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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邊上啃果子,眼看著安王先是燙了手,又是砸了爐子。

  他的手上燙得全是燎泡,抿著一張嘴,仿佛跟眼前的爐子有深仇大恨似的。

  安王大概腦子也進水了,竟然要用手去撿地上還燃燒著的柴火。

  「傻子似的。」我立馬抓住他的手腕兒,不然真給他這雙手燙熟了。

  我找繡娘要了針,先把針用火燙了一下,然後給他挑破水泡。

  「給你塗好藥以後,也不用布纏著傷口,天熱,要捂爛的。」我遞給他一根青瓜,「喏,吃點潤潤喉。」

  豬頭一個,一個時辰了愣是什麼都沒做成。

  我扶起爐子,重新填了柴火,把藥壺放上。

  還好,藥沒灑出來。

  爐子倒下去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抓住了藥壺。

  知道愛惜東西了,朽木還算可雕。

  「火小了的時候,不要一味地往裡面添柴,用扇子這樣扇一扇。」我把扇子塞到他另一隻手裡,握著他的手臂微微用力,給他示範著:「喏,就這個力道。等火稍稍大了點,你再看看裡面的柴火燒得怎麼樣了。等燒得五六成了,立馬先撿一些細小的柴火填進去。還有,先加柴火的時候,不能填得太滿,否則燒不起來。柴火要劈成這樣,架起來。」

  藥壺咕嘟嘟地冒著熱氣,聞起來透著一股苦味兒。

  安王一直沒有說話,他垂著眼帘,仔細地聽著。

  等我鬆開他的時候,他的耳朵紅透了。

  安王拿著扇子,仔細地添柴燒火,這次做得好極了。

  他真是生了一副極好的相貌,錦繡富貴里出來的貴公子。

  儀態高貴、姿容秀美又生得沒有女相,一張臉郎艷獨絕,讓人見之忘憂。

  六個月了,皇上對安王始終不聞不問,像是要將他關死在這座王府了。

  從雲端跌入泥潭,安王的滋味大概也不好受。

  「你的腿好多了,明日就別再拄著拐杖了。」我從懷裡拿出一包蜜餞,遞給他,「我知道你心裡苦,藥喝起來也很苦。日子總歸要過下去的,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何不放寬心點呢。」

  安王盯著蜜餞,沒有接。

  我拉過他的手,放在他掌心,笑著說:「這可不是什麼幾文錢的便宜貨,問過劉叔了,他說你喜歡吃三味齋的東西。這麼一點點,花了我十兩銀子呢。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貴的東西。真想嘗嘗,這東西吃起來是不是跟銀子一個味道。」

  安王沒有說話,他只是拆開了油紙包,捏了一塊遞給我。

  他也不看我,側著臉,就那麼往前一伸手,餵空氣似的。

  我低頭咬住,嘴唇觸碰了一下他的手。

  安王唰地一下子扭頭看我,瞪了我一眼。

  我對上他的眼神,故意說:「真甜,金貴的東西,吃起來就是不一樣。」

  「你說什麼渾話呢!」安王這下子,臉都紅透了。

  我哎呀了一聲:「當然是說這蜜餞呢!難不成你覺得是說你?」

  安王這下子,更不想跟我說話了。

  我瞧見劉叔急吼吼地跑過來。

  他憂心忡忡地說道:「臭丫頭!你讓我給門口的林侍衛送蜜餞,你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小伙子,你可別糟蹋人家啊。」

  安王噌地一下子就站起來了,他拐杖都沒拿!跛著腿走了!

  我笑了笑,在後面喊:「熬好了藥,我給你送過去!別關門啊!」

  劉叔一看這情形,傻眼了:「王爺這是怎的了!他不是最怕別人瞧見他跛著腳走路嗎?火燒眉毛了啊,跑得這麼快?」

  「他不是燒眉毛了,是燒心了。」我看了看藥壺,輕笑一聲,「火候剛剛好。」

  第6章

  安王已經躲了我足足六天了。

  外面蟬鳴聲不斷,他的屋子開著窗透氣,偏偏瞧不見人影子。

  晚上燥熱得很,沒有一絲涼風。

  廚嬸做了涼麵,大家坐在院子裡吃。

  白日我出去採買,也不知道怎的,竟然夾帶了一張檄文進來。

  廚嬸捏著檄文,大驚小怪道:「我的乖乖啊!這個女賊首的身價都漲到黃金萬兩了啊!你們說說,這才三年的工夫,眼睜睜看著她帶著黃巾軍,打下了十座城池。再這樣下去,該不會皇帝都要給她做吧。」

  當今皇上沉迷求仙問道,世族大家橫行霸道、貪官污吏魚肉百姓。

  世道早就亂了。

  廚嬸口中的女賊首,指的是黃巾軍的女首領——徐天命。

  劉叔臉色一變,怒道:「少胡說八道!」

  廚嬸也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轉移話題:「聽說這女賊首長得青面獠牙,力大無窮,甚為可怖。她還刀槍不入,是不死之身。夜御十男,采陽補陰,是個千年女妖。」

