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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蟬翼般的溫柔觸動,終究因仇恨作繭自縛。

  她推開梅蕊的攙扶,強撐著站起身來,長長的宮裙拖曳在地,仿佛有一層層的灰燼將她掩埋,終與這個腐朽而陰暗的皇宮融為一體。

  翌日,鎮國公帶來一個年邁的蠱師,他從隨身的陶罐里喚出一隻渾身赤金的蠱蟲,用匕首在沈持玉腕間劃出一道血痕,金蠶蠱順著血痕鑽入皮膚,轉瞬沒了蹤跡。

  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仿佛每一寸肌膚都在被無數鋼針狠狠扎刺。冷汗如雨般從額頭冒出,很快便浸濕了她的衣衫,貼在後背,寒意與體內的劇痛交織,讓她如墜冰窖。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試圖用這疼痛來緩解蠱蟲帶來的折磨,卻只是徒勞。

  腹中似有一團烈火在燃燒,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擰成了一團,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在割著喉嚨。沈持玉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喉嚨里發出痛苦的低吟,那聲音仿佛是從靈魂深處被硬生生地擠出來。

  她痛苦地在床榻上翻滾,青絲在掙扎中散開,凌亂地鋪散在四周。

  梅蕊攥緊了手指,在沈持玉又一次痛得暈過去時,她忍無可忍道:「為何不對她用麻藥?」

  鎮國公冷笑一聲:「苗疆蠱師從不用麻藥。」

  「你!」梅蕊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報復娘娘前日讓他受到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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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出自唐代女詩人魚玄機的《江陵愁望寄子安》。

  [2]出自曾布的《水調歌頭?馮燕傳》

  第138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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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持玉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仿佛置身於一片黑暗的漩渦之中,不斷地被拉扯、吞噬。她的身體像是被一座無形的大山重重壓著,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著這非人的痛苦。那金蠶蠱在她體內穿梭,所到之處,猶如滾燙的熔岩流過,留下的是一片焦黑與毀滅。

  不知過了多久,那股疼痛似乎漸漸有了變化,不再只是單一的刺痛和灼燒,而是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著她的骨頭,從骨髓深處傳來的酥麻與疼痛交織的感覺,讓她恨不得立刻死去,以結束這無盡的折磨。

  為了防止鎮國公在解毒時對沈持玉動手腳,她帶來了一直為沈持玉看診的巫醫,隔著紗幔,巫醫急切地開口道:「糟了!娘娘若是沒撐住,很可能被金蠶蠱吞噬心智淪為痴傻之人!」

  梅蕊徹底慌了,「你有沒有法子救她?」

  「遲了!」巫醫痛心疾首,道:「倘使在金蠶蠱進入之前為她吃下保住心脈的藥丸便可萬無一失,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沈持玉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隔著一層血霧,世界在她眼中漸漸扭曲、崩塌。

  她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床單,手指因用力過度而關節泛白,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血印。

  「娘娘!您快醒醒!」晴雪不顧一切衝到榻前,使勁搖晃著她的手臂道:「您的大仇未報,難道甘願這般死去?娘娘,您快醒醒!」

  一股頑強的意志從心底湧起。她不能就這樣被蠱蟲吞噬,她娘的仇還未報,九泉之下她有何面目去見她。

  這股信念如同一盞明燈,在黑暗中為她指引方向,支撐著她在這無盡的痛苦中苦苦掙扎。

  沈持玉的嘴唇被咬得鮮血淋漓,她的額頭瞬間冒出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滾滾而落,打濕了她的衣衫。

  她偏過頭,「哇」地吐出一灘穢物。

  巫醫走到跟前看了一眼,驚喜道:「成了成了!蠱解了!」

  梅蕊到底不放心,道:「你再替娘娘看看哪裡還有異樣。」

  蠱術詭異莫測,梅蕊早有防範,在巫醫確定無礙之後,她才放人離開。

  如今承乾宮內殿儘是她的人手,外殿卻被鎮國公的人把持,即便蠱毒解了也無法離開皇宮。

  梅蕊更擔心的是鎮國公在事成後卸磨殺驢。

  「太子的人選定了嗎?」沈持玉蠱毒剛解,身子過於虛弱,本應好好休息,但她卻撐著一口氣不肯躺下。

  梅蕊將她強按回榻上,沉聲道:「太子是安王一脈,年歲不過十四,性子懦弱更無甚才學。」

  安王一脈早在先帝時便沒落了,無權無勢空有朱家血脈罷了。

  鎮國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難道內閣沒有異議嗎?

