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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老夫人艱難的想要對她扯出一個笑,卻牽動了臉上的傷,身子痛的一抖。

  虞疏晚握住她的手,忍住即將噴涌而出的淚,聲音卻歡快,

  「我哪裡是夸自己,祖母,知秋姑姑她們都說我也就長得和蘇錦棠像一些,可這眉毛長得特別像您,還有我這脾氣。

  所以我這是在夸祖母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算得上是祖母的延續。

  只可惜,祖母從前的事情我聽的少之又少,如今就等著祖母好了,我好能夠聽祖母親自跟我說當初您年輕的時候是怎麼大殺四方的。」

  「……貧丫頭。」

  虞老夫人似乎發出了一聲很輕的笑聲,卻惹了虞疏晚迅速的轉過了頭,將成串掉下來的淚珠擦掉,這才撒著嬌開口,

  「那也是祖母寵的。」

  柳婉兒的動作不算慢,兩人說話間就已經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過來了。

  「我來扶著老夫人,疏晚餵藥吧。」

  柳婉兒看了一眼在角落裡被黑暗吞噬的虞方屹,直接別開了眼睛將藥遞給了虞疏晚,自己則是坐在了床頭輕輕地扶起虞老夫人。

  而此刻,虞方屹才看得清虞老夫人的樣子。

  剛才聽虞疏晚說話,他只當做虞疏晚是在故意誇大其辭,在說謊,可眼下,虞老夫人的頭包只剩下了半張臉,露出一隻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

  紗布上隱隱滲著血跡,即便現在沒有看到紗布下面是什麼樣,虞方屹已經帶入了在戰場上受傷被敵方刺穿眼睛的將士模樣,只覺得如遭雷擊,整個人連眼珠也轉不動了。

  餵完藥,柳婉兒又開口說道:

  「我帶的還有一些外敷的止疼藥,見效要快一些。

  疏晚,你給老夫人把腿上上好藥吧。」

  她雖然沒有那麼聰明,可一眼就看得出來虞疏晚是故意把虞方屹帶到這兒來,讓他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也該如此。

  這位侯爺總覺得疏晚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騙他,那位養女說什麼都是溫柔大方又體貼。

  那就讓他好好看看,就是因為他的識人不清,將自己的母親給害成了什麼樣!

  虞方屹明明知道柳婉兒和虞疏晚的用意,卻還是忍不住將目光看了過去。

  好在虞老夫人的雙腿沒有明顯的皮外傷,可在懂行的人眼中,便就能夠看出來裡面的骨頭怕是已經從中間斷了。

  這種情況下,幾乎沒有人能夠重新站起來。

  到底是誰,竟然這樣狠心對待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憤怒在此刻席捲了虞方屹的所有,唯獨剩下的一絲理智是不敢讓虞老夫人知曉他在這兒。

  可為什麼不敢?

  虞方屹眼前浮現出虞歸晚的臉,卻在下一刻狠狠搖頭,心裡不斷的告誡著自己:

  歸晚已經知道錯了,她素來溫柔大方,母親這些年雖然深居簡出,可也是有身手的人。

  歸晚怎麼可能傷得了母親?!

  難道是虞疏晚在說謊?

  不,不對!

  虞疏晚有多麼看重母親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如果不是因為母親,恐怕虞疏晚早就已經離開侯府。

  虞疏晚可能會拿任何事情說謊開玩笑,可絕對不會拿虞老夫人做玩笑的談資!

  虞方屹的額頭開始不住的冒出冷汗,就連是什麼時候被虞疏晚又重新拖出房間都不知道。

  被隨意丟在剛才呆過的院子,虞方屹這才回神,他眼中滿是驚慌失措,

  「那是你祖母?

  ——解藥,我要親自去看看!」

  「啪!」

  虞疏晚毫不猶豫地甩上了一個巴掌,虞方屹怔住,

  「我是你父親……」

  「從你護著虞歸晚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了!」

  虞疏晚的眼睛還有些紅,可此刻眼中只剩下了恨意,

  「虞歸晚誑騙祖母出門,找了江湖上的人傷了祖母。

  如若不是慕世子留了人,如先祖母怕是早就已經連屍身都看不見了。

  我知道你到現在還不肯相信,其實信不信與我都無關係,可祖母不會願意看見你依舊寵愛著那個害他至此的罪魁禍首!」

  將一直藏於身上的字條拿了出來,虞疏晚放在他的眼前,一字一頓的開口,

  「虞歸晚的字跡你應當認識吧?

