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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稚在空鏡兩端的片頭字幕里,看見了岳山川的名字。

  畫面閃黑轉場,再亮起來時,小巷紅牆黑瓦,古樸方正的門頭,把那個讓她朝思暮想的人框在裡面。

  安茯苓在她旁邊咔嚓嚼著爆米花:「娛樂圈真是從來不缺新面孔啊,這不,又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帥哥橫空出世……江崎流的老婆一定很漂亮。」

  甄稚目不轉睛地盯著幕布,隨口說:「強捧遭雷劈,討厭星二代!」

  「哈哈哈哈甄甄,這麼嫉惡如仇,人家江導演招你惹你了?」

  甄稚不露聲色地吸可樂:「長得帥演技不好,那也是白瞎。」

  「我覺得岳山川演技還可以呀?」安茯苓莫名其妙瞟她一眼,「這不還挺自然?不像非科班畢業的。」

  甄稚默不作聲地繼續看電影,越發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劇情,讓褚白露中途罷演。

  劇情才過三分之一,她就明白過來,為什麼江崎流要讓編劇偷換劇本。

  因為這部電影,分明就在重現岳山川和她在南鼓巷的生活。連那一處四合院,和院子裡盎然生長的石榴樹,都與他們童年的記憶分毫不差。

  江崎流很狡黠地把自己也植入了這個故事,只是他在暗自改寫觀眾的記憶,把自己刻畫成一個為了夢想遠走他鄉,不得已離開妻兒的,沉默如山的父親。

  所以,岳山川再想報復他,也不可能演技太差。其一,這是他本色出演;其二,誰又能忍心糟蹋自己的過往呢。

  甄稚默不作聲地盯著銀幕上變幻的畫面,心情矛盾,喜憂參半。

  喜是能一幀一幀地看見他熟悉卻又不曾見過的岳山川。

  憂則是在於,根據周圍觀眾的反應,江崎流的新作似乎又要風靡一時了。

  她的心反覆橫跳,終是懨懨地沉到谷底,微弱搏動,只為維持生命體徵。

  電影散場,甄稚無精打采地拖著腳往學校走,安茯苓以為她是最近考試周缺覺,沒有追問。

  甄稚做了一整晚的夢,等頭疼欲裂地醒過來,窗外日頭高照,已是中午。安茯苓已經離校,在她書桌上留了一杯草莓味的珍珠奶茶,還溫熱著。

  回到北京後,甄稚在家躺了兩天。失眠到後半夜,餓著肚子於午後起床,體重迅速清減。

  她在QQ上和岳山川發消息,「山川湖海」的頭像卻總在深夜才亮起。他說,最近電影在宣傳期,跟著劇組各個城市飛,人都要散架了。

  杜若在小群里約著去三里屯喝酒,連沉默寡言的胡海寬都發了一個「OK」的手勢。

  甄稚也挺想知道朋友們的近況,打著鍵盤迴應。在這個煩悶的盛夏,總算有件事讓她生出幾分興致。

  「學醫果然辛苦,瞧瞧你,都瘦成紙片了。」

  三里屯某家酒吧,甄稚剛走進去,杜若就注意到她消了瘦的臉頰。

  本來甄稚的情緒還能控制,可她一看見杜若旁邊的程全,正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她,突然就忍不住了。

  卡座里還坐著一無所知的胡海寬。甄稚扔下一句「失陪」,就低著頭跑去洗手間。

  杜若追進洗手間時,看見她正無力地倚著最裡間的洗手台,獨自垂淚。

  「……我看了那部電影,拍得挺有感覺的。岳山川長得真好。」

  杜若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只能徒勞地順她嶙峋的後背。她太瘦了,隔著雪紡衫,能清晰地摸到一節節的脊椎。

  「上高中第一天我就發現了,你的坐姿真標準,所以現在一點也沒有脊柱側彎。」

  看來杜若是真的慌了,都開始沒話找話。甄稚「撲哧」一聲笑出來,眼角還掛著淚。

  杜若笑著嘆氣,抽了一張面巾紙遞給她:「你說,這是不是咱醫學生的通病?程全抱我的時候,我也老想檢查他的脊柱,看他有沒有經常蹺二郎腿。」

  甄稚歪著頭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我和那個人擁抱的時候,兩隻手環抱過去,正好搭在他的脊椎上。明明是挺親密的姿勢,我都有點分心,一直想去摸他的脊椎。我還以為只有我有這個毛病呢。」

  「那我再跟你說個悄悄話。」杜若悄悄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你們兩個發生性行為了嗎?程全特別害怕我在他上面,感覺我要拿刀解剖他。」

