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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答案應當是並不能讓菲奧納滿意,因為她不再說話了,只是將一塊肉排餵進了自己嘴裡。咀嚼,半熟的牛肉,粉紅的汁液在口腔中迸發,口齒與牙齦都露出來。姜蕪莫名有些怯怯,仿若菲奧納吃著是自己的血肉,她正在無聲地表示自己的不滿。

  在尷尬的氛圍之中,餐刀餐叉偶爾砸在盤子上,便是清脆的響聲,讓人陡然一驚。姜蕪在吃完盤中的食物時甚至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她站了起來,對著菲奧納禮貌地說道:「我回房間休息了。您自便吧,我實在是頭疼,也有午休的習慣,便失陪了。」

  「您有什麼需要請盡情吩咐僕人。」菲奧納說道。她進食的速度要更慢一點,還在慢吞吞地咀嚼,對著姜蕪做了一個客套的笑臉,又埋下頭去吃東西,顯然沒有挽留姜蕪的意思。

  由女僕領路,姜蕪回到了剛才的房間。她並沒有吃太多的東西,但也許是因為甜點和佐餐酒都實在是太甜,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涌到胃部,此刻的確有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在換好了衣物之後,她躺在床上,嗅著被褥間淡淡的綠玫瑰的香氣,漸漸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寧。恍惚間似乎有一雙冰冷又皮膚粘膩光滑的胳膊伸入了她的肺腑之間,毫無阻礙地把玩著她的臟器。她的身軀時而因為充血而泛起高熱,時而又因為那冰冷的撫弄而哆嗦著打抖。在隱約之間,某個沉重的東西壓住了她的胸口,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像是一隻小小的鬼怪趴伏在她的身上。

  這種與睡眠癱瘓症相似的症狀,讓姜蕪甚至無法逃脫睡眠的桎梏而醒來。她出了一身冷汗,皮膚和布料密密接觸,古怪的觸感像是濕冷柔情的撫摸。唯有竭力呼吸著空氣中綠玫瑰的香氣,才能夠得到短暫的舒緩。

  在這種情況下,姜蕪模模糊糊地想要醒來,竟然都不能夠自主醒來。她力圖想睜開眼睛,突然感覺臉上一陣刀割般的刺痛。這疼痛反而使她解脫般地甦醒了。姜蕪一睜開眼睛,便看見一一根杆狀的尖刺向著自己的面部竭力刺去。

  ……!姜蕪急忙翻身,一骨碌向著身旁滾去。然而她的動作還是不夠快,乃至於尖刺雖沒有對穿她的腦子或者眼睛,卻仍然在她臉上留下了一道長而直、延伸出去的疤痕。傷口迅速地滲血出來,刺

  痛感隨之侵襲而來。此時姜蕪也顧不得這些,只警惕地盯著那半跪在床頭要刺自己的加害者,作出隨時準備戰鬥的姿態。

  那竟然是菲奧納。總督女士面色慘白非常,仿若一具屍體。然而她那雙藍眼睛此刻卻異樣地發亮,像是黑夜中瑩瑩的兩簇鬼火。也許是睡得太久,已到傍晚,窗外灑進來的天光只能夠影影綽綽地照亮屋內的景象,顯得她伶仃單薄,幾近不像人類嗎,而是一隻滿懷怨氣的鬼怪。

  菲奧納臉上的表情是一種神經緊繃的緊張。她嘴唇哆嗦著,雙手緊緊握著兇器——那竟然不是刀子或者其他什麼利器,而僅僅是一朵綠玫瑰。姜蕪一看床頭,花瓶中的綠玫瑰中最大最飽滿的那支果然不見了,便是菲奧納手中拿著的那隻。綠玫瑰的根部被斜切出了便於吸水的尖銳形狀,還在滴姜蕪傷口處沾染上的血,顯得充滿凶煞之氣,毫無花卉應有的柔軟生機的情形了。

  ……植物的根莖,真的能夠堅硬到可以割開人的皮膚,讓人流血嗎?姜蕪看到方才菲奧納刺人不成,花莖接著發力的慣性插入姜蕪滾到一側而露出的枕頭上,竟然割開了枕頭的布料,露出了裡面的棉花。

  見刺人不成,菲奧納的臉上扭曲地展露處瘋瘋癲癲的神色。她那一把骨頭似的身軀向著姜蕪走去,跌跌撞撞地,竭力揮斥著手中的綠玫瑰,像是失心瘋隨機砍人的病人,沒有任何的章法。

  然而在體格與戰鬥能力上來說,姜蕪實在是勝過她。鎖鏈從姜蕪的手中釋放,頃刻便縛住了菲奧納的手腳。也許她已經竭盡了自己身軀的全部力量,然而對於姜蕪來說,卻實在是太慢了,輕易便可以擊破。

  菲奧納死死地握著綠玫瑰,即使鎖鏈拖拽著想將其奪走,卻無法做到。在意識到自己無法對抗姜蕪之後,菲奧納便死死攥著手中的花的根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樣。下意識的力氣之大,甚至手背上出現了道道突兀的青筋,隨時可能繃斷的樣子。

