慈眉善目地從神壇上凝望著他。

  南洲是一片奇特而神秘的土地。從上古時代開始,這裡就因為得天獨厚的氣候、豐富的物產和資源聞名。土地肥沃極易種植,灑把種子無須太多照料,每天清晨的露水、早晚的陽光、午後的陣雨,都能將作物照料得當。

  大量的糧食輕輕鬆鬆養活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孕育出更多的人口,畜牧、商業,便也油然而生。

  當五百年前,一個外鄉來人,從珀拉的大運河中撿起了第一塊金子後,無數的外鄉人紛至沓來,掀起了一股淘金與冒險的熱潮。

  南洲甚至出現了「黃金鄉」的美名與傳說。

  那之後,南洲繁榮極盛。

  從上古時代、萬神紀元開始,先是豐饒之母,後是萬靈地母,這片豐饒豐產的土地上培育出了執掌豐饒與豐產的神明,是一件非常順理成章的事情。

  長生的龍族在抵力羅和帕瑪斯周遭的海島定居繁育,魔族們將位於星球黯面的地下城入口搬遷到了南洲。

  南洲幾乎一度成為冒險和新奇的代名詞,傭兵、冒險者、魔法師與龍的傳奇故事,在數十年前還是南洲炙手可熱的話題。

  直到五十多年前,這裡都是一片冒險者的天堂。

  但在這種延續了數百年的熱火朝天的氣氛中,被大海隔絕的這片樂土之上,很少有人們注意到,外面的世界正在分崩離析,光明教會的勢力在悄然無聲中蠶食滲透。

  光明教會是在五百年前和那些淘金的冒險者們一起來到這片土地上的。

  一開始,他們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傳教士,宣揚著光明神的信仰,歌頌著天上的兩顆太陽。

  在南洲,太陽是幾乎不落的存在,因此信仰太陽,也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光明教會在早期,並未得到人們的重視。畢竟,南洲不缺太陽的光照,甚至由於過多的光照,人們總感覺到炎熱,甚至希望這種光照能夠少一些。

  當擁有的陽光太多的時候,人們就開始思念黑暗。

  光明教會的人越唱頌光明,人們就越崇拜黑暗女神,兩廂勢力相當,唯有地母獨占天下。

  一切的改變,是從邪神的污染逐漸顯露之時開始的。

  那是大約兩、三百年前的事情,南洲的冒險者、外鄉人身上總是會帶有或多或少的變異與污染,南洲人一開始將那稱之為『外鄉人的疫病』,後來又有人傳言說那是『異教徒的詛咒』。

  沒人能夠說清那具體是什麼東西,外鄉人們對此閉口不言,而南洲人懵懵懂懂,直到南洲的商人們組成商會,跨海前往中洲,才意識到外面的世界已經是一片地獄焦土。

  沒人知道邪神入侵的具體時間,邪神污染潛移默化的侵入大概是從更早、更早以前開始,南洲的人們出現輕微的症狀的時候,中洲和北境已經是魔獸與邪神眷屬肆虐、民不聊生的慘狀。

  那些商人渾渾噩噩、驚恐萬狀地逃回南洲時,發現自己的身上也出現了異變。

  光明教會的人,就是從這時開始嶄露頭角。

  他們的教士宣稱能夠治療這種詛咒,而他們的神術和彌撒確實對輕微的症狀有效,當人們身上陡然出現的魚鱗、觸角、羊蹄在光明教會的淨化下消失時,人們獲得了安心,而光明教會獲得了信仰。

