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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謝聞頌再稍微大一些,父母因為各自的原因四處忙碌奔波,祖父成為經常照顧自己的人。

  老人家看上去古板嚴肅,書房裡的書多得他眼花繚亂。可能是從事醫學行業相關工作太久的原因,謝懷崇身上自帶一種對生命的敬畏和嚴肅,謝聞頌每次和祖父單獨相處的時候,渾身都有一種難以化開的緊繃感。

  被他叫做祖父的人,是世安醫院的骨科聖手。小時候的謝聞頌也跟著祖父來過醫院幾次,交班的時候他跟在祖父旁邊,從一堆比他高很多的哥哥姐姐之間穿行過去,站在祖父身後,蠻不自在地盯起自己腳尖。

  他能清楚聽見有路過的人問起他,然後在聽見他是謝懷崇的孫子時噤聲。

  一片片晦澀的,他聽不太懂的語言裡,他看見祖父聚精會神在本上飛速記錄什麼,謝懷崇的目光掠過他投去的好奇眼神,平靜無波地繼續寫手裡的東西。

  謝聞頌抬頭又低頭,放在背後的手指攪在一起。

  一點兒也沒意思。

  原本以為會對自己很嚴厲的祖父,出乎謝聞頌意料的「沒太管他」,不過問他在學校的生活,不問他的假期規劃做得如何,也從不主動了解他考試成績,不問他在班裡、年級上排多少名。

  父母不在身邊,祖父好像也對他並不在意。

  這樣的態度仿佛只是被迫接受一個不太重要的人來家裡一樣。

  謝聞頌心裡並不太好受,甚至有一天哭著撲進祖母懷裡,問謝懷崇,是不是不喜歡他。

  祖母怔愣許久,問他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謝聞頌壓著聲音把這些憋在心裡的話吐了個乾淨。

  祖母柔軟溫熱的手一下一下拍他的後背,問了一個他沒太想到的問題:「前幾天你半夜發燒,第二天早上就好了,你還記得嗎?」

  謝聞頌睫毛濕漉漉的,點點頭。

  那天他半夜渾身發燙,自己都沒意識到發燒,只記得有人給他餵了藥敷了涼,第二天早上什麼事都沒有。

  仿佛只是一場夢。

  病痛一點沒存在他身上一般。

  祖母見他記得這事,抬手摸摸他的頭:「你祖父晚上去你房間看你有沒有踢被子,結果一進去就發現你發燒了,連忙找藥,又讓我倒水,一直照顧到你退燒。」

  謝聞頌眼中閃過訝異,沒想到這些事竟然是他做的,於是彆扭地反問,連哭都不哭了:「真的嗎?」

  不會是祖母沒和他說實話吧。

  謝聞頌咬唇確認這番話的真假,天平又不自主地往真的那邊傾斜。

  祖母笑著告訴他:「你要是不信,今晚可以看看你祖父會不會去你房間裡。」

  噢,對哦。

  這是一個方法。

  謝聞頌伸手把眼角殘餘的淚水擦乾,還用涼水洗了好幾把臉,比平時提前好一段時間才爬上床,默默把被子拉到頭頂——

  沒過幾秒,又重新被他拉下來。

  因為太不透氣。

  也因為自己心中太過糾結。

  糾結到他一直在想剛才祖母和自己說的話,輾轉反側把被子邊兒都捏得發潮,謝聞頌來回看好幾次手錶,一直等到他平時睡覺的時間。

  聽見房門有很輕微的動靜,謝聞頌立刻閉上眼,為了不顯得自己四肢僵硬,還故意跨一條腿在被子外面,擺出一個自認為很隨意的姿勢。

  木板門向內劃出一個扇形弧度,黑色的倒影擠開燈光,謝聞頌裝睡不敢睜開眼,只能用其他感官拼命捕捉祖父存在的證明。

  一聲很低的嘆氣聲在空間內響起,謝聞頌感覺搭在自己身上垂落的被角被人從底下挽起來,腿被人抬起,重新收進被子裡,動作相當輕柔。

  謝聞頌此時已經基本相信外婆說的話,因為那聲嘆息的聲音他相當熟悉,也不可能認錯。

  就是他的祖父。

  來人像是做了很多遍同樣的事,照舊替他掖好被子,像是上次發燒帶來的習慣,抬手碰了下他的額頭,沒有感覺到異常,這才收回手。

  指腹的繭不經意蹭過謝聞頌的額頭,更加坐實來人就是祖父的事實。

  祖父在他房間裡停留的時間不算長,當門再次被很輕地關上時,一直裝睡的謝聞頌終於睜開眼,眼含複雜地望向房門的位置,抬起自己的手碰觸他剛剛留下溫度的地方。

  他雙腿不自覺在被子下彎曲,上半身因為情緒衝擊而來的懊惱而彎下脊骨,謝聞頌感覺情緒快要掉下來的瞬間,趕緊伸手糊了把臉,強迫自己趕緊入眠——

  不然明天早上不能準時起來和祖父上醫院了。

  那麼多哥哥姐姐跟著祖父學習,課餘時間全去辦公室和他討論問題,那抹白色的,代表著神聖的衣角,被很多人相繼角逐。

  謝聞頌坐在一邊,看著手上的練習冊,上面沒有一道能難倒他的題,不禁嘆了口氣。

  有時候太快解決問題,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連藉口也沒有。

  於是謝聞頌還在年紀比較小的時候就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快快成長,捕獲更多知識,在未來能和祖父一起探討。

