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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因為陶九九不見了,他那眼淚落珠兒似地掉,可害怕魏拾骨,而不敢哭出聲。走一步行一步轉身上座每一步都要偷瞄著魏拾骨的臉色。

  魏拾骨仿佛不知道他在看自己,微微垂眸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看上去是再恭敬不過的侍人。

  一場大禮,仿佛是一場鬧劇,可禮成後稚童就真的成了蓬萊洲的主人。

  李哥耐著性子看完了禮,立刻急匆匆地跑去又問陶九九的事。

  「嬌嬌到底幾時能……」

  「她回不來了。」魏拾骨打斷他的話,抬眸看他的眼神明明平靜,但並不和藹。甚至有些陰沉。

  李哥心裡一沉,呆站著。可又不太敢再追問。

  畏畏縮縮站一邊的阿無,要哭不哭的樣子,聽著兩人的說話涉及陶九九膽子倒是大起來了,急急地質問魏拾骨:「怎麼會回不來,她不是進珠子裡嗎?你把她放出來就行了。」

  在他心中,魏拾骨是這裡最厲害的人。

  甚至鼓起勇氣問,「你不是說,我是你的主人?我……我令你將姐姐放出來。」

  魏拾骨看著他,半晌笑了一聲:「那要請問主上了,蓬萊境是以主上你仙身所鑄。如今被她倒施逆行以肉身為獻祭淪落成了封印之所,那裡面的東西怎麼樣才能出得來?」

  阿無只是常識不多,頌法修行的學識是一點也沒有忘記的,一聽便小臉慘白,模模糊糊地說:「她,她若是能把那些邪祟全都化為,那不就,就能出來嗎?」

  「可主上,她要怎麼化用?她心丹已墜、靈脈盡毀、身軀崩壞。」魏拾骨仿佛是真心在向他求教。

  阿無無法回答。

  李哥聽不太懂兩人的對話,但也大概知道是真的不太妙,臉刷白的。

  魏拾骨不想理他們,瞥了一眼不遠處一直動彈不得的戚不病,對李哥說:「陛下既然要保他,就快帶他走吧。死的人死了,活著的人還活著,蓬萊洲糟此大難,還有許多內務要處置,就不留陛下了。」

  也不管李哥應不應,轉身奉迎阿無:「主上,我們還有許多事要辦呢。」

  阿無失魂落魄站著,卻不理會魏拾骨,仿佛他是空氣一般。

  魏拾骨倒是好耐心,又恭恭敬敬地說:「主上,人死了就是死了,可若是你這樣不管事,那娘子豈不是白死了?她可是以一己之身,救了天下呢。」

  阿無這才醒了醒神,雖然他也不知道天下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還是沉默跟著魏拾骨,往停雲院去。

  李哥站在高台上目送兩人的身影,拉著袖子抹眼淚,嬌嬌回不來,這可怎麼辦?

  他帶來的內官,被這一系列的事故嚇得如鵪鶉一般,現在魏拾骨總算走了,又擔心起來:「陛……陛下,我們……我們快回宮裡去吧。這,這個人說的也未必是真的,萬一那桃娘子突然又回來了呢。」

  蓬萊洲的人受血契制約,不能傷皇室。但他們這些隨從可不是皇室。對這些下人來說還是有護頌的內宮還是安全些,巴不得快點回去。

  李哥罵了一句,「膽小如鼠!魏拾骨且還看不上你們這些雜碎!」

  他立刻唯唯諾諾。

  李哥瞪了他一眼,扭頭看被制住的戚不病還保持原樣不能動,罵道:「真是晦氣!」叫了隨從來:「把他抬上!」

  能怎麼辦?只能先走了。再怎麼他也還是國主,一攤子事在那裡擺著。

  再說現在陶九九不在,魏拾骨誰也不怕,他可不敢違背魏拾骨的意願。

  內官奉承他為他開脫:「連蓬萊洲的人自己都十分忌憚他。咱們小心些總是沒錯,即便是他行為不恭順,陛下為了大義也只能忍著些。」甚至還裝模作樣的以袖拭淚,為他委屈。

  李哥罵了一句:「行了,人不拍馬屁也能活!」

  內官立刻腆起臉笑,卻還是擔憂,壓低了聲音說:「我那人不懷好意,要說,桃娘子說不好根本就是他害死的……」

  李哥大驚失色,捂住他的嘴:「你可閉上吧!」

  內官嚇得連忙噤聲。

  「走走走走走!」李哥擔著袖角大步離開。

  -

  魏拾骨到了停雲院中,才向阿無看。

  阿無這一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落珠似的眼淚已經浸濕了前襟。

  他沒了『姐姐』,雖然前事不記得,可還是隱約的感覺到了自己與陶九九之間並不是那麼簡單。

  而現在陶九九不在了,他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魏拾骨站定在他面前,他也不理,只是默默地垂淚。

