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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開始只是一滴淚,漸漸連成線條,爭先恐後地從他眼眶滑落。

  他在睡夢裡,於無聲處,哭得寂靜。

  那一瞬間,我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卻在慌亂之中不合時宜地生出一種期待——

  我仍舊無比地希望許敬宇愛我並且懷念我,他的痛苦是為我,眼淚也是為我而流。

  然而,許敬宇突然驚醒,在深夜裡摸索到手機,點進微信置頂聊天。

  他按住語音,近乎乞求的語氣說:「我錯了,言言。」

  言言。

  一瞬間,我淚如雨下。

  許敬宇鬆開手發送語音條,轉了兩圈,消息前面是個紅色感嘆號。

  他不死心。

  「你別不理我好不好,我愛你,我當然愛你啊。」

  「言言,我當然愛你。」

  每重複一次,就絕望一次。

  我逐漸嚎啕大哭。

  我仍舊不明白,從我剛去世時的毫不在意到如今的痛不欲生,許敬宇到底經歷了什麼。

  但我了悟,他一直因為我死前一夜的這個問題耿耿於懷。

  ——「許敬宇,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我愛你啊。」

  如此堅定的,毋庸置疑的答案,貫穿了我們相戀的始終。

  我將其當做吵架勝利的工具,只不過問在我臨死前,就成了許敬宇無法釋懷的心魔,把他困在沒有我的日日夜夜。

  那而些曾經我為他驕傲的責任感、自尊心,如今都變成了刺傷他的刀子,刀身纖巧而鋒芒銳利。他以為我帶著遺憾離開,並為此囚困自身。

  我於黑暗裡撕心裂肺地回答他:「我知道你愛我呀,就像我愛你那樣。」

  我張開雙臂,試圖給他一個愛的抱抱,妄圖因此來安慰他的全部不安。

  然而,我的手臂一點點朝他靠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穿過他的身體。

  靜悄悄地,無聲無息,無風無波。

  那句「我也愛你」,只能講給風聽。

  最新評論

  ◇嗚嗚嗚這真的。。。好遺憾啊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太好哭了

  ◇嗚嗚嗚怎麼能be呢

  ——評論結束——

  第4章

  見許敬宇,我甘願上刀山下火海

  我在許敬宇身邊陪了他很久。

  許敬宇每天都在出租屋裡打遊戲,餓了就點外賣,喝酒。

  他鮮少出門,因此每次看著街景、店鋪,甚至教學樓下的一隻貓……一切有著我們共同記憶的事物,都能聯想到我,旋即自責和痛苦紛至沓來,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許敬宇還學會了抽菸,有時候一下午就能抽一包。他抽菸時也是安靜的,有種很頹廢的好看,不會像很多小混混那般吞雲吐霧。

  許敬宇還放棄了學校里做一半準備衝刺獎盃的項目,課也不去上,一學期掛了五科,幾乎就在退學的邊緣。

  他同這個世界上所有人沒有任何區別,在學著墮落這條路上迅速且直接。

  而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下墜。

  有時候我會嘗試著逗他笑,給他講土掉渣的土味情話。

  「從前有一隻鴨子,它的名字叫「泥鴨」,因為它比較矮,所以別人都叫它『好矮泥鴨』。」我做著誇張的肢體動作,學著小鴨子在他面前搖搖晃晃走過,嘴裡念念有詞:「好矮泥鴨,好矮泥鴨,嘎嘎嘎。」

