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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走到了下面的平台,那些孩子們先前呆著的位置。所有人都應該走了,姜蕪卻遠遠地看到有兩個身影正在和廳堂門口的某人交談著什麼,一副不肯離開的模樣。

  在貴族之亂後,即使有了德卡斯特受天感召拯救生命一事,但聖教中那些在叛亂中死去的聖職人員們仍然的的確確是失去了性命。也正是因為如此,聖教才遴選出了適齡的孩子們接受教育,並擇其有天賦者進入教會工作,甚至要在其中遴選出新的裁決者與審判者。

  所謂「天賦」,則就是指的共鳴。對女神虔誠的孩子們在聖子日復一日的布道中能夠獲得共鳴的力量,而聖教也會根據他們力量的高低進行選擇與取用。

  姜蕪走近了他們,終於看清楚了——一個灰發紅眸的清瘦少年正跪倒在主教面前,身後站著一個與他外貌極其相似的少女。主教慈悲愛憐地撫摸著少年的額頭,作出一副遺憾的樣子,說道:「孩子……不是我不想留下你,也不是我質疑你對於女神的奉獻與虔誠之心,只是你至今仍然沒有覺醒共鳴,也許真的不適合再在這裡學習下去了。」

  第106章

  現在的德卡斯特仿若剛……

  沒有共鳴?姜蕪默默聽著,忍不住問道:「那他之前的遴選是怎麼通過的?」

  她親眼目睹過裁決者在修道院內的學習活動,而教會如今對這些孩子們的遴選也別無差距。即使不及貴族孩子們的暴力與血腥,但仍然必定有鬥爭的因素。一個羸弱的、沒有共鳴的孩子怎樣能夠戰勝無數同齡人,走到這能夠被聖子教導的四五十人中來,其中艱辛與麻煩,到了一個幾乎是不可能的程度。

  神父看見姜蕪,連忙躬身:「刈割者閣下……」

  跪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年突然開口說道:「因為即使我沒有共鳴,也可以戰勝那些軟弱的廢物。」

  神父連忙去點少年的額頭,告誡道:「瑪爾斯。你足夠有勇氣,也富有戰鬥技巧,但也正是你太過凶戾,因而無法真正領會女神的慈悲。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你才無法獲得共鳴的力量。」

  瑪爾斯隱忍著沒有發出不滿的哼聲,轉頭看向姜蕪,垂著腦袋。少年一頭半長不短的灰發幾乎遮住了臉上的全部表情。他以一種勉強的謙卑口吻說道:「刈割者閣下,懇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留下來。」

  神父為難地看著瑪爾斯,又看著一旁怔怔無措的姜蕪。即使是名義上的大主教,但實際上她和德卡斯特兄妹不同,幾乎不參與任何教會內的管理活動,而僅僅只接受女神的命令完成任務。對於主教們來說,這是一個共同的常識,但瑪爾斯在此系統之外,只知道刈割者閣下是他巧運遇到的教會高層,可以一句話決定他的去留生死。

  少年當機立斷地膝行兩步,抱住了姜蕪的腿。這樣貼近一看,瑪爾斯越發清癯羸弱。他骨頭一般的胳膊隔著白袍抱住姜蕪的小腿,幾乎是硌人的。神父連忙想去挪開他,制止他這失禮的行為。然而這是一直站在旁邊的那位與瑪爾斯面容極為相似的少女說話了。

  她說:「不要胡鬧,瑪爾斯。」

  僅次一句,聲音也輕飄飄的。然而瑪爾斯頹然坐下,像一隻聽話的、服從命令的狗那樣,整個人跌倒在地。他鬆開了抱住姜蕪的手,用那雙伶仃細瘦的手掌捂住自己的臉,像是要流淚了那樣,他說:「索菲亞,連你也不支持我嗎……?」

  名為索菲亞的少女冷淡地看著他流露出頹唐與絕望,隨即抬眼看向姜蕪。她想必與瑪爾斯有血緣關係,面孔十分相似,身形也清瘦而伶仃。然而她的氣質卻與瑪爾斯大相逕庭。即使是面對著姜蕪這名義上高高在上的大主教,她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未變。既不顯得恭維諂媚,也不恐懼,或者用過分的堅定彰顯自己不為權勢地位所動。

  她看向姜蕪、看向瑪爾斯、看向神父全然是同一幅表情,同一種語氣。闡述無可辯駁的事實那樣平淡到沒有一絲波瀾。索菲亞手撫在胸前,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然而她直直地看著姜蕪這一點又消解了僅存的一點敬仰之情。她說:「刈割者閣下,瑪爾斯無意叨饒您,只是他太過急躁,我替他向您道歉。」

  姜蕪才點了點頭,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索菲亞的話就像針一樣插進了姜蕪肯定的後一秒鐘。她一雙紅眼睛盯著姜蕪,語氣語速都沒變,似乎姜蕪的反應只是她一長段話中

  的一個標點符號:「……在教會遴選的規章制度中,只有戰敗者被淘汰的規定,沒有未覺醒共鳴者被淘汰的規定,您承認這一點麼?」

  實際上姜蕪對教會的規矩全不關心。然而對上索菲亞篤定的眼神,以及身側德萊輕輕拉扯她的衣袖的觸感,姜蕪明白這句話的答案顯然是肯定的。她「嗯」了一聲,「是的。人人都應該遵從教會的規定。」

  索菲亞的目光掃到一旁的神父身上,平靜地說道:「所以您不能以『瑪爾斯沒有覺醒共鳴』這件事剝奪他參與遴選的資格。」

  姜蕪啞然失笑:……所以說這麼多,只是想替自己的夥伴出頭,為他挽回資格麼?

