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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沈一早有預料,但心底還是止不住地泛酸。

  他抬上來一隻手,指頭輕點桌面,一邊認真聽江小海講述掃盲班的趣事,一邊思索關於未來的應對策略。

  首先,有些事情必須挑明,針對江小海,曖昧不明的話可能會起反作用。

  沈一不好為人師,但目前看來,這個戀愛小課堂,他不得不撐起來。

  第17章 約定

  「你是說,你今年才來的海城,以前沒讀過書,現在在幸福家園掃盲班,讀到了三年級。」

  江小海講著講著,從掃盲班啼笑皆非的故事,拐到了他如何進入掃盲班的過程。

  雖說他們特物局——全稱「特殊物種管理局」,聽起來像是吃公家飯的,實際上是半公半私,只是在公家那裡過了明路,勉強算是公益性組織,但需要他們自負盈虧。

  沒錯,「幸福家園XX收容所」就是特物局對外的招牌,為確保逼真不引人懷疑,本就破敗的外觀,在建築之初就有了做舊的痕跡。

  ——好比「XX收容所」的「XX」,一開始就是這副尊榮。

  由於他們這個「物種」數量少得可憐,但凡專門給他們劃一個科,憑藉他們得天獨厚的成人機遇,怎麼著都能擠進頻危物種行列。

  也就是因為「人數」不多,變成人的時間還五花八門,他們幾乎很難往各行各業輸送人才。再天才的人,也很容易因此被耽誤。

  而且組織性質特殊,他們也很難從外界吸收各式各樣的人才,就算掛名了公益性組織,卻不能實打實地成為公益性組織。

  成立至今,他們仍舊還在吃第一任局長——張堯文的專利老本。張局長也是他們當中,目前最有出息的人,儘管她老人家已經作古幾年。

  可見他們斷代的問題不容小覷。

  組織里的成員也是身兼多職,好比保安猴哥,有事沒事的時候,他還需要兼職辦公室主任,負責給副局長打下手。

  好在前不久,他們之中有人的生意逐漸有了起色。

  聽說是在很貴的地段開了家咖啡館,人氣紅火,每天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現金流水堪比「飛流直下三千尺」。

  江小海還聽肩負八卦隊長的猴哥提過,這位成功人士今年成功嫁入豪門,往後他不僅能給組織輸送「金色血液」,還能提供就業崗位。

  藉此機會,猴哥還告訴江小海,萬一以後考不上海上救生員證,可以去大老闆兼豪門闊先生那兒做學徒。

  吃穿用度不用愁,還有五險給保障。

  .

  「所以說,你在準備海上救生員的考試?你的工作是海上救生員?」

  從江小海絮絮叨叨,沒有重點的敘述中,沈一理出了他乏善可陳的過往,以及讓他為之驚訝的未來。

  話音一落,他下意識轉頭看了眼窗外,想找到江小海的那套小屋。

  不知道是不是窗戶朝向的問題,他並沒有看見任何連排低矮的房子。

  「是啊。」提到看不見的未來,江小海的興致也高昂不起來。

  他的肩膀瞬間垮下去,看來不管什麼物種,大部分對於學習考證的態度,都大差不差。

  江小海喪著臉解釋:「考那個證要初中畢業生,但我現在還是個小學生。」

  對於人類文憑劃分更為了解的沈一,輕啟唇瓣,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他真相。

  他充其量只能算具備小學三年級的知識,實際上連小學文憑都沒有。

  離初中畢業生,還遙遙無期。

  .