  我低頭拌麵,心裡暗嘆廚嬸這黃醬面做得地道。

  她炸了黃豆醬,配上豬肉臊子。

  再切點蘿蔔絲兒、青瓜絲兒,配點小香蔥。

  用筷子那麼一攪,香氣撲鼻,最是消暑。

  那湯底啊,還是用老母雞熬出來的,油汪汪的也不膩。

  廚嬸還涼拌了一盤子小香芹,咬著脆生生的,十分爽口。

  大家坐在院子裡,唏哩呼嚕地吃著面,聽著廚嬸說那女賊首的事兒。

  一向話少的繡娘,卻忽然說道:「徐天命才不是什么女妖怪!她是百姓的大恩人!徐天命打下城池以後,從不欺壓凌辱百姓。反而將世家大族手裡的良田,拿出來分給吃不起飯的窮苦人。我是青州出來的,我最清楚不過。青州的農戶辛辛苦苦種地一年,可是交了稅跟租子,自家剩不下一斗糧,反而倒欠地主家糧食。這麼一來,還得把兒女典當出去,才能換出來年的種子錢。年年歲歲,辛苦勞作,倒要賠錢賠命。」

  徐天命打下城池以後,並不禁止百姓自由出入。

  繡娘是早之前定下的婚事,家裡分了田,沒多久就嫁出去了。

  只是話聊到這裡,是萬萬不能再說下去了。

  廚嬸為了轉移話題,感慨道:「說起來,我進王府五年,竟然是這六個月過得最清靜、最踏實。從前那個殺千刀的死胖子把持著灶頭,說什么女人就不該進廚房,這天下就沒有好的灶頭師傅是女人。我不服氣,不想一輩子給他打下手。這次沒走,也是攢著一股氣,想熬出頭,將來正經地給王爺做飯。」

  「那倒是委屈您了,給我們這些粗人做飯。」小廝偷偷看了我一眼,又舀了一碗麵,嘴上說著,「我從前只是風荷苑負責餵魚的,甭管好事兒壞事兒都輪不上我。跑吧,也沒什麼地方去。現在跟著王妃娘娘倒是享福了,不怕做錯事挨板子,一日三餐吃得爽利。」

  廚嬸瞪了他一眼:「什麼粗人細人的,我張春花可不是那種見人下菜的勢利眼兒!」

  花匠還在可憐他養大的那隻老母雞,端詳著手裡的雞腿,自言自語道:「看來我也不是個只會養花的廢人嘛。養雞也養得這麼好。瞧瞧這雞腿,多肥。」

  他咬了一口,讚嘆道:「吃著也香啊,看來餵養雞的時候,讓它們吃一些香草種子果然是對的。」

  花匠說著說著,愣愣發呆:「要是我老婆子還在,能吃到我養的雞就好了。」

  花匠養花成痴,耗盡家財,落得窮困潦倒。

  他不肯賣花賺錢,覺得花有靈性。

  後來他妻子病重,他連藥錢都拿不出。

  聽說是王爺偶然經過藥鋪,給他妻子拿了錢治病。

  他妻子病好以後,不辭而別。

  花匠進了王府養花,整天鬱鬱寡歡。

  繡娘卻抬起頭,滿目通紅地說道:「若是你妻子還在,你還是個只知道種花養花的痴人!你們男人,總是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她說著說著,捂著臉哭著跑了。

  廚嬸……哦,是春花嬸去安慰她了。

  劉叔壓低聲音跟我說:「英娘從前嫁的男人是個窩囊廢,她整日裡被婆母跟大姑子欺負,被磋磨得都流產了。英娘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提出和離。可她婆母不肯放她走,捨不得她帶來的嫁妝。這事兒鬧上了府衙,當地縣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正巧那年咱們王爺四處遊歷,便管了這樁閒事兒,把英娘帶回府中,讓她做了繡娘。後來啊……」

  小廝扯起袖子一抹嘴,雙目發光地說道:「這事兒我知道!後來英娘的前夫鬧上京城,他把英娘誆騙出王府,要強行帶她回鄉。咱們王爺氣得打斷了她前夫的狗腿,把他丟出了京城。因為這事兒,滿京城都傳王爺搶奪人妻,還被御史參了一本,挨了皇上一頓痛罵。」

  吃過飯,閒話聊完,大家都去做事了。

  菜要澆水,雞鴨得趕進籠子,豬圈得鏟糞。

  一時間,竟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月亮高懸,雲散風清,好不愜意。

  我笑了笑,嘖嘖,瞧瞧趙曦光養了一王府的什麼人。

  春花嬸是個缺根手指的廚娘,花匠是個呆子,英娘是個悶葫蘆,小廝年紀不大話一籮筐。<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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