  神父小心地盯了一眼姜蕪。姜蕪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肯定無疑是駁了神父的面子,不禁也有些尷尬。她沖神父笑了一下,看向瑪爾斯,說道:「神父只是……希望你接下來走的路不要太艱難。畢竟沒有共鳴的人會非常辛苦的。但既然你能夠以沒有覺醒共鳴的實力走到現在,說明你有著相當強大的意志力。我相信你能夠成功的,等到了最後,我們也許會成為同僚呢。」

  瑪爾斯抬頭充滿感激地看了姜蕪一眼。這個動作將他幼稚的天性暴露無遺,神情還像是個孩子。這時候一旁的索菲亞突然說道:「不是也許。」

  姜蕪看向她。

  少女臉色平淡,像是在闡述不可辯駁的宇宙真理那樣理所應當。她說:「不是也許。經過我的計算,我們一定會成為同僚。我和瑪爾斯會成為主教,也有概率成為大主教。」

  這種自信近乎無可辯駁,神父臉色略微變了變。而姜蕪只是笑了笑,說道:「好,那我等你們成功那天。我會一直等你們的。」

  她與德萊轉身離開,而神父又忙去把瑪爾斯從地上拉起來,告誡他不要如此莽撞了。

  登上了回程的馬車。德萊端端正正地坐著,而姜蕪則是靠在他的腿上半躺著。德萊替姜蕪梳理著頭髮,輕柔地調整著她的衣領。

  在日常工作之中,倘若要帶誰一同出門,姜蕪更傾向於讓德萊一起,而非德卡斯特送給她的那位主教霍恩斯。儘管同樣算不上知根知底,但德萊的行事風格顯然更坦蕩些。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嫉妒、惡毒。這種坦誠的下作讓姜蕪感到安心:她能夠容納對方的缺點時,對方就可以算作是全無錯處。

  他們相對無言靜默著,並不感到尷尬。直到馬車停下,德萊先一步下車,向外看時露出了略微古怪的表情。他攙扶著姜蕪下來,往外一望,姜蕪也怔愣了一下。

  德卡斯特站在她房屋的門前。霍恩斯正神色緊張地同聖子說些什麼,而德卡斯特甚至沒有看這位主教一眼,只從姜蕪一下車就一直盯著她。

  姜蕪走到他的面前,掛上客套的微笑,茫然地問道:「聖子閣下……?有什麼事麼?」

  德卡斯特的目光忽然掃向一旁的德萊與霍恩斯,說道:「您讓他們進去吧,我有話要對你說。」

  德萊警惕地看著德卡斯特,沒有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德卡斯特略微皺著眉毛,顯得有些不快。姜蕪沖德萊點了點頭,他這才拉著霍恩斯一起進了屋內。

  ……不對。德卡斯特原本是這樣粗魯的一個人嗎?姜蕪想道。他情緒的表露實在是太明顯了,與她記憶中那個聖子大相逕庭。至少德卡斯特再怎麼對德萊不滿,也不會從表情上表露出來。難道這個新誕生的德卡斯特,在性格上與先前的那位有著顯著的差異?

  直到德卡斯特目送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中,他這才轉過頭來重新看著姜蕪。這種不成熟的反感與警惕實在是太過明顯,乃至於姜蕪內心湧現的古怪十分清晰……她輕輕咳嗽了一聲,喚回聖子的注意力,問道:「您有什麼事麼?」

  德卡斯特盯著她,沉默。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藏在心裡的問話成了某種不擅讀的新語言。女人站在他面前,展示出一派茫然之情,並不知道他有什麼問題、什麼困惑。

  德卡斯特最終說道:「你能不能……叫我一下?」

  「聖子閣下?」姜蕪茫然而徑直地選用了慣常的稱呼,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德卡斯特顯然不滿更深。看著這張臉有明顯的情緒表露,姜蕪一時之間有些恍然,有種面前人不是聖子,而是德萊偽裝的錯覺。

  德卡斯特的聲音一時之間有些晦澀,他艱難地吐字,言語間是顯而易見的茫然與糾結。他說:「不,我的意思是……我的名字。」

  「德卡斯特嗎?」姜蕪說道。她垂下眼睛,突然笑了。「您如果認為這稱呼不算僭越的話,我可以一直這樣叫您。」<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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