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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蕪忽然感覺自己得到了什麼。她嘗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指,術法的光輝悄然流轉。

  在這黑夜之中,姜蕪重新獲得了使用術法的能力,即使她感受到自己體內的魔力儲備少得可憐,比起她正常情況下所擁有的力量簡直是一個小小的水窪——但,這是不一樣的,這是從「沒有」到「有」的區別。姜蕪有一種直覺,她現在所擁有的力量的總量,與紐曼方才在進行攻擊時體內所擁有的魔力總量是相等的。這種初擁有共鳴者的孩子身上的魔力就是如此淺薄,他們也不能夠精準地控制自己本身具有的共鳴魔法,在施法的時候甚至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出現任何錯漏。

  正是這種初學者的笨拙,讓紐曼太輕易地輸給了姜蕪。他實在是太小了,沒有任何戰鬥的經驗、施法的經驗。即使他在舞台上已經做好了殺人的覺悟,但他仍然無法真正像是一個斗者那樣與他人進行戰鬥。他的共鳴魔法其實是非常巧妙、非常有趣的,倘若用正確的方式進行使用,是能夠對姜蕪造成前所未有的威脅的。只是他的確像是他母親所評價的那樣,「太笨拙了」,所以甚至沒能真正為姜蕪帶來傷害。他竟然只是直接使用自己的共鳴魔法,沒有任何修飾地散發殺人的企圖,是一把直愣愣射出去的毒箭。

  在這場舞台上的鬥爭之中,姜蕪掠奪了紐曼身上的魔力,成為勝者的她獲得了輸家的某些遺留,也就是他身上的魔力。

  舞台的光亮之中,姜蕪隱約聽到了有鼓掌的聲音響起。但當她真正想要側耳去聽那聲音到底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時候,舞台的光亮卻熄滅了。就像往常一樣,當決鬥結束之後,舞台的燈光也自然熄滅,這個夜晚的劇目算是結束了。

  ……

  姜蕪從床上醒來了。

  她睡醒的時候渾身濕熱,好像發了一場高燒一樣。在意識逐漸清醒的過程中,她便感覺有一種異樣的知覺充斥著她的身體。像是她身上多出了一個器官,能夠像是眼睛或者耳朵那樣接受外界的信息,但她的大腦尚且無法理解這種新奇的感受,於是她感到陌生而迷惘。

  就像一個從小到大都是瞎子的人突然擁有了視力,瞎子本人是第一時間無法理解大腦接收到的那些斑駁的色塊到底有什麼含義的。

  姜蕪沉默地給自己換了衣服,離開房間,有些恍惚地往外面走。當她像是往常一樣跟隨著負責侍奉她的女僕的時候,她盯著那女孩在服裝下面細瘦伶仃、可憐可愛的脊骨,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冷淡而理性的評價感受。

  她是低等的。

  這個女僕,走在她面前的這個女孩是低等的。

  這種瞬間產生的感受就像烙印在精神上的一個火疤,一瞬間讓姜蕪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受。她過去並不會這樣思考與判斷他人,並非是她自我標榜自己有多麼尊重他人,或者推崇人權,僅僅是因為她的思維定勢沒有這樣的迴路。她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無論在這個世界生活多長的時間,在下意識思考問題的時候,她仍然會秉持著本初的思考方式進行對他人的判斷。而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第一時間認為他者比自己低等是一種多麼輕蔑多麼使人唾棄的想法,是難以被培養出來的。

  但姜蕪就是產生了

  這樣的感受,她甚至無法消除它。這種感受就像她無法在看到一個體積龐大的人類時不將其認定為「肥胖」。人是難以改變自己的思維方式的。

  姜蕪的脊背幽幽生起了一股涼意。如果說昨晚的決鬥為她帶來了什麼的話,應當就是她現在所感受到的這種感官了——對他人權力的判斷。只有在政治場名利場上的人才會慢慢習得這樣的思考方式,他們是爭奪權力的動物。這種感受本不應該屬於姜蕪。

  在思考中,姜蕪被帶到了唐泰斯府的廳堂。在她沒有晚起的情況下,她就會被默認邀請與唐泰斯夫人與她的一對兒女共同用餐——此時唐泰斯夫人正在為她的女兒莉莉安娜唐泰斯的盤子裡放煎蛋。莉莉安娜旁邊的那個位置、本應該屬於紐曼唐泰斯的那個位置,此時空空如也,並不是沒有人來的那種空蕩,而是餐具與座位都沒有的空蕩。就像慣常的舞台傳統那樣,紐曼作為輸家,被這個世界給抹除了。

  看到姜蕪從廳堂的正門進來,坐在她慣常所坐的那個位置上,唐泰斯夫人望去關切的一眼,問道:「您昨晚沒有睡好嗎?您的面色看起來很不好。在用過早餐之後,您可以回房間再睡一會兒。」