  「我令侍人拿冰來,主上眼睛腫了。」魏拾骨輕聲細語,一言一行無不恪守尊卑。

  「接下來怎麼辦?」阿無不想在他面前哭,可根本無法自制,終只是哽咽著問。

  男童還沒到變聲的時候,聽上去細細的小小的可憐巴巴。

  「等呀。主上,我們就等靈氣天地靈脈從菩提境中溢出來。」魏拾骨甚至還笑了笑。眼神卻是冰冷。

  阿無顫抖著 問,「那些,靈氣什麼的,會出來?」

  「當然,畢竟主上在這裡呢。天地靈脈既然原本是主上的東西,受贈人一死不再受束縛,自然還是回到有主上的地方來。」

  阿無還是忍不住,「那它們,能不能把姐姐帶回來?」

  「主上,方才我不是說了嗎?桃娘子要是有仙身還好說,可她早沒了仙身,人嘛,可不像仙那麼受得住磋磨的,人沒了就是沒了。魂魄崩散,好不容易修復的元神也必然受到牽連,或是泯滅碎裂歸入虛無之境,或是被邪祟吞噬殆盡,或是迷失本性成為邪魔。」這樣的話,他說得又慢又溫柔。

  阿無抬起婆娑淚眼看他:「你不難過嗎?」

  魏拾骨笑了一聲,盯著他看了好久。

  阿無這時候才發現,魏拾骨眼睛是赤紅的。

  這紅太過於濃烈,以至於看上去似乎泛黑,若是突然光耀過時,就會仿佛是血池一般盪起漣漪,又像是濃稠的血霧,在眼眸中翻湧。

  阿無有些害怕,他眼睛以前就是這樣嗎?還是因為那天上的靈脈出了亂子,才變成這樣?

  但心裡再害怕的,也不想示弱,小聲重複了那個問題,「你,你真的不難過嗎?」

  「難過?你還哭得出來,這不都是你害的嗎?」魏拾骨在阿無面前半跪下審視孩童,喃喃地說:「我真巴不得能像主上您這麼哭一場。」

  阿無微微向後縮了縮,壓抑著抽噎,狠狠地看向他,「你胡說,明明是你害死姐姐的。」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低聲咬牙補充:「她一定會回來的。」

  「主上,你還搞不清楚嗎?太淵已經死了,即便是有那麼十萬萬分之一的機會真的能活過來,也不再是以前的太淵。」

  「她,她會變成什麼樣?」阿無無視前後,關注的只有這一句話。

  魏拾骨只說,「邪祟浸身,不會是什麼好人的。活過來也被天道所不容的邪魔。」

  邪魔?阿無說:「我,我把她變成好人就好了。」

  魏拾骨譏笑了一聲,不再說這件事,站起身,只說,「主上,既然你覺得我害死了她,那若有一天想殺我時,便殺吧。本來我的性命就都在主上身上繫著。僥倖承蒙主上恩德,得以長長久久地活著,其實早就不大耐煩。」

  說著低聲笑個不止,「對了,主上想知道以前的事嗎?三更月我已讀過一遍,多少知道一些。」

  阿無被這笑聲所驚,這明明是笑容,可……可他覺得卻比鬼臉還要可怖。

  「是關於姐姐的事?」

  「是。主上若是不想聽,我便不講。全看主上自己,畢竟我只是主上的侍從。」魏拾骨說。

  「想!」阿無立刻脫口而出:「你都說給我聽。」

  魏拾骨低聲笑,起身恭敬道:「主上,是去後殿安寢的時候了。」

  「那你邊走邊講!」阿無抹著淚,立刻從高高的椅子上爬下來。

  魏拾骨好脾氣地伸手牽他,「主上想從哪裡開始聽?」

  「你就從一開始講。我與姐姐早就認得嗎?」

  主僕兩人一前一後,往外去。

  -

  天快亮時,魏拾骨才從殷灼月寢室出來,他站在院中將懷裡的菩提境拿出來,端詳了許久。

  院中清池裡,水深處有一尾大魚的身影一閃而過,他聽到響動扭頭看了一眼,「金濁,你還沒死嗎?」順手丟了些魚食下去。

  那條魚浮到水面,半個頭冒出來看著他,又看他手裡的露珠。

  那顆珠子散發著濃郁的靈氣。甚至有一刻比上一刻更蓬勃的勢頭。

  它才吃了幾口魚食,就從珠中突然彈出一條觸鬚似的靈脈,這條靈脈身上又緩慢地長出許多分枝,如同珊瑚搖曳著,又不多時之後,竟然就長得像院中的榕樹一樣大,光芒勝過天上已經下沉快要消失的月亮,只是光芒變成了暗色顯得沉鬱,並沒有之前光華流轉的聖潔了。

  等到天幕東邊透出曙光,觸鬚似乎不安,舞動的姿態有些焦躁。<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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