  為了防止她再次傷人,姜蕪只好用鎖鏈將她的手腳全部都綁了起來,又用腳踩住了菲奧納交疊在一起的手腕。

  到此境地,也不用佯裝什麼禮貌與恭謙了。姜蕪拔劍,黑劍的劍直指菲奧納的喉嚨,她冷然說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菲奧納並不說話,只是滿懷仇恨地看著她。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甚至無懼黑劍近在咫尺的劍鋒。她喉嚨里發出長抽氣的聲響,像是竭力維持著自己生命的絕症病人,也不發言,只是死死地瞪著姜蕪,仿若二人之間有血海深仇,恨不得將對方殺之而後快。

  姜蕪手往下一寸,精準地控制著自己的力道。黑劍割開了菲奧納喉嚨處一層薄薄的皮膚。血流下來,霎那間染紅她的脖子。也許是利刃割開了她的氣管,菲奧納的胸腔劇烈起伏起來,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古怪喘氣聲響,顯得呼吸困難,一吐息便有血湧出來。

  然而即便如此,她卻仍然沒有回答姜蕪的意思,只是一雙眼睛愈發陰翳地盯著姜蕪。即使她此刻被綁著,被姜蕪踩在腳下,表現出來的態度卻像是一位隨時準備發起進攻的獵人,姜蕪才是那個無路可逃的獵物。

  姜蕪看到她仍然死死握著的那綠玫瑰。也許那就是她勇氣的來源。

  姜蕪打了個響指,菲奧納手中的綠玫瑰便自燃起來。火焰躍動著,無疑是燒灼了菲奧納的手掌。然而她卻渾然不知疼痛那樣,任由自己緊緊握著的雙手被燒出灼痕。直到那束玫瑰化作齏粉,在她手中簌簌而下,仍然不肯把手鬆開,固執得像是個孩子一樣。

  那綠玫瑰被點燃燒滅的過程,並不像是姜蕪所想像中的那樣,火焰順著花瓣的紋理蔓延,因為植物內含的水分而發出輕微的聲響,而像是一張紙,迅速地被燒成了黑色的、細碎的粉末,從菲奧納的手掌間落下,消弭得過於迅速,讓人感到茫然。

  ……這樣的情形,與講師燒滅翡冷翠菲奧納府邸處的那些香薰粉末別無二致,也許這才是綠玫瑰真正的面目。並非普通的插花植物,而是古怪的香薰的另一種載體。

  菲奧納怔怔地看著自己空空的掌心。她臉上的表情崩壞了,一時之間顯得慌亂異常,甚至到了無法控制嘴唇牙齒都打抖的程度。綠玫瑰的焚毀似乎是毀滅了她全部的用力與精神力,使得她臉上呈現出一種死寂般的灰白與絕望,垂著眼睛,更像一句屍體了。

  她張開嘴——霎那間爆發出刺耳無比的尖銳尖叫。也許喉嚨也會被喊出血來的程度,讓人聽後不禁想捂住耳朵。一種不詳的預感出現在姜蕪的心頭,她轉眼一看,房間的牆壁上,那些因為光線問題而出現的投影都仿佛被賦予了真正的生命。它們活動著、涌動著、水波搖曳,是某種難以用常理定義的生命體。

  它們一點一點地從牆上滲透下來,頃刻陰影便要徹底地吞沒姜蕪,蘊含著無可置疑的邪惡氣息。姜蕪心念轉動,滿屋的火焰爆發開來。那些影子似乎也忌憚於火焰的光和熱,有褪卻的跡象。

  下一刻,一隻巨大的鸚鵡憑空出現在房間之中。姜蕪迅速翻身上了鳥背。

  昔拉振翅一飛,頭便撞碎了房間的玻璃。火光與無數碎裂的玻璃片在身後傾瀉而下,姜蕪捉住了昔拉脖頸處細小的絨毛,說道:「去教會。」

  第115章

  「這也是你計算出來的……

  巨大如鷹隼般的鸚鵡飛過陰翳的天空,姜蕪俯瞰著底下的人群。即使昔拉撞碎玻璃的聲響足夠響亮足夠巨大,而這異獸般的惡魔更應該令人驚異,然而在腳下化作無數螻蟻的人群卻似乎都不曾聽聞與察覺。他們做著自己的事情,機械地運作著,像是微觀劇場上的發條人偶,只在固定的軌道上運行著。

  姜蕪分明地看到,他們身下的影子無比鮮活地活動著,伴隨他們的行動而行動。然而行動更甚一步,比投下倒影的人的動作甚至更加誇張。

  譬如那路上匆匆行走的郵差男子。他正竭力地往前奔跑而去,然而他那身下的影子卻跑得更快、更迅速,步子邁得更大。當郵差還跑在後面的時候,影子便已經行進了一個遼遠的距離。遠看而去,像是男子在追趕自己的影子一般。

  正在街邊的攤販購買飾品的女孩,她拿著髮飾猶豫不決。然而她的影子已經戴上了髮飾的影子,得意洋洋地轉著圈;摟著戀人回家、一臉羞澀的純情男子,他的影子急不可耐地整個擁抱住身旁女友的影子,像是撕咬一般地接吻。倘若人們的表象還足以維持正常,那麼他們的影子則是呈現出一派狂亂的、毫無秩序的景象。

  ……這一整座城市,恐怕都出了問題。

  昔拉在帕爾納基教會的正門降落,身形快速變小,重新成了一隻玲瓏的鸚鵡。它飛上姜蕪的肩頭,歪著腦袋替她叼起打鬥中凌亂散落的頭髮,挽在耳後。教會的門口沒有應有的守衛,姜蕪徑直推開了門。<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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