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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月白色的僧袍,隨著他轉身而膨起一片弧度,轉而垂落。

  他的腳步聲漸漸聽不見了。

  我低頭,才發現自己蓋在廣袖下的手,竟然握成了拳,像是在緊張。

  我在緊張什麼?

  大概是在緊張……他恢復記憶會影響計劃吧。

  之後他果然給我換了一張床,規格當然比不上我在皇宮睡得好,不過已經比之前那張床板好很多了。

  天花板上的鎖鏈被放得很長,我可以在這一層隨意走動,只是不能離開。

  所以洗澡,就變成了最不方便的事。

  每晚的洗澡水,都要路仁佳幫我扛上來。

  也不知道他一口氣爬十八層的時候,會不會有那麼一絲後悔,把我囚禁在這。

  每每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就忍不住想笑。

  尤其是,洗完澡之後的污水,還要他背下去撒掉。

  這個世界的功法只限於打打殺殺,像引水再盛滿浴桶這種事,還沒人能做到。

  路仁佳把髒水處理掉,再將浴桶搬回來時,我正擦著頭髮,長發半干垂落腰間。

  這一世我的頭髮很長,自從不能用妖力又沒有侍從伺候之後,擦洗頭髮就變得麻煩了起來。

  每晚都擦得我心頭火起,也就只能靠路仁佳每晚扛著我的浴桶跑來跑去這件事,聊以慰藉。

  「辛苦大師,每晚幫我抬水了。」

  我湊近他,語調懶散,語氣像是在吩咐手下的侍者。

  他卻只將浴桶放回原處,轉而打開桌上放著的佛經看了起來,即便我的吐息已經落在他的耳畔,也不打算分我一個眼神。

  我甚覺無聊,轉而躺回床上,拿起路仁佳給我帶回來的外界消息。

  自我失蹤之後,外界確實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我的死忠們對外界隱瞞了我失蹤的事實,一邊暗中尋找我,一邊有條不紊得執行我在離開前下達的規劃與指令。

