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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時間的沉澱,那顆珍珠早已失去光澤,蒙上一層歲月的紗。

  見到棠朵,艾晴晴在化妝鏡里對她露出甜蜜又羞澀的笑容。

  「怎麼來這麼早?」

  「想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顯然沒有。」

  伴娘們很能幹,事事打點得很好。

  她笑了聲,「來得早也好。聽說白灝的伴郎有好幾個都是單身,你正好瞧瞧。」

  棠朵假裝痛苦地捂住臉,「不會吧,你們現在就開始催婚?」

  「…不是催婚。」她笑臉收斂幾分,在鏡中對她認真說:「是想讓你開啟新的生活。」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麼和白灝的老幹部風越來越像。」

  這些年艾晴晴沒少開導她,用一句話總結就是:忘了方雲也吧,人得向前看。

  她每次都嘴上答應,但腳步一直停滯不前。

  艾晴晴知道她沒聽進去,索性不再多提。

  ……

  過了幾個小時,白灝和伴郎團出現在樓下。

  白灝一身黑色西裝,身姿挺拔,優雅沉穩。被伴郎們簇擁在中間,是今天的主角。

  他們要經過重重考驗才能接到新娘子。

  伴郎團一共6人。其中一個戴耳釘的男生引起棠朵注意。

  像,真的太像了。

  不是長得像,而是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像。

  一樣的笑聲爽朗,一樣的思路清奇。遇到難題時會抓抓腦袋,猜到答案後眼神明亮。

  調皮搗蛋的,在人群中鶴立雞群。

  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棠朵腦袋裡。白灝能和他做朋友,會不會是替身文學?