  第617章

  光明教會就這麼一舉躍入了南洲人民的視線中,並開始借著污染的蔓延逐步擴大自己的影響。

  「天上的兩顆太陽是光明神的象徵,阿魯瑪的光照和光明神都能淨化污染。」

  伴隨著這個說法,在數百年間,光明教會從名不見經傳的幾個傳教士,逐步擴大為執掌南洲半壁江山的政治勢力。

  光明教會的超凡者多,組織性強,很容易就能形成氣候。

  這是南洲商人們組織成的鬆散商會所無法比擬的。

  商人們固然也有超凡者,可他們攀登的神階,大多與商業的概念有關。

  「誠信」、「守諾」、「欺騙」、「謊言」……這些概念就像是聖武士的誓言一般,遵守能帶來力量,違背則需承擔破誓的後果。

  商人們的神階,屬於入門極其容易,但越往上走越難。

  而每一階梯上,都浩浩蕩蕩地堆滿了人,所有共執同一概念(誓言)的商人們平分這一概念所帶來的力量,導致每個人所分得的力量都不多。

  越是虔誠地遵守誓言,受概念青睞的人就強大一些,所有商人擠破頭想要出人頭地,在無形的競爭之中打得頭破血流,更無力與外敵抗衡。

  納布·布達米克是靠著地母堂與對地母的忠誠發的家,他的一大半力量都來自於地母所賜的概念——『繁榮』。

  這是一個需要妥善經營的概念,運作得當的話,商會的繁榮、家族的繁榮、地母堂的繁榮都會強化他的概念之力,從而帶來更加繁榮的未來。

  但一旦一步踏錯,商會、家族乃至於地母堂的發展走了下坡路的話,便得耗費概念之力扭轉局勢,萬一他所具有的概念之力不足以與局勢抗衡,那就會滿盤皆輸,連這一概念都會棄他而去。

  『概念』乃至於『權柄』,就像是一位口味刁鑽的戀人,她/他只喜歡具有特定特性、或者說是具有某種『人設』的人,如果能夠將自己的『人設』一直維持下去,就能夠吸引這位戀人的目光,得到她/他的幫助與支持,但如果自己的行為偏離了『人設』,那就得祈禱她/他對自己的『愛意』足夠消耗到自己找回『人設』的那一刻,否則就會被無情地拋棄。

  為了延續『繁榮』,找尋新的希望,納布願意做出很多犧牲。

  地母看到了光明教會的野心,而南洲商會的智者們,逐漸弄明白了污染來自於邪神,是外神對世界的入侵和腐蝕,開始尋找著淨化『污染』的方法。

  太陽絕不該是唯一的答案,解除污染之『毒』的『藥劑』,也不能只把握在光明教會的手中。

  「愚者」計劃,起始於五十年前的一個奇妙的事件。

  奧爾拉貢與羅拉洛拉交界的某個村莊中,有一位天生痴傻的孩童,他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天天只會傻笑和放羊,也只懂得早上打開柵欄門將羊放出,帶到山坡上放牧,晚上將羊趕回羊圈。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十歲的孩童,在整個村莊遭受了突如其來的魔獸襲擊之時,他毫髮無傷地存活了下來。

  那一天,不知從哪兒出現的魔獸咬死了村莊中的絕大部分人,在人們的奮勇抵抗下最終消失無蹤,剩下的村民包裹完自己的傷口,想起這孤苦無依的放羊娃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

  然而當村民們互相攙扶著走到放羊娃在山邊的房子外時,他們驚恐地發現那個放羊娃毫無所覺地放牧著渾身沾滿血污、泥漿還長著奇異觸手的變異「羊」群,依舊是每天早上將羊放出,每天晚上將羊帶回,他只數數量,毫不在意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羊群有沒有哪裡不大一樣。

  但這位痴傻的放羊娃卻是唯一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人。

  這事不脛而走,村里立刻迎來了一波一波探查情況的超凡者們,在無數次調查之後,所有人都得出了一致的結論。

  那個放羊娃看不到任何異常,在他的認知中,那些就是普普通通的羊群,羊群就長這模樣。

  但奇怪的是,那些旁人眼中的『異常』,似乎也無法在放羊娃身上發揮任何的作用,超凡者們眼睜睜看著那些『羊群』對放羊娃的攻擊一次次失效,雙方好像處於兩個不同的空間,羊群次次想要吞噬放羊娃,但放羊娃卻只認為羊群對他親昵的『蹭蹭』。

  學者們想破了頭,最終得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只要意識不到『異常』所在,就不存在『異常』。那個孩子的認知出了問題,卻也莫名其妙地保護了他,使他完完全全地與『邪神』、『污染』絕緣,他們就像是位於兩個界面……那個孩子處於物質的界面,而污染和邪物在精神的界面,兩者無法互相觸碰,自然那個孩子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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