  再撐幾個月不成問題。

  但時間久了,終究會被發現異常。

  現在沒人敢好奇,純粹是被我暴君的名頭震懾,不敢窺探。

  只等有一日誰大著膽子生了疑心,就是天下大亂之時。

  況且,攻略者已經開始出現了。

  我看著資料上突然出現的一群陌生人,揚眉一笑。

  這次來了兩個攻略者,都是男性。

  一個是少年俠客,走的是嫉惡如仇的人設,恨毒了妖族,和路仁佳撞了人設。

  另一個是被賣到南風館的小倌,腰若柳條,纖細柔軟,一雙杏眼,不笑也動人,大概是想走救贖卑微戀人的劇本。

  總而言之,都無聊至極,還不如看路仁佳坐著敲木魚有趣。

  說來,我還沒見過路仁佳長發的模樣。

  若這一世他的父母沒事,他沒有被寺廟收養,大該也該是這少年俠客的打扮,一身正氣,意氣風發,滿腔熱血,嫉惡如仇。

  不過,路仁佳若做同樣的裝扮,定然比這少年更好看。

  我想像著他的模樣,這一頁資料便許久沒有翻。

  「怎麼,你就這麼喜歡?」

  路仁佳的聲音突然響起,依舊冷冷淡淡,沒什麼情緒。

  「這兩個人有問題,色字頭上一把刀,你長些記性。」

  我仰頭看他,他背著光,一雙眼黑洞洞的,像是兩口深井。

  看,路仁佳哪怕沒什麼情緒的這樣說話,我都不生氣。

  我只想逗逗他,看他露出旁的表情。

  他就是比這些攻略者有趣。

  我笑道,「大師,我看他這麼久,不過是覺得他有半分像你。」

  騙你的,你們根本就不像。

  我看這麼久,只是單純因為想起了你。

  他皺眉,「妖族果真擅引誘人心,你不要把這些手段,用在我身上,對我沒用。」

  「怎麼會是引誘,這些話,全都出自我本心。」

  「呵,」他冷笑一聲,終於被我逼出了些其他的情緒,「你的話,半句都不能信。」

  「騙子。」

  「我……」

  我剛想為自己辯解,忽覺一陣熱浪自小腹湧起,燙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妖力。

  「你怎麼了?!」

  我的龍角和龍尾露了出來,碩大的龍尾壓在床上,尾巴尖又垂落在地。

  好熱……

  我仰起頭,勉強笑了笑,「水,我得泡個冷水澡。」

  「我的發情期到了,不幫我緩解,我可是會死掉。」

  「這次真的一句都沒騙你。」

  第344章

  情熱來勢洶洶。

  妖族獸性未退, 凡青壯年,都有發情期。

  這是高等世界將本世界影響成為人妖共存世界的原因之一。

  他們想,在我發情期的時候加以攻略, 或許會更容易。

  世界意識也是這麼想的。

  它覺得, 或許發情期的痛苦, 能讓我老老實實走劇本,完成那些無腦戀愛劇情。

  所以我是妖族。

  是一化形,便為成人體型的龍族。

  龍性本淫, 龍族的發情期更是漫長無比。

  這情熱,壓下一次, 還有一次, 一次比一次難捱。

  我妖氣難以壓制, 扣住我的鐵鏈叮叮作響,金色的佛經紋路亮起。

  路仁佳將我抗進浴桶,從他的眼中, 我看到,我的眼睛已經變成了金色的獸瞳。

  「忍一下。」

  他運起功法奔跑,順著那十八層鎮妖塔來回上下, 水便灌滿了浴桶。

  而我身上燙的可怕,那冰冷清冽的井水,不過幾息就被我生生燙熱。

  他來回奔跑著為我換水,卻趕不上我將水燙熱的速度。

  情急之下, 他伸手一召,一道渾身纏繞佛光的水龍, 自遙遠的河岸升起, 眨眼間衝到我面前來。

  我勉強一笑,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壓制這該死的發情期上, 「大師是被我累慘了,想直接除掉我嗎?」

  「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折。」

  「閉嘴。」

  那水龍將我吞沒,卻沒有絲毫攻擊性,就連上面那層層佛光也未曾傷我分毫。

  水龍化作一團圓柱形的水,將我包裹在內,那金色的佛經包裹在圓柱體之外,充當了浴桶的角色。

  泡在冰冷的水中,我緩緩呼出一口氣。

  路仁佳好天賦。

  本世界的功法追求殺傷力,因此無法應用於日常生活。

  路仁佳竟然能將一擊把高樓撞碎的御水術,與凍河千里的冰封術操控得如此熟練,用來給我泡冷水澡,真是奇才。

  在這個世界,將功法的殺傷力縮小,比放大更難。

  在浴缸里,我泡了很久,久到體溫低到正常體溫以下,「浴桶」的水面之上結了一層細細的冰碴。

  我的長袍飄在浴桶里,與我的長髮一起。

  「可以了。」

  路仁佳先我一步開口,徑直將水龍撤走了,我濕漉漉地落在地上。

  手腳都凍僵了,他這樣突然撤掉水桶,讓我險些沒站穩。

  我覺得他在報復我,讓他大半夜來回爬了這麼多次鎮妖塔。

  我從不做虧本買賣,他報復我,我便報復回去。

  他離我離得近,我便順勢掛在了他身上,連帶著我濕漉漉的衣服與長發。

  河水冰涼,將他轉瞬間浸了個濕透。

  「你……」

  我見他皺眉,便覺有趣,問他,「大師,您怎麼把水撤走了?」

  「我的發情期可還沒過去。」

  「不如……您幫我?」

  「你!」

  他的臉眨眼間就紅了,猛地向後跨一步,卻沒能掙脫我。

  他的耳垂都變粉了。

  真有趣。

  我舔了舔犬齒,心中湧起一股陌生的樂趣,好像貓找到了新的老鼠玩具。

  「幫我。」

  鎖鏈被我牽著走,於是我每一抬手,它便發出一陣叮噹之聲。

  「幫幫我。」

  那叮噹聲,總讓我想起那一隻風鈴。

  夏日的教室窗外,是一片濃郁的綠,深深淺淺,擋住熾熱的陽光,卻擋不住蟬鳴。

  「幫幫我,好不好?」

  「佳佳……班長?」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他的身體,在這一瞬間,變得如石頭般僵硬。

  他一言不發,將我從他身上拉下來,然後沉默地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我卻總覺得他步伐踉蹌。

  我站在原地很久,不斷回想著他的表現。

  我漸漸意識到,自己似乎開了個很過分的玩笑。

  ……

  我想過要道歉。

  但某些事情,似乎並不適合被戳破。

  我們如之前一般相處,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

  只有在午夜夢回時,我會一遍遍地回想那張泛黃的卡片,與他瞬間變得煞白的臉。

  感情是最珍貴的東西。

  我知道什麼是親情、什麼是友情、什麼是師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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