  「完成了相應的學業考核,你們掃盲班還負責頒發對應的□□?」看見江小海點頭承認,沈一腦海里模模糊糊形成了一個念頭,「那還挺好。」

  不至於真兩眼一抹黑,進入社會後成為舉目無望的盲流。

  「其實你挺厲害的,」沈一又拿起筷子,眼睛在各盤子間逡巡,尋找「漏網之魚」,以輕鬆的口吻道,「來海城沒多久,幾個月就頂別人幾年,考上海上救生員不過是遲早的事。」

  對於江小海說他以前沒讀過書,沈一沒有懷疑,但也沒想過他到海城之前,是個真文盲,話都不會說的那種。

  他覺得在基本的社會化上面,江小海還是有一定的基礎,天資上不存在問題,只是缺少了一定的條件。

  不過這個時代,連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有經歷過的人,沈一還是第一次碰見。

  「真的嗎?」江小海驚喜道,「前兩天我還覺得,三年級的內容有點簡單了,想著要不要去跟老師反應下,提升一下難度。」

  剛夸完就有點飄了,沈一眉頭微鎖,下意識想要壓一壓他的氣焰。

  可轉念一想,他又不清楚江小海的學習進度,不知所謂地打著為他好的名義,傳授他空中樓閣一般的大道理,實在是不負責任。

  「還好還有毛毛。」江小海劫後餘生地感嘆道,把他跟毛舜章關於「應激」的討論,告訴給沈一。

  沈一暗自鬆了一口氣,他才是體驗了一番真正的劫後餘生。

  吃飽喝足,對於各自的人生履歷,多了一些了解,沈一忽地開啟了談判模式。

  他正色道:「江小海,我有幾點想要跟你說一下。」

  開完頭,他覺得語氣生硬了些,又清了清嗓子,補充道:「你,想聽嗎?」

  .

  沈一剛要跟江小海說點什麼,急促的鈴聲直接掀了他們的談判桌,將營造的莊重氛圍破壞殆盡。他眉頭皺起一座小山峰,腮幫子處,後槽牙咬緊的痕跡一覽無遺,整張臉好像充氣似的大了一圈。

  他拿起手機的姿勢,仿佛捏著一把刀,隨時準備衝破時空的限制,穿過手機,給打電話的人一點顏色瞧瞧。

  電話那頭作何感想,尚且未知,反倒直觀變化的江小海嚇了一跳。

  餘光瞥見江小海小小地一激靈,沈一迅速平復好心情,對著屏幕上顯示的「李山河」也不那麼苦大仇深了。

  不過接通電話時,他的聲音還是略微低沉了一些:「什麼事兒,說。」

  李山河才是真嚇到了,連耳朵帶身子哆嗦了一下,就是聲音像踩到了電門:「哎——喲——」

  僅僅兩個字,還秀了一段華麗的轉音。

  沈一:「……」

  又發出什麼鬼動靜。

  「吃火藥了你。」李山河嗆聲回去。

  好朋友,一起走,誰不一樣誰是狗——李山河那邊剛踩完電門,作為好朋友的沈一也別倖免,就回敬他吃個火藥好了。

  「說,什麼事兒。」他要是真吃火藥了,第一個就去炸李山河,沈一由衷地祈願,可眼睛掃到殷切望著他的江小海,還是忍住,放緩了語氣,做口型告訴他是誰打來的電話。

  李山河以為危機過去了,立馬回歸常態,隔著電話都能聽出他的嬉皮笑臉:「兄弟,別說哥們兒有事兒沒記住你,這不,一有好事兒就來找你了。」

  沈一舉著手機,聽得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這種講話始終講不到重點的毛病,到底是什麼超市買一送一的促銷活動。

  江小海還可以理解,畢竟人美聲甜,說話跟唱歌一樣好聽,聽他絮叨情緒價值拉滿。

  李山河是怎麼回事,高中學歷就這個水平。

  然後沈一就聽見李山河把他這幾天的經歷,事無巨細地說給他聽,連遇見父母查崗,他是如何藉助「狐朋狗友」之手,逃過幾次審判也沒放過。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李山河總算進入了重點:「我們約好今天下午去賽車,一起吧,兄弟,給你山河大哥加油助威去。」

  沈一下意識就要拒絕,李山河卻預判了他的預判:「叫上小海兒,之前答應帶他去兜風。兜風算什麼,我們直接玩波大的,帶他去感受速度與激情!山河大哥的副駕,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機不可失,失不再……」

  「我問問他,過會兒打給你。」沈一打斷李山河的成語接龍,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放下手機,他沒有立刻問江小海,而是就著前面的話題,大致說了下他的想法:「我的態度一直沒有變過,對我而言,戀愛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你和我都需要好好考慮。」

  短時間內,突發事件太多,江小海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注意力都停留在那通電話上。

  他信息沒對上,還以為李山河打電話來,是跟沈一聊戀愛的事情。

  沈一不是一定要江小海完全認同他,而是站在他的角度,引導江小海如何了解他的觀點:「我不敢說我對戀愛的看法就是對的,但我覺得要談戀愛,需要彼此都樹立起基本的戀愛觀,盲目在一起,是很難長久的。江小海,你現在對戀愛,有什麼想法嗎?」

  江小海談不上有什麼想法,關於戀愛,他還是從沈一那兒聽來的。今天他舊事重提,除了之前那空頭支票一樣的承諾,就是毛舜章讓他不懂就問。

  從約會到男男朋友,江小海覺得有必要提一提那張空頭支票了。

  只是他明明懷著解決問題的心態,沒想到現實里,變成上了一課,課後老師還留了家庭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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