  梅蕊看了沈持玉一眼,抿了抿唇沒有繼續再說,異議怎會沒有,陳閣老及安定侯屬意邕王世子,但為了保全沈持玉性命,便不得不與鎮國公妥協。

  「又是為了我?」沈持玉有些恍惚。

  一國之主事關天下百姓,豈可兒戲,朱杞竟絲毫不在意?

  「冊封大典是何時?」

  梅蕊:「下月初九。」

  沈持玉猛然抓住梅蕊的手腕,幾乎是強硬地逼視著她的目光,「我要見鎮國公夫人一面。」

  鎮國公夫人畢竟是皇后的母親,又身在宮外,想要見一面並不容易,何況她如今被軟禁在承乾殿,連出殿門都成問題,又如何召見誥命夫人。

  「昨日皇后被挾持受傷,國公夫人必定會來宮中探望,我需要在中途攔下她就可以。」

  梅蕊的確犯難,如今連她都出不得承乾宮,更何況宸妃。

  「或許奴婢可以。」蘇淳自帷幔後走出,顯然早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梅蕊面露殺意,「你是何時進來的?」

  蘇淳沖她笑了笑:「梅姑姑,承乾殿只有奴婢可以自由進出,你不知道嗎?」

  負責看守承乾殿的人是徐洋啊,他是御馬監總管,他手下的小太監們如何不知這位徐公公對蘇淳有意,自然對她客客氣氣。

  沈持玉看著面前同樣臉色蒼白的女子,眸中是掩飾不住的愧疚,「當初我承諾要給你想要的地位和體面,可終究是我食言了。」

  蘇淳苦笑:「是啊,我當初那麼相信你。」

  「那你為何還要幫我?」沒有了朱杞她就沒了靠山,即便幫了她,她也不可能撼動朝廷令女子入戶部為官。

  蘇淳眸子猩紅,攥緊了拳頭,啟唇輕笑道:「因為你說過閨閣中歷歷有人,你日後要為她們著書立傳的,你不能食言。」

  她如今自身難保,又有什麼能力替她們著書立傳?

  可當她看到蘇淳眼中的希冀,殘忍的話到了唇邊卻說不出口,她甚至心底也生出了隱秘的期盼,也許還有機會。

  她握了握拳,看向她堅定道:「好,本宮絕不食言。」

  聽說女兒受傷,鎮國公夫人早早便來了內廷,只是早起趕得急沒顧得上用飯,加上今日心緒不寧,沒走幾步竟感覺暈眩的厲害。

  女官見她面色不好,便將人先扶到附近的偏殿休息,又吩咐了身旁的宮人去請太醫。

  「夫人,你感覺好些了嗎?」,說話間便見一個身量高挑的宮娥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女官看了那宮娥一眼,道:「誰吩咐你來的?」

  話音未落,便被人一記手刀敲暈了過去,一旁的鎮國公夫人見狀便要喚人,卻見端著托盤的宮娥抬起頭來道:「夫人若是想讓整個天下都知曉國公府的醜事,便儘管叫吧!」

  國公夫人果然閉了嘴,滿臉震驚地瞪著沈持玉道:「你想做什麼?」

  沈持玉不理會她,反而將手中的白玉盤遞到了她的面前,「這花生酥,想必娘娘已許多年未曾吃了吧。」

  鎮國公夫人一把將白玉盤打落在地,冷聲道:「臣婦不喜歡吃這些。」

  時間緊迫,沈持玉沒有太多時間與她周旋,直截了當地開口道:「那本《山川游志》夫人應該是見到了吧,您難道還要自欺欺人嗎 ?」

  一句話將鎮國公夫人定在原地,她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外人在,才慘白著臉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沈持玉笑了笑,「本宮聽說您與曾經的鎮國公世子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想必您一定很愛他,對嗎?」

  她口中說的是『鎮國公世子』而非如今的『國公爺』,旁人聽不明白,可鎮國公夫人卻如遭雷擊,她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眼中分明有洶湧的淚意。

  可她什麼都沒說,只死死抓著椅子的把手,將牙關緊閉。

  看她神情沈持玉便知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不過這還遠遠不夠。

  「聽說二十年前,夫人剛成婚不久便早產生下一個男嬰,便是如今的世子。」她的目光在她的腹部短暫停留,手指壓在她圈椅的兩側,俯下身壓低聲音道:「程御章並非鎮國公的孩子,對嗎?」

  原本一直默不作聲的國公夫人陡然激憤道:「你胡說!他才是國公府的真正血脈!」

  沈持玉眉眼微動,世事竟如此巧合,即便命運不公,但最終卻在下一代撥亂反正。

  「可本宮聽說他一直想廢了世子之位,你府上新進門的姨娘似乎有孕了呢。你說他大權在握之後,會不會第一個要對付的便是你們母子?」

  國公夫人似乎被嚇到了,她的身子竟也跟著顫抖起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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