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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衛茵的確沒有再煩過她,再出現時就是給了她一個拒絕不了的條件,讓她們的婚姻變成一場只利於想要報復的劉葵花的交易。

  葵花耳邊的嗡鳴聲也開始加重,她不敢再看向憐南。每多看憐南一眼,憐南臉上的蒼白每深一分,她都能聽見自己心裡無聲的哽咽。

  後半程時,憐南睡著了。

  這幾天憐南的精力開始變得不是很好,疾病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沒有意識的時候一切正常,意識到了之後原本精神的人立馬如燈枯。

  這種枯萎甚至是人的心不可控的。

  飛機要到的時候,空姐小聲地將憐南叫醒了,憐南睜開眼,輕聲說了一聲:「謝謝」。這時飛機已經在平緩下降,但即便已經很平緩了,嗡鳴聲還是又一次出現在了憐南的耳朵中。

  下飛機的時候葵花又拿出輪椅,但是被憐南拒絕了。

  憐南也拒絕了葵花的攙扶,很慢地,自己一步步下了飛機。葵花始終跟在憐南身後,走到轉盤的時候,垂頭一顆眼淚就落了下來。

  兩個人隨身帶著的行李並不多,憐南沒有再用哪個22寸的行李箱,而是換了一個17寸白色的,買的時候葵花想給來憐南買那個紅色的,在憐南持續遲疑的目光中還是放棄了。

  箱子很輕,裡面只有幾件衣服。房子裡面其他的東西過幾天會寄過去,葵花提議時,憐南沒有說什麼,只說了一句:「那記得找一個宋津言不在的時間,搬家應該會很吵。」葵花一時有些說不出來話,但還是應了一聲「好」。

  憐南和葵花一人推著一個箱子,從機場出來時,葵花輕聲道:「這邊天氣的確好很多。」

  憐南腳步停止,望向不遠處鬱鬱蔥蔥的一片:「嗯,也不是很熱。」

  葵花一邊開著手機一邊問:「我們那裡這幾天應該還是很冷。」話說出口後,葵花手立刻僵住,她眸中閃過一分懊悔,小心抬眸看向憐南時卻發現憐南根本不在意,葵花原本應該鬆一口氣,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一塊生疼。

  憐南聲音很溫柔,很像這個城市的名字——香椿。

  這裡的風也是溫溫柔柔的,比起A城,天氣的確不知道好上多少。葵花於是又想到那天憐南打電話給她說的第一句話。

  那時候她發了無數條簡訊,打了無數個電話憐南都沒有回應,她不敢貿然找上門,總要留給憐南一點自己的時間。但害怕憐南出什麼事,所以簡訊電話一刻都沒有停,憐南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家裡的阿姨剛剛將午飯端進她的房間。

  她還沒讓阿姨將東西放下,就陡然看見憐南打過來的電話,幾乎是一秒,葵花就點了接通,聽見憐南的聲音,一顆提了兩天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電話里,憐南的聲音很輕,很安靜,聽得出來剛哭過,但是情緒似乎已經平靜得差不多了。

  電話那頭——

  房子裡,憐南坐在地板上,日曆上那一頁春天安靜地擺在他面前,外面狂風亂做大雨傾盆,冷空氣肆虐像個冬天,電視裡面播報著未來幾日持續大雨寒流不退,憐南穿著一身白色毛衣,手指輕輕摩挲著葵花畫的簡筆畫。

  他說:「葵花,我想搬去一個有春天的地方。」

  第40章

  他們搬到了一個有春天的地方。

  香椿的天氣真的很好, 夏天的陽光很是燦爛,但是照在人身上只像是蒙上了暖和的紗,光透著紗映亮人烏黑的瞳孔,柔軟的頭髮和蒼白的臉。

  只是暖和, 不會像A城最開始入夏幾天的天氣一樣, 趕不走的悶和熾熱。出了機場之後, 兩個人直接打車到了一早租好的房子面前。

  是一棟位於郊區的別墅, 別墅旁邊是漫山遍野的花田。因為香椿的天氣很好, 許多花在這裡一年四季都能開, 各色各樣,大片大片地在陽光下開的很是燦爛。

  在網上看見這棟別墅時,憐南第一時間就定下來了。

  租金並不算便宜,但幸好憐南還有很多錢。

  除了當初賣房子剩的幾百萬,還有後面花店的錢, 加上一些投資,陸陸續續的, 他手上也攢了一些。

  算多嗎?

