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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無表情,垂眸俯視著呆呆仰頭看著自己的阿無:「您等結果已經等了很久。如今終於要得償所願,奴在此恭賀主人。」

  說著合袖躬身,行了一個一絲不苟的大禮,起身後緩緩道:「只是,如今看來,九九可並不認為沉睡著的神魂是她自己。也並不會覺得自己就是太淵。」

  他道:「她可不會照任何人安排的路走。也不會再像太淵一樣,讓天下人都為自己私慾赴死了。這樣的事,她做不出來。」

  魏拾骨說完便意識到,自己的言辭也是將陶九九與太淵看作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微微停頓,之後才繼續:「到最後,結果是不是您想看到的可難說得很。哪怕我照您安排的做了,她也可能不肯受惠,反而出手乾脆利落地殺了我也說不定。」說著卻笑了一聲,表情也溫和起來:「她做事,總是難以預計。」

  說著施施然拂袖,做了一個告退的禮:「即便我死,也算是為主人盡忠。未有半點辜負。」說完斂眸轉身緩步向樓中去。

  阿無呆站著,全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此時看著他背影,突然害怕起來,轉身大步跑順著迴廊向岸邊跑去。很快就隱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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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原本是說好,第二天便去仙冢,但第二天陶九九身體實在不大好。坐在陰涼處還好說,哪怕只是些許陽光照著,都能將皮膚上燙出水泡來。她只是從榻上站起來,就被榻前落下的日光灼傷了小腿。遠看密密麻麻的水泡漲得像是馬上要破開似的,紅紅一片十分嚇人。

  侍女嚇得驚叫,不敢去碰。

  慌慌張張喊正在樓下查看早膳的魏拾骨上來。

  看到那一片的灼傷,魏拾骨倒是還鎮定,叫侍女去取冰水來。

  待女慌慌張張地下去了,他半跪著伸手握著陶九九的腳踝,叫她把腳放在自己膝蓋上,讓小腿那一截懸著空,免得壓破了水泡。

  昨天沒一點傷卻叫痛的陶九九,現在卻並沒有什麼大的表情。

  她雙手撐在身側的榻沿上,雙腳放在魏拾骨腿上,靜靜坐著。既不喊痛,也不想說話。

  只是腳指頭無意識地蹭他衣裳上的花紋。問:「這是不是蓮花?」

  「不知道。」魏拾骨低頭看看,說:「大概是曼陀羅。渭水那邊這種花多。」

  「衣裳誰給你做的?」

  「黃泉的遊魂。」魏拾骨說:「每年它們都會給我做新衣裳。」

  「泊都那些人……鬼?」

  「泊都是黃泉最靠外的地方。再往內走,才是真正的黃泉。」魏拾骨輕輕吹了吹她發紅的皮膚。這樣會好受些。

  「它們為什麼要給你做新衣裳?」陶九九問了一句便突然頓住:「你就是域主?」

  她在泊都的街頭,遇到過域主的車駕,當時還覺得對方似乎看了自己一眼,但又以為是錯覺。畢竟當時她身上有隱匿頌,遊魂是不可能看得見她的。

  「你是因為看到我,才在之後找過來的?」陶九九問。

  「也不完全是。殷灼月在那裡有宅子,我早就曉得。自然也做了安排,你們剛到我就知道,我等了很久的時機已經到了。所以才去泊都。」魏拾骨說:「遇到你到確是很意外。但也省去了我一些麻煩 。」

  陶九九輕聲笑:「你自己是不是過不了渭水?所以才跟著我的。」

  魏拾骨沒有否認:「春山被破之後,山中亡魂暴0亂,蘇吳歸擺下大陣,將春山亡魂以渭水為界封了起來。又在內域每座城設置鎮守,兼任主理『魂歸』之事,重鑄生死秩序。而渭水對我來說,雖然不至於無法渡過,但確實是有些棘手。」

  陶九九十分意外:「你是說,泊都……不,渭水界外的那些遊魂,從春山陷落時起,就一直被囚禁在黃泉,再也沒能轉世投胎,人也好動物也好一次也沒有?」

  魏拾骨嗯了一聲。聲音有點硬邦邦的:「我造了泊都。它們輪流在那裡假裝自己是人,聊以安慰。」

  「泊都。」陶九九沒有想到泊都是黃泉內唯一的城。她以為,在渭水之界外的更深處還有很多這樣的鬼城。

  「更深處是什麼樣子?」她問。

  「很黑。」

  「然後呢?有些什麼?」

  魏拾骨垂眸,只重複了那兩個字:「很黑很擠。」

  陶九九似乎有些惡趣味:「多擠。」

  魏拾骨並沒有因此生氣或惱怒,只是淡淡說:「沒有縫隙。一個挨著一個。所以這次放它們出來,它們才會這麼瘋。是因為太高興了呀。不過神智在黑暗中磨滅得差不多,相互吞噬早已成了習慣,所以有點容易嚇到別人。」那些被稱為邪祟的東西,不外乎是人的魂魄而已。

