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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眼前的西娜失卻了那一抹靈魂,便與平庸無趣的女人沒有任何區別。她乾癟到甚至讓人不願意多看她一樣,整個人沒有任何意蘊。

  「西娜?」姜蕪試探性地叫道。

  西娜毫無反應,如同一個聾子。

  姜蕪只感到手腕一涼。那盤踞在她手腕上的、安吉莉婭的欲望,虛弱又努力地從她的身體裡爬出來。它看起來小小的,隨手有可能消散,姜蕪連忙想它的體內輸入些許力量。

  它便化作一個少女微弱的虛影。十幾歲的少女,臨死前的安吉莉婭的模樣。她胸口還帶著被菲奧納刺穿的傷口,整個人鮮明的只是一個幻影。她比贗品安吉莉婭要生動許多,嘴唇微微顫抖,看向西娜的眼神滿是痛楚與憐憫。

  「老師……」她捧住了西娜的面頰。即使她實際上無法觸碰到西娜。

  西娜的面頰上毫無表情,她沒有任何反應。而安吉莉婭正在流淚,那半透明的身軀留下的眼淚也不過是幻影,滴在西娜臉上,甚至無法打濕她的面頰。所有人都聽聽到了安吉莉婭的聲音。

  「被桎梏住靈魂無法解脫,被他人的欲望裹挾,很痛苦吧……老師,我理解你。」

  安吉莉婭閉上眼睛,似乎正在傾聽著什麼,即使西娜並沒有說話。安吉莉婭看向姜蕪,手指向屋外。她說:「主教大人。我的母親將老師的屍體埋在了外面。」

  第130章

  他沒有與菲奧納爭奪權……

  等到姜蕪看清地底下那兩個屍體的情形時,她一時陷入不知道說些什麼的沉默:西娜與霍奇森的身體摟抱在一塊,皮膚腐爛,從面頰上掉下來,混在一起,成為泥濘不堪無法分割的一部分。那些髒污的血肉擰在一起,完全可以用「噁心」來形容。

  姜蕪不認為西娜與霍奇森死前會情深意篤到抱在一起,像是不體面枉死在一起的通-奸。而倘若是兇手將他們如此排布,使身體貼在一起,胳膊摟著胳膊,又未免太下流、太惡趣味了。如姜蕪所想,殺人兇手是菲奧納,那麼眼下這情景,難說不是一種輕佻的、惡意的報復。

  安吉莉婭的幻影看著那兩具腐爛的屍體,有種荒謬的茫然。她並不蠢,但驟然一接觸到母親的罪證,卻又察覺到一種恥辱。她無法替母親辯解,即使被母親殺了,也不願意相信她作出了這樣的事。

  最終,她只是跳下了那被挖掘的深坑之中。她只是藉由姜蕪的魔力勉強能夠現身一個虛影,無法被現實真實的事物觸碰到。然而當她蹲下去時,手卻能夠分開西娜與霍奇森的屍體,將他們擺成體面、正常的姿勢。

  她作出舀水的姿勢,從西娜的屍體裡取出了什麼。等她從坑裡跳出來的時候,姜蕪才發現那是一捧黑色液體,人的欲望。那液體顯然燒灼傷害著安吉莉婭的靈體,她面色蒼白,只是死死咬著嘴唇。

  她將那液體捧到姜蕪的面色,虛弱說道:「主教大人,這是我母親遺留在此的欲望。我無法容納它,但您或許可以查看。」

  姜蕪連忙接過,只怕再損毀了安吉莉婭虛弱的靈體。那一灘黑泥般具象化的欲望是滾燙的,在姜蕪手中盛放,像是酸液那樣有著沸騰的表現,往外緩慢地冒著泡泡。

  她閉了閉眼睛,命令眾惡魔在此守衛自己與索菲亞等人。她將意識投入手中,去感知其中的一切。

  ……種種情感。嫉妒、愛慕、憐憫、傷悲。微妙複雜、濃烈又曲折的情感,它們屬於菲奧納杜波依斯。帕爾納基的女總督,無上尊貴的掌權之人。

  菲奧納第一次遇見西娜,是在總督府的花園中。

  她的母親是一個冷硬而專注事業的女人,治理的城市經濟繁榮、民生安定。然而母親也因為對帕爾納基發展的專注而忽略對菲奧納的關注。只要女兒能夠完成她所規定的功課,取得讓她滿意的成績便好。其餘的時間,她既不陪伴女兒,也不限制女兒的生活,允許她自由地探索這個世界,只要不受傷或者死亡。

  菲奧納喜愛花園中的綠玫瑰,即使母親總是因此批評她「玩物喪志」。綠玫瑰並非是玫瑰,沒有真正的、玫瑰的尖刺。由於菲奧納的喜好,整片花園裡沒有任何其他的花卉,唯有綠玫瑰。除卻正常時令的開放,在其餘的時候,無論是讓花匠費盡心力地搭建溫室,或者令擅長魔法的主教實施控制。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整個帕爾納基都下雪,菲奧納也要整片花園裡綠玫瑰盛放才好。