  他要做謝懷崇最最驕傲的學生。

  -

  謝聞頌睜開眼時天還沒亮,額頭爬滿汗珠,他順手抹了一把,抄起枕頭旁邊的手機,發現才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如果夢裡的前半程像是在回憶過去,那後半程就是把他最脆弱的記憶重新拎出來整理一遍,放慢到幀,愈發清晰。

  謝聞頌雙手撐在床邊,直至濕掉的額發自然干在額頭上,他才起身拿新衣服直奔浴室。

  謝聞頌去拿花灑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極短暫的眩暈,手一松花灑掉到地上,水柱壓力不小,直向上噴射,零星幾滴濺進他的眼睛裡。

  謝聞頌眨著發澀的雙眼,蹲下身拿起花灑,抬手重新安回位置,手背下意識碰上額頭,不太正常的溫度仿佛和還未脫離的夢意外重合。

  謝聞頌在想,他可能有點燒。

  腦中有感應似的突然冒出四個字。

  物是人非。

  這四個字,怎麼會這樣刺人。

  連他這樣看上去足夠堅強的人也不太能受得了。

  這些過去湧上來的時刻,他也不想自己一個人面對。

  洗過澡後,謝聞頌喝了半杯溫水重新躺回床上,雙眼盯著一片白的天花板,想起夢裡也有這樣一片白的時刻,他閉了閉眼,任由模糊的神志層層沖洗腦海。

  清醒退下去的最後一瞬間。

  他看見溫遇轉過身,唇邊彎起一抹笑。

  腦中似車碾過的轟鳴聲,在看清楚那張臉的瞬間,音波圖霎時變成一條平直的線。

  那是。

  溫魚魚。

  ……

  溫遇給謝聞頌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通。

  昨天晚上謝聞頌一直陪她直到自己睡著,也許是有他在,這一覺睡得挺好,睜眼就能看見陽光。

  溫遇抬手摸了一下,眼角發澀的感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昨天複雜的心情已經被人重新打掃過,一塵不染,空間裡全是暖陽。

  周末天氣好,溫遇簡單給家裡打掃之後,想問問謝聞頌要不要一起帶核桃去公園曬曬太陽,就當是踏春了。

  結果視頻電話一個也沒接通,溫遇試探性地敲了敲隔壁的門,核桃聽見叫了聲,伸出小爪在內撓門板。

  沒聽見拖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溫遇拿出手機,想起上次她接核桃來自己家住的時候,謝聞頌給她留的電子鎖密碼。

  搜關鍵詞找到那條謝聞頌給她發的消息:93698。

  看起來和他們都沒有特殊關係的五個數字。

  不過——

  溫遇腦中有什麼划過,她抿抿嘴試探性證實自己的猜測。

  她把自己常用的二十六鍵切換成九鍵。

  按照數字對應的字母格一個個點進去。

  發現她打出了自己的名字。

  93698

  WENYU。

  溫遇在門口站了半天,指尖就懸浮在屏幕上,打字處的短線一下一下地閃。微微涼的空氣從她褲腿灌進去,掀起一層薄薄的體感溫度。

  溫遇垂眸,手指在電子鎖上輸入數字。

  邊輸邊想。

  謝聞頌,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沒有告訴我。

  【作者有話說】

  指路三十六章,謝聞頌第一次告訴魚魚自己房子的電子鎖密碼。

  又是一個埋了很久的伏筆。(美滋滋[垂耳兔頭][垂耳兔頭][垂耳兔頭]

  第63章

  荔枝

  ◎你每天早上都這樣嗎?◎

  溫遇一進門就發現不對。

  整個屋子安靜得過分,自身預警的直覺直往腦門上突突,讓她的神經不自覺繃緊。

  核桃見她從外面輸入密碼進來,前爪乖巧地搭在地面上,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她,往外吐舌頭。

  「……」

  溫遇在門口和小狗四目相對幾秒。

  她起初以為謝聞頌沒在家,不過核桃在看見她的兩秒後,緊接著就往屋裡跑,似乎已經洞悉她的來意。她也很快反應過來,甚至還跑快幾步才能跟上小狗。<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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