  可只聽說愛情有替身,沒聽過友情替身。

  大概這兩種性格天生互相吸引吧。

  接親、敬茶、宣布誓詞、交換戒指、扔手捧花、吃席。

  一套流程下來,新郎新娘肉眼可見的疲憊。

  等宴會散場,人走得差不多時。白灝端著酒杯坐在棠朵身邊空位,「手捧花給了你,你可得儘快找個男朋友啊。」

  他半認真,半打趣。

  棠朵拿酒杯和他碰一下。一捧白色玫瑰用絲帶繫著,放在腿上散發淡淡幽香。

  「今天是你和艾晴晴大喜的日子,怎麼全操心起我了?」

  白灝側過頭將目光放遠,答非所問:「…你覺不覺得,他和雲也很像。」

  順著他的目光,棠朵鎖定那個戴耳釘男生。

  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會想把他介紹給我吧?做替身?會不會不太道德?」

  她說得輕鬆,男人卻鎖眉看她:「…棠朵,我和晴晴都希望你能放下。十年了,你也該釋懷了。」

  「我放不下。」

  她眼神驀然沉下,一把撕開故作輕鬆的面具:「…也釋懷不了。」

  他定定地看向她,覺得棠朵今天有些不一樣。

  好像…想法變得更堅定了。

  「…白灝,你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以前我放不下,現在我更放不下。」

  她將酒杯里的香檳一飲而盡,喃喃道:「…我永遠都不會放下。」

  男人張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當年他把棠朵送回家後離開,叫艾晴晴來看著她。

  他離開時,艾晴晴已在來的路上。

  可當艾晴晴走出電梯,看到的卻是倒地不起的棠朵。

  送去醫院診治,昏了兩天才醒。

  醒後她一句話不說,沉浸在悲傷里,木訥得像行屍走肉。

  後經過時間的沖洗,才逐漸鮮活起來。可明眼人都能瞧出來,她心裡裝著人。皮囊走出來了,靈魂沒有走出來。

  方雲也的死給她的靈魂刻上一道疤,一道刻骨銘心的疤。

  ……

  當天晚上,夜涼如水。

  月亮圍繞著薄薄的一層霧,掛在深藍色夜幕與漫天繁星相織,纖塵不染。

  夏蟲淺吟低唱,悄悄爬上最高的枝頭,被一隻等待許久的夜鶯捕捉。高大翠綠的松柏樹晃了晃,兩隻松鼠聽到腳步聲迅速隱藏自己。

  女人穿過長而幽暗的石板路,穿過空氣中稀薄的水汽。

  大片月光傾落而下,將墓地鍍上一層銀輝。

  她在一塊方形的白色理石前駐足,裙擺微微飄揚,好似想掙脫束縛翩翩起舞。

  眼神留戀在上面年輕鮮活的照片。有著能將人燙化的笑容、圓而亮的眼睛和總愛擺弄的幾縷劉海。

  一切仿佛在十年前,一切又仿佛在昨天。

  那捧象徵愛情的白玫瑰被放在墓前,沾染上幾分水汽,嬌艷欲滴。

  夜晚的墓地寂靜淒涼,能聽見的只有人心底的哭聲。

  棠朵蹲下身,將腦袋靠在冰冷的石碑。

  在接觸的一瞬,讓人想到那個夏天。她和男生坐在花壇上,腳下樹影斑駁。也是這樣靠著他,地上映出 兩人相互依偎的影子。

  當時覺得他們真像熱戀中的情侶。

  現在覺得他們就是熱戀中的情侶。

  「…方雲也,唯一的一次機會被我用光了。」

  「方雲也,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你說,我怎麼還是失去了你。」

  「…兩次……」

  ……

  女人微弱的聲音喚醒沉睡中的雲,慢慢地將明月遮掩,讓黑暗自上而下籠罩下來。

  她靠著墓碑閉上眼睛,任由孤獨與蒼涼吞噬自己。

  墓碑之下,冰冷的你。

  墓碑之上,麻木的我。

  正文完

  第166章

  舊時間線的故事——你什麼都沒有!

  雪…

  漫天飄雪…

  記得那是個冬天。

  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小朵啊,這些錢你拿著。在這等媽媽,媽媽一會兒就回來。」

  她早已不記得母親長什麼樣子。只記得她摸摸自己的頭,然後……徹底消失。

  那時…6歲還是7歲來著?

  看著手裡一張紅的,兩張綠的、四張藍的和一沓抽抽巴巴的一塊錢,棠朵開心壞了。

  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的她,第一件事就是買糖葫蘆、買油炸糕、買奶茶,買棉花糖,把自己平時吃不到的東西通通吃個遍。

  可當把剩餘的錢揣進兜里,小肚子吃得鼓鼓的時,也是意識到自己被拋棄時。

  之前一直聽爸爸和媽媽念叨,什麼生女兒沒用,賠錢貨、把她扔了算了之類的話。

  今天,他們把 理論改實踐了。

  天色漸黑。望著長而空的街道,她第一次覺得挨打挨罵都比被拋棄強。

  爸爸媽媽真的不要她了。

  ……

  不知道該去哪兒,只能過著流浪漂泊的日子。

  白天去商場蹭暖氣,晚上睡公園、公共廁所、牆角,反正能遮擋風雨的地方她都可以睡。

  兜里的錢很快花完了,沒東西吃就撿、垃圾桶里的廚餘垃圾。蹲在飯店門口,撿客人剩下的食物。

  身上薄薄的棉襖,在冬季的冷風中屁用沒有。胳膊上、腿上,腳上長滿凍瘡,耳朵經常凍得發癢,手和腳腫得像個小饅頭。

  有時靠在牆角任大雪掩埋自己,想著一睜眼會不會一切都是夢。

  可事實是每天睜眼都是新的一天,也是相同的一天 、噩夢般的一天。

  這種日期在她流浪第35天得以解脫。

  她被經常光顧的飯店服務員發現,報警讓警察看看是誰家走丟的孩子。

  長大了知道有困難找警察。可小時候爸爸媽媽總拿警察嚇唬她,導致她一度以為警察是超級可怕的存在。

  見到警察的她拔腿就跑,可惜凍僵的雙腳直接讓她摔個狗吃屎。

  事實是吃了一嘴路邊積雪,還將乳牙磕掉一顆。

  滿嘴是血的她當場暈倒,被警察送進醫院。

  那時不知道這叫暈血。只覺得紅色的血很可怕,像電視機里的紅衣女鬼一樣可怕。

  可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是有一次自己犯了小錯誤,父親抄起菸灰缸就沖她砸來。

  她不敢躲,躲了可能就不止菸灰缸砸頭這麼簡單。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額角湧出,隨後順著下巴流淌到衣服上、地上,手上。

  記得當時自己被血液包圍了,尤其是看見穿衣鏡中的自己。看見那個一人高的穿衣鏡里自己渾身是血,瞬間頭腦發暈倒地不起。

  然後…就有了 這毛病。

  *

  後來的故事很簡單。她被送到福利院,和一群遭遇差不多的小朋友在一起。

  從警察的交談中得知,媽媽為了把她徹底扔掉,可是坐車到好遠的地方呢。

  這個地方叫——江城。

  在福利院逐漸安穩下來,三點一線。

  上學、吃飯、睡覺。

  老師們誇她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孩子真堅強,從來到這一聲沒哭。

  她不愛哭。

  單純的她覺得爸爸媽媽喜歡男孩子,那她就變得像男孩子一樣好了。

  自己用剪刀剪個和耳朵平齊的髮型,也在想哭時把眼淚憋回去。<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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