  她如往日一般,已完成了算數的課程,走進花園。在花卉的清香中,菲奧納靠在椅子上,閉目休息。忽然有誰從身後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肩膀。菲奧納睜開眼睛,回頭望去,便看見一個穿著樸素,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孩笑吟吟地看著她。

  菲奧納在心中比較:她的穿著不過是平民的麻布衣服——身份沒有我高貴。她的頭髮粗糙,臉上還有著小小的雀斑——外貌也沒有我漂亮。在建立了心理上的高位之後,菲奧納也笑了。她擺出那種「上等人式」的體諒笑容,不是真正的友好,而是為了展示自己高貴的品格。她說:「你好呀?我是菲奧納杜波依斯。」

  西娜點頭:「我知道你!你是未來的總督!」

  菲奧納臉上流露出更甚的笑,有一種隱秘的被滿足感。

  西娜笑眯眯的,語氣稱不上討好,只是友善。她說:「我是西娜!我爸爸是這裡的花匠。他讓我在這裡等他。」

  西娜轉過頭去,隨手從花叢中折下了一隻綠玫瑰——菲奧納略微不悅地皺起了眉毛:在她心裡,那些玫瑰統統是她的財產,而花匠也不過是受聘來照顧花的傭人而已,一個花匠的女兒,憑什麼折她的花?

  菲奧納沒有發作,表現自己的反感。因為她自認是一位體面優雅的貴族小姐,絕不會為了小小的得失而表露自己的情緒。如果西娜實在惹惱了她,只要向母親提出解僱西娜的父親就好了。這種小事,母親不會反對的……

  西娜將那隻玫瑰捏在手裡。她手中忽然閃起微弱但絢爛的光芒,將整個花朵包裹在其中。等到光芒散去的時候,那綠玫瑰已然全然變了外形——

  它成了一朵紅色的玫瑰。艷麗、開放正盛。並非是綠玫瑰那種玫瑰的贗品,由月季偽裝而成。而是真正的玫瑰,花莖上帶著尖刺,枚枚重瓣裹成一個漂亮的形狀。

  菲奧納瞪大了雙眼。

  她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夠違背自然規律、改變事物的本質,唯有神與神的使者能夠做到這樣的事。那些接受重金來到總督府上,照料菲奧納的綠玫瑰的主教們收下尋常人難以想像的財富,卻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無數萎靡的綠玫瑰便重獲生機,在陽光下耀眼地開放。

  那是神跡。主教們告訴菲奧納,那是名為「共鳴」的力量。唯有被女神寵愛的虔誠之人才能擁有。

  那些主教有,而菲奧納沒有。菲奧納忍耐了這件事,畢竟她還只是個孩子。菲奧納相信自己早晚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是西娜……眼前的

  這個女孩,看起來也不過與自己年歲相同,身份還要更低微些。她卻也擁有了共鳴的力量。

  西娜並未發現菲奧納表情一瞬間閃過的微妙陰鷙。她只是將那紅玫瑰遞到菲奧納的手裡,說道:「送給你。這裡全是綠玫瑰,看也看膩啦,給你換個別的。你要是喜歡什麼別的花,我以後再變給你看——從今往後,我們就是朋友啦!我最近才搬到帕爾納基,與父親一起生活,以後應該會經常來這裡。」

  菲奧納還未來記得說什麼。不遠處西娜的父親揮手叫她的名字,告訴她快過來和自己一起回家,馬上就到了下班的時候了。西娜一把將玫瑰塞進了菲奧納的手心,再捏了一把她的臉,急匆匆地跑開了。

  菲奧納從前賞玩花朵,若是遇見玫瑰這種刺人的物種,僕人們一定會把每一處刺都剔下來,以免傷到了小姐。所以菲奧納並不擅長應付這些贅余的、沒有賞玩價值的部位。花刺刺傷了她的手掌,破皮,有血流了下來。

  菲奧納感到刺痛。

  晚上的時候,僕人替菲奧納包紮傷口,便連忙關切地問她是怎麼受傷的。菲奧納拒絕說出理由。她不願意承認一個與自己同齡的女孩擁有了在她眼裡無比高妙的共鳴能力。霍奇森坐在陰影里,盯著菲奧納倔強的面龐,因為傷口而擰起來的眉毛,只是一言不發。

  菲奧納突然惱怒起來。她一把推開了給自己包紮的女僕,抄起桌上的花瓶,往霍奇森的方向砸去。

  霍奇森是她的未婚夫,從她出生起就註定了。

  菲奧納的母親是一個強勢的女人。她的丈夫是一座不及帕爾納基的城市的總督的次子,沒有繼承權。那是個怯懦溫和的男人,總是小心翼翼地服侍自己位高權重的妻子,生怕惹她不高興。他們之間應當並沒有愛情,只有權利的高低,但也能維持一個表面的平和,被外人稱之為「恩愛」。

  按圖索驥一般,菲奧納的母親就像挑選自己的丈夫一般,為菲奧納挑選了丈夫。霍奇森沒有實際上的繼承權,只能期待自己的父母死後能夠分到一筆錢財,卻擁有一個配得上帕爾納基總督丈夫的家族身份。他沒有與菲奧納爭奪權力的可能,只能做總督女士光輝人生中的一個黯淡陪襯。<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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