  姜蕪想:我豈止是今天沒有睡好,我是每天都沒有睡好。每天晚上都要殺一個人才能過睡覺的日子都已經成為了一種慣性了……姜蕪面色慘白,正擰著眉毛,看起來並不愉快,實際上是因為她正在忍耐著自己身體裡的某種感受。

  她剛剛習得的、權力動物才會擁有的那種敏銳的、對於身份高低差的在意正在明晃晃地提醒姜蕪:眼前正對她關切地微笑著的唐泰斯夫人,是比她更加「高等」的存在。當姜蕪從感官中得知他人比自己「低等」的時候,她倒是並沒有什麼感觸之外的反應。她過來的路上一路看見許多僕人,並且一一判定他們低等。這種感觸像是留影一樣虛浮地存在著,並不給姜蕪帶來更多的什麼感受,甚至干擾她正常的生活。

  但此時此刻,當她得到唐泰斯夫人比她更加「高等」的感受之後,一股異常的、幾乎是讓人崩潰的焦灼席捲了她的全身,讓她的胃部都開始痙攣了。就像是人難以忍受眼前的刺目的強光源,會下意識閉上眼睛一樣,姜蕪也下意識產生了某些感受。

  ——她想要殺死唐泰斯夫人,殺死一切在權力的感官上讓她自覺低等的存在。她要將所有上位者取而代之,從而成為最頂端的存在。

  ……原來這就是「傲慢」。這是傲慢惡魔的夢境,所有傲慢的人,他們在面對低位者的時候,尚且能夠因為自身的優越感和某種保持體面的微妙心態而保持表面上的溫和,但是當他們在對上高位者的時候,他們卻像是被侵占領地的野獸一樣,想要撕扯下對方的血肉,咬開對方的喉嚨。這就是權力的動物。

  第224章

  傷害誰都可以,但唯獨……

  姜蕪勉強在座位上坐下了。她儘量迴避了唐泰斯夫人投過來的關切的目光,只盯著桌子上的肉排。她將刀叉將肉塊切開,那種切肉時從刀柄傳來的魯鈍的感受讓她想到她破開紐曼胸膛的手感。唐泰斯的夫人最珍愛最憐惜的兩位親生子女之一消失了,遺憾的是但唐泰斯夫人卻並沒有任何感受,只是照常關心著自己的女兒,似乎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異樣。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即使唐泰斯夫人對於紐曼的感情是那麼真切、那麼珍愛。但對方被抹除之後,她卻仍然失去了有關對方的全部記憶。倘若過去的唐泰斯夫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有一天會死去,被整個世界遺忘,甚至被她本人遺忘,想必她會悲傷欲絕吧?

  姜蕪忍耐著她新擁有的感官給她的精神帶來的壓迫。唐泰斯夫人坐在她的對面,她幾乎連食物都咽不下去了,隨時隨地想要跳起來攻擊對方或者乾脆用餐叉捅穿對方的喉嚨。這種施虐的、取而代之的欲望是危險的,因為這是白日,姜蕪的確擁有超凡的力量,她能夠實現自己的欲望。

  從客觀力量上來評價,姜蕪無疑遠勝於唐泰斯夫人。畢竟就算不討論她的那些超凡的力量,她的身體也是一具年輕人的身體,而唐泰斯夫人已經開始衰老了。她本應該有輕蔑對方的資本,但她的感官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自己的卑弱:你暫且沒有面前的女人高等,這種僭越的身份是冒犯的,是令你不快的,你應該殺死她,取而代之。

  簡而言之,姜蕪正在壓抑自己殺死唐泰斯夫人的願望。

  唐泰斯夫人見姜蕪不願意回答,也並不問下去了。她是一個知情識趣、體恤他人的貴婦人,擁有不讓人產生不快的感受的美德。唐泰斯夫人揉了揉自己身邊的女兒的腦袋,關心她的日常課業,姜蕪靜靜地聽著她們的交談。

  「莉莉安娜,你的樂理老師告訴我,你在課堂上的表現並不好,你總是不願意刻苦練習。即使你的志趣不在成為一名貴族小姐上,想要試著接手你父親的產業,但你也應該至少學會一種樂器。這不僅僅是貴族小姐們應該擁

  有的技能,而是每一名貴族都應該會的東西。你可以不精通,但你不能在其他人討論音樂與藝術的時候一頭霧水、一無所知。」

  「我不要!」莉莉安娜大聲嚷嚷起來,女孩癟嘴,向母親展示自己指尖彈琴磨出來的水泡,委屈地說:「我不要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練琴又辛苦又沒意思,也沒辦法產生什麼價值。」

  在紐曼還在的時候,莉莉安娜是沒有這個煩惱的。她的哥哥會袒護她,對唐泰斯夫人說唐泰斯家族只要出一名音樂家就足以證明這個家族擁有藝術家的天分了。莉莉安娜作為家族未來的繼承人,應該學習一些更有用的東西。如果有誰攻擊莉莉安娜的藝術水平不高,為人粗俗,那麼紐曼唐泰斯會向妄言者證明唐泰斯家族的藝術氛圍以及對孩子的教育的取捨。<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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