  他提起這些遊魂,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憐惜,語氣也十分平靜。大概是因為習以為常。見得太多,早已經麻木。

  但正是這習以為常,卻叫別人心揪起來,感到難受。

  陶九九大概也很難判定,自己作為把魏拾骨帶過渭水的人,間接也是把邪祟放到人間的人,到底是解救者,還是罪人。

  這些東西的存在,可以被稱為是『人類歷史遺留問題』,然後就像所有歷史所告誡的那樣,每個遺留問題,都可能會成為毀滅現在的導-火-索。

  此時這根引線正在燃燒前行。

  「現在還可以停下來嗎?」陶九九問。

  魏拾骨低頭看著搭在自己膝蓋上陶九九的赤足。

  一顆顆腳指頭圓潤又飽滿,顯得十分俏皮可愛,他略收了收手,不去觸碰,口中說:「已經是開弓之箭不可轉圜。我現在能鎮得了一時,讓它們不要妄動,但它們清醒的時候不多,耐心也是有限的。再者,我修為不濟了,強行鎮壓是絕無可能的。」

  「如果我……」

  「那種東西,你不能吃。」魏拾骨打斷她的話:「除非你想變得和它們一樣瘋。」

  說著抬頭看她,目光篤定:「天下覆滅已是定局。它們既然出來了,就沒有什麼力量能壓得住。這次蘇吳歸再世也不行。只要按計劃行事,到時候可有大批修士死去,能供你食用,你肯吃自然好,不吃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是徒勞地跟著陪葬而已。」

  「哦。」陶九九百無聊賴輕輕蹬了蹬他的膝蓋。看上去很乖巧。

  侍女上來,手裡捧著從醫廬拿來的藥。

  魏拾骨接過來聞了聞,眉頭微蹙的

  樣子顯然是並不滿意:「先敷著紓解些疼痛,一會兒我去再配些更適用的來。」

  「還要再找些遮光、保暖的東西。不然我這可怎麼出門。」陶九九伸著腿方便他上藥,口中不滿地嘀咕。

  魏拾骨應承著:「我會找的。」把藥上完,便匆匆去醫廬先處理藥的事。

  陶九九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很不以為然。

  既然提到了她吃不吃,很明顯,關於饕餮的事魏拾骨是全部都知道的。卻故意裝作不知道後來事的樣子。

  要是以往,她發現了漏洞,一定要當場便揭穿,即便不是當場,也會在稍微遲些時候,便忍不住。

  就好像衣錦夜行的旅人,克制不住地想走到光下,讓人見識自己這一身華服,知道自己多機智。

  但現在她不了,這是從琴仰止那裡學來的。

  她坐在那裡若有所思,魏拾骨這是故意不避她,還是說漏了嘴也難說得很吶。

  大概她那段瘋話,雖然聽上去可怕,也確實叫他深感震撼,甚至開始驚覺,自己是不是太對不住她。把她害成這樣。也無法不善待她一些。

  說到底,魏拾骨不夠無情。

  侍女見她在想事情,不敢打擾她。

  不一會兒魏拾骨便回來,他從醫廬拿了材料自己配來的藥,聞上去有一種清涼的味道,敷在身上沒有先前的藥那麼刺痛。邊塗著,便能看到塗抹過的地方,水泡在一點點地癟下去,泛紅的皮膚也慢慢緩和下來。

  說起要出門就能想辦法隔冷熱卻不能用頌法,倒是個麻煩事。

  「我記得有一處地方,有一種叫九春的麻草,可以用來織布,是絕好的隔絕冷熱的材料。只是……」

  「那你去取來吧。」陶九九撐著手心不在焉地說,要取這種布有多難,壓根就不想聽,也不關心。

  魏拾骨便也不再往下說:「好。」

  呵,男人。

  侍女都是七巧玲瓏的人,只是見不得美男子受屈,便問:「是很危險吧。想想這一去一來,也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候。不如就算了,直接把車駕改改,或戴帷帽也無不可呀。小娘子你說是不是?」

  陶九九笑眯眯,晃晃腳說:「不。我不要。就要他去取。你既然這麼疼惜他,就陪著他去。」

  侍女不會頌法又沒有修為,去了不過是送死?

  嚇得連忙噤聲,卻不知道要怎麼求情才好。

  魏拾骨不緊不慢地抹完最後一處傷,說:「不必。我去就好了。多個人反而是累贅。」

  「你不會因為不想我去仙冢,故意幾天也不回來吧。」<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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