  甄稚臉一紅,後背彈到牆上緊貼著:「你太那個了,怎麼如此直白地講出那個詞啊?」

  杜若不以為意:「我倆每天一個面對人體,一個面對屍體,有什麼詞是不好意思說的?再說了,婦產科醫生不都這麼講?她們還會問得更細,比如問你有沒有納入式……」

  「打住打住!好啦,我懂你的意思。」甄稚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終於能好好端詳許久不見的好友,「我們居然都畢業一年多了……高中那會兒,我們每天都在一起,臉上哪裡冒出了青春痘,對方都第一時間知道。」

  「是啊,聽到八卦都藏不住24小時,上課鈴一響,就迫不及待寫小紙條告訴對方。」

  兩人邊走邊聊天,挽著手一起去酒吧的露台吹風。

  「在高中認識你,認識大胡,真的特別特別好。」甄稚鼻子堵著,聲音瓮聲瓮氣,「你和程全馬上在一起一年了吧……真好。」

  「我倆還不是異地?和你們沒有差別的。」杜若扒在欄杆上,閉著眼睛感受晚風的自由,「我們都是學醫的,比別人更清楚生命有多無常。活著的時候要盡興,別想太多,別把自己框得太死。」

  甄稚望著她的側臉:「感覺上大學的這一年,你有一些變化……但是我不意外,你的反叛很早就有跡可循。」

  「是嗎?你怎麼看出來的?」杜若饒有興致。

  「高一開學報到,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覺得你是文靜乖乖女。老范讓我們寫未來的規劃,明明是中醫世家的後代,你卻想學西醫。當時我就對你刮目相看,你有我不具備的灑脫。」

  杜若點頭道:「我確實有反骨,只是之前總畏手畏腳,顧慮太多。直到上了大學,第一次離開家,發現獨立生活也沒那麼難,突然就豁然開朗了。」

  「杜若,現在的我就有顧慮。」甄稚背靠著欄杆,仰頭望著露台上空縱橫交錯的幾串燈珠,「我和岳山川約好五年不見,但是我會想辦法去見他的。」

  她們正聊著,樓梯間傳來腳步聲,回頭見兩個男生把卡座的啤酒搬了上來。

  「露台上風景這麼好,都不和我們分享?」程全把啤酒放到地上,撬開一瓶遞給甄稚,「來一瓶?」

  杜若捶打他的胳膊:「都說了嘛,當醫生要少喝酒,做手術手抖怎麼辦?」

  「好好好,我下去給你們點無酒精。」程全好脾氣地轉身下樓。

  杜若趕緊追過去:「我不要喜力和健力士,讓我自己點……」

  甄稚看著他們嬉笑追逐著消失在樓梯的拐角,失落了好幾天的心回暖了幾分。

  露台上,只剩她和胡海寬兩個人。

  「大胡!」甄稚朝他招手,「剛才沒機會打招呼。過得怎麼樣?清華的一切肯定都是最頂尖的吧?你每天都忙些什麼?」

  「每天就是研究數學,各種數學。數學分析,高等數學,解析幾何……翻來覆去都是這些。」胡海寬拿著一瓶啤酒走到她身邊,眺望北京的萬家燈火。

  甄稚抓著欄杆偏來倒去地搖晃身體,兀自想到,她QQ列表里有兩個「山川湖海」,雖然兩人性格大不相同,卻同樣真誠地對待她,愛護她。

  高中同學會結束那天,她就該向胡海寬說聲「謝謝」。

  謝謝他,明明很早就搬家到與南鼓巷方向相反的地方,卻每天陪她上學,送她回家。

  還要謝謝他,在四合院的紅牆上被塗滿張牙舞爪的謾罵時,是他在夜裡買來紅漆,遮蓋掉那些觸目驚心。

  「謝謝你……」

  「謝謝。」

  他們異口同聲地向對方說出了感謝。

  胡海寬見甄稚一臉疑惑,似是不明白他要感謝她什麼。他想了想,不打算多說。感謝的話,說出口就已經圓滿了。

  「天氣真熱啊。」胡海寬仰頭喝了一口啤酒。

  「是啊。」甄稚點頭道。

  -

  電影還在熱映時,甄稚回了一趟南鼓巷。

  紅牆兩側的行道樹依然鬱鬱蔥蔥,葉隙將盛夏陽光篩作潑灑的金斑,蟬鳴聲不絕於耳。

  巷口的小食鋪,海味餛飩還是過去的味道。店裡沒有山海關汽水了。老闆說,現在的孩子更喜歡喝冰紅茶、鮮橙多。

  劉阿姨開的小麵館也已經改頭換面,簡易的招牌上手寫著:雪糕批發。甄稚去的時候,劉阿姨遞給她一支「小雪生」,說她年紀大了風濕嚴重,已經不能在凌晨三點爬起來抻面了。

  同樣不似曾經的還有明心副食。那扇曾經傳遞給附近學生各種零食和玩具的窗子,已經封上了不鏽鋼防盜窗。貨架都拆除了,重新刷白的房間整齊地擺著衣櫃、書桌和單人床。

  「本來是給小川留的房間,結果孩子長大後,回來的機會越來越少。」<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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