  許敬宇聽不到。

  我叉著腰教訓他要翻開課本學習,他也聽不到。

  我時時刻刻圍繞在他身邊,他也不知道。

  晚上睡覺,許敬宇偶爾聲嘶力竭地哭,偶爾平靜地發發消息,還會抱著我送給他小熊玩偶入睡。

  好像把娃娃當成了我。

  玩偶很醜,做工很差走線不齊,兩隻眼睛不一樣大,嘴巴歪歪的,是我從娃娃機里抓出來的。

  因為我不喜歡,就隨手扔進他的懷裡。

  那會兒他就認真地擺在宿舍床頭,有次視頻被我瞧見我還狠狠地嘲笑了他一番,之後再視頻娃娃就不見了。

  我還以為是他給扔掉了,沒想到只是收了起來。

  許敬宇好像對於我的驕縱蠻不講理都照單全收,然後對我每一個愛他的細節慎之又慎。

  一直沉浸在我去世的痛苦裡總不是個辦法。

  我回到墓地辦事處找負責這片區域的警鬼,問他們:「我不想在這個世界上待著了,什麼時候會消失啊?」

  「頭一次見有這種需求的,」警鬼見鬼了一般瞧著我,「等你所有至親都給你忘了你就消失了。」

  看看許敬宇想我想到要死要活這勁兒,我感覺這條路也太難等了。

  我問:「就不能快點兒嗎?我要等不及了。」

  警鬼:「等不及幹嘛?」

  我趕忙說:「等不及去投胎啊!」

  我要投胎成小狗,最好是博美,然後去當許敬宇的小狗,這樣就能天天在他身邊轉悠,還能汪汪汪哄他開心。

  我再也不用像活著時候那樣總是有事沒事跟他吵架,我當小狗了,可以直接搖著尾巴告訴他我喜歡他。

  他也就不用那麼沉浸在我去世的痛苦裡了。

  說不準許敬宇還會牽著我去見爸爸媽媽,那多好呀。

  警鬼笑了:「你就不怕成了流浪狗被亂棍打死啊?」

  我白眼一翻:「哪能呢,我跟許敬宇說好了。」

  大一學高等數學的時候,我整天被什麼微分積分洛必達法則夾逼定理鞭策,浸淫在學習的苦海里游不出來。

  期末複習的時候都要哭了,許敬宇很有耐心地給我講題,我不愛聽,躲在他的懷裡抱怨:「我不想學習了,我想當小狗,小狗不用上課不用寫作業。」

  許敬宇總是會配合我那些有的沒的的胡言亂語,問我:「你要當什麼狗?」

  「當漂亮的,白色的,」我想了想,「博美就行,大眼睛雙眼皮長睫毛的。」

  許敬宇說:「啊?可是我想當大型犬,你那么小咱倆還怎麼結婚。」

  我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輕而易舉理解他話里的葷腥,錘了他一拳:「你就別當狗了,你還當人,你養我。」

  當時,他特別認真地點頭,回答我:「那行,到時候我路過你,你朝我搖尾巴。」

  我無比認真地將這些講給警鬼說。

  警鬼翻了個白眼:「小姑娘,《當代鬼行為規範》你沒看吧?」

  我:「?」

  警鬼嘆息地說:「死了就是死了,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不興轉世了。」

  我:「……」

  於是,我無情地失去了當小狗的權利,只能日復一日地以看不見摸不到也無法干預人類的形態陪在許敬宇身邊。

  久到我忘了年月。

  也忘了,很快,就是我的忌日。

  那也是許敬宇的二十歲生日。

  身邊沒有人敢和他提生日的事兒,他照舊像平時那樣打遊戲喝酒抽菸。

  但某寶店鋪記得,各大銀行記得。

  銀行客戶經理給他打電話祝賀生日,那一套賀詞通過吐字清晰的普通話說出來,明明是很動聽的,許敬宇卻無比地沉默。

  「我不過生日。」他說。

  客戶經理的聲音戛然而止。

  許敬宇自顧自地說:「去年我生日這天,我女朋友去世了。」

  客戶經理立馬道歉:「對不起,您節哀……」

  許敬宇的修養是刻在骨子裡的,如今也不會故意刁難客戶經理,只是有些固執地說下去:「因為我去世的,我生日,她提蛋糕,我沒去接她,車禍,當場死亡。」

  「車子和她都……都變形了,但是蛋糕還是完好無損的,你說奇不奇怪?」

  客戶經理哪敢回答。

  「她平時總跟我吐槽C市計程車起步價高跳表快,每次坐著都心驚肉跳。」許敬宇把自己的愧疚對著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全盤托出,「如果不是因為怕蹭壞了我的生日蛋糕,她根本不會打車。」

  「我不過生日,她就不會想著買這個蛋糕。」

  「我害了我最愛的人,活著都是罪惡,還有什麼臉過生日?」

  我這才知道他居然把我的死和他生日搞成了強關聯!

  怪我腦子不靈光。

  可……我的死和你有什麼關係呀!

  「不是,根本不是這樣,」我焦急地在無聲處大吼大叫,「我的死跟你沒有半點兒關係,你不用自責。」。

  他又說:「她還挺沒有安全感的,在她去世前一天晚上,她還問我到底愛不愛她,那時候我手機電量過低自動關機,因此沒回答她。」

  我趕緊又喊:「我知道呀!」

  可許敬宇聽不到。

  我甚至感覺,只有他自己和我,能將他從自責愧疚的情緒里拉出來。

  可他甘願放逐自己,在寶貴的年華里用沉淪作為祭祀我的養分和贖罪的手段。<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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