  憐南覺得算。

  多到他剩下半年根本花不完。

  他沒有和房東講價,甚至給了雙倍的錢, 提前和房東說明了自己的身體情況,也提出房東如果介意他再去找別的房子。

  房東沉默了半個時辰,給憐南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慈祥的女聲,聽起來是很慈祥的長輩, 憐南將自己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老人先是安慰了憐南一番, 隨後溫聲道:「年輕人,不用雙倍,相遇是緣分。希望我的別墅不會讓你失望, 很美,雖然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看過了。」

  憐南應聲:「很美,照片裡面看起來像一個春天。」

  老人在電話那頭笑了笑:「那是當初我愛人為我栽的,後來兒子女人不放心我們,把我們接到了別的城市,那棟別墅和花田一直有別的人在打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一樓那兩間客房請還是留給他們。」

  「我有看見,可以的。」憐南回憶著。

  老人於是沒有再說什麼,輕聲道:「年輕人,最後的日子了,縱情一些,沒事......」

  沒事,人死之後會會化作天上的一顆星。

  是後來憐南才知道,老人口中的愛人早就死了,兒子女人就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別墅里,才接她去別的城市,老人去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只抱著一個小小的盒子,裡面是未下葬的骨灰。

  世間離別一概如此,不講道理。

  憐南選了二樓靠南的一間房,葵花住在了他隔壁。

  開始的一個月,陽光很好,兩個人喜歡一直呆在大大的院子裡。憐南坐在一個鋪滿軟墊的躺椅上,葵花執著畫筆躬身畫畫,不時看看遠方片片盛開的花。

  偶爾葵花要憐南做個模特,憐南做模特的時候很乖,經常一動不動的。

  葵花笑著說:「不用這麼緊繃的。」她畫憐南昳麗的容貌,稍長微微蜷曲的柔軟黑髮,烏黑的瞳孔,畫憐南蒼白的臉,脖頸間如花枝的疤痕,和越發纖細的手腕。

  笑著笑著,葵花就笑不出來了。

  她的不遠處,憐南還乖巧地做著模特。

  葵花草草落下最後幾筆,不願意再記錄友人的蒼白,隨意毀了一幅畫,抱歉對前方的憐南說:「對不起,可能還是太久沒畫了,生疏了,一點都不像你......」

  憐南忙搖頭說沒事,上前俯身看了看葵花手上的傷:「今天已經畫了很久了,醫生說要循序漸進,沒事。」說著,憐南抬頭看了看畫板,驚訝說道:「畫的很好呀,原來我現在長這樣嗎。」

  來了別墅之後,憐南就沒有照過鏡子了。

  他看著畫板上的人,葵花在他身後畫了很燦爛的一片花。他指著角落裡面大朵大朵盛開的,驚喜道:「是白玉蘭嗎?」

  葵花順著憐南的手指看去,大片大片潔白的白玉蘭開在憐南的身後,她點頭:「嗯,是白玉蘭,你一直很喜歡所以。」

  可能是這個環境,可能是時間的確不多了,可能憐南漸漸放下了心防,在葵花聲音落下之後,憐南微微彎了眸:「嗯,因為之前聽過一個傳說。」

  葵花一怔,腦海裡面想起那句——

  在春天和戀人一起去西棠園,摘一朵枝頭開的正盛的玉蘭,兩個人就會獲得永生永世的幸福。

  .......

  難怪那天憐南翻著日曆執拗地要一個春天。

  葵花安靜地望向憐南,忍住了落淚的衝動。

  憐南開心地對葵花說了一聲「謝謝」。

  葵花開心不起來,她望著憐南臉上的笑,心裡悶得可怕。

  可憐南似乎真的還算開心,來到香椿之後,葵花再沒有見過憐南沉默不語的模樣,陽光照在憐南身上,憐南的臉蒼白透著病氣,眉眼間卻開始舒展溫和。

  葵花不覺得輕鬆,只覺得憐南像一根繃緊的弦。

  同旁人不同的是,憐南像是一早知道了這根弦的命運就是走向斷裂,於是他開心,快樂,他的臉上再也看不見煩憂。

  直到堅持不住持續吐血的那一刻,憐南都還在笑,甚至安慰葵花。

  「沒事的,等這一陣過去了就好了,不用去醫院......」

  葵花是一個很尊重朋友意志的人,但是看見憐南昏過去渾身是血的那一刻,在憐南那裡沒有崩掉的弦在她這裡繃斷了,她忙衝上去將憐南扶起來,撥打了120的電話。

  「嗚嗚嗚——」

  葵花望著閃爍著燈駛來的救護車時,眼淚落了下來,救護車的聲音怎麼那麼像迴蕩的哭聲,迴蕩在她的耳邊,她的心中。

  從醫院醒來看見醫生護士和白熾的燈時,憐南並沒有怪罪葵花。

  葵花低垂著頭,憐南抬手很輕很輕地撫摸了一下。

  這是憐南少有的主動的觸碰。

  憐南的手並沒有一下就停,而是一邊安慰著葵花一邊道著歉。他的身上換上了醫院的病服,手上已經開始打吊瓶,針插|入的左手上滿是淤青的痕跡,皮膚蒼白於是青筋顯得格外突出,淡淡的凸|起有了一些猙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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