  倘若這些你覺得還是不可信,覺得是我在編造,那你不如回家好好看看虞歸晚的身上有沒有傷。

  祖母傷了她腹部一刀,離戈傷了她肩胛一箭。

  倘若她當真是在府上因為風寒養病,這些傷又是從何而來?

  如果你依舊執念不肯信,那你就不要信,好好的做虞歸晚的父親。

  但你永遠記得,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將一顆藥拍進了虞方屹的口中,虞疏晚站直了身子,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那個上一世在她面前永遠高大的人,如今瞧著,其實也不過是一隻螻蟻。

  轉過身,虞疏晚直接離開了院落。

  柳婉兒在半路上等著她,看見虞疏晚,她連忙追上前,

  「你要是對你父親下不了手,我可以幫忙殺他的。」

  第269章

  你很難過,以後有我

  柳婉兒想的很簡單,虞方屹如今做的這些事情除了讓虞疏晚他們之間的矛盾更多,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他既不能給虞老夫人討回公道,也不能夠將虞歸晚的真實面目看穿。

  說來說去還是虞疏晚個虞老夫人受傷害。

  她對朝堂上的那些事情沒有多少概念,也自然不知道死一個虞方屹會有怎樣的動盪。

  可虞疏不高興,她得幫她。

  「你放心,這樣就不算是你動手殺血親,也不會有什麼天譴。」

  柳婉兒自覺周到的極力推銷自己,虞疏晚的嘴角扯了扯,卻並未成功,唇角又落了下去,道:

  「我不擔心這些,可他不能死。」

  「啊?」

  柳婉兒愣住,

  「為什麼呀?」

  「因為他是一個好將軍,還是祖母唯一的兒子。

  更何況讓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好女兒做了什麼,他才會知道錯不是嗎?」

  虞疏晚自嘲一笑,不欲再開口。

  「你爹娘不疼你,如今我疼你。」

  柳婉兒沉默了片刻,又追了上去,

  「疏晚,我可以做你的父親母親,我往後疼你!」

  虞疏晚:

  「……那倒不用。」

  聽這話,明顯是柳婉兒在占人便宜。

  不過被這麼一打岔,心頭總算是舒緩了不少。

  虞疏晚問她虞老夫人的身子往後恢復怎麼辦,柳婉兒有些猶豫,

  「雙腿的骨頭是被人用內力給震碎的,如今能夠保持不用斷腿已經很難得了。

  若是想再站起來,也只怕是很難。

  老夫人臉上的傷即便是我不說,你也應該清楚,少了隻眼睛,深可見骨的傷疤沒有修復的可能。

  不過我能夠給她調出一塊兒假皮膚,只要是貼在受傷的那處,也看不出來什麼,唯獨那個眼睛……」

  柳婉兒小聲道:

  「那個虞歸晚未免狠毒過頭了,我都還沒見過這樣對待一個老夫人的呢。」

  方才消散一些的鬱氣此刻又重新凝結在心口。

  她不再繼續往前走,扶住一邊的一顆低矮的花樹,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的血。

  柳婉兒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沉默了許久這才輕聲道:

  「你很難過。」

  「嗯。」

  虞疏晚笑起來,

  「往後多跟我走動,少聽旁人的話。

  這個時候才察覺到我的情緒,可見你是笨的很。」

  柳婉兒沒反駁,又慢慢的走上前給她了一塊兒帕子擦拭唇角。

  「這事兒不要跟苦心她們說。」

  虞疏晚直起身子,背脊依舊是挺拔的緊。

  而侯府早就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明月隱去,一縷朝陽落在院中,蘇錦棠擰著眉,穿著厚厚的披風站在院子裡聽著下人來報。

  可整個侯府都快要被翻個底朝天了,根本就沒有虞方屹的半點蹤跡。

  送旨來的江海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卻主動開了口,

  「蘇夫人,咋家本就是來給虞小姐送旨,請虞小姐這些日子去宮中陪陪太后娘娘。

  不過是因為這虞府的門兒沒能敲開,這才想著來侯府走一趟,讓侯爺幫忙送旨。

  可這麼久了都沒能找到,那奴才也不能繼續等下去不是?

  皇上的身邊還缺人照顧著呢。」

  他將聖旨親自放在了蘇錦棠的手上,

  「蘇夫人,那這就交給你轉述了。」

  「……是。」

  手上的聖旨就像是一個燙手山芋,蘇錦棠甚至想要扔掉也不肯拿著跟虞疏晚有關的一切。

  可這是聖旨,她心裡再不願意,此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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