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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枝嫿見狀拍了柯訣後背一下,趕忙去把吸水毛巾移開,重見天日的驚蟄環繞她走了一圈,輕快地搖擺著尾巴。

  隨著太陽的移動,樹影斑駁,野餐墊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在樹蔭里。她和麥泱一起挨著腦袋躺在樹蔭下微眯著眼看天空,雲層流動,這個季節的陽光並不炙熱,是溫吞的、舒服的。

  柯訣和范言在一旁坐著聊天,無意間他瞥見雲枝嫿雪白的脖頸間映上一抹春日的暗綠,萌生了一個邪惡的想法:好想咬。

  雲枝嫿當然不知道他的內在想法,還是舒舒服服地用手抵在額頭上,愜意地享受好不容易閒下來的時光。

  麥泱倏然從隨性躺平變成席地而坐,嘟囔道:「好想每天都能夠躺在這裡浪費時間吶。」

  孟女士原本和姜叔說著話,頃刻停下來接麥泱的話:「我也想,多美好啊。」

  麥泱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狗腿地搖晃道:「那我們有時間就再過來,孟姨你還要給我們做梅子飯糰,好好吃。」

  「好。」孟女士在心裡告訴自己要信守承諾。

  麥泱踢踢還躺著的雲枝嫿說:「那邊有賣風箏的,我們去看看吧。」

  雲枝嫿尋了個極其舒服的姿勢躺著,完全不想動,擺擺手說:「你叫范言陪你去唄,我正舒服呢,不想動。」

  「走吧,咱倆去買風箏。」麥泱說完便把范言拉走了。

  大約五六分鐘左右,雲枝嫿見她手裡拿了兩個風箏回來,一個是蝴蝶形狀,還有個是金魚形狀,整體看上去質量不是很好的樣子。

  「吶,這個蝴蝶風箏給你。」麥泱伸手遞給她,還不忘把翅膀上的褶皺捋平。

  雲枝嫿接過後說:「之前沒玩過,我不會放風箏。」

  柯訣揚眉道:「我會,等會我把風箏升起來,你拽著線就行。」

  「是啊是啊,這個很簡單的。」

  她說簡單,雲枝嫿真信了。

  風箏一開始騰空得很高,順著風呼呼啦啦地在空中手舞足蹈,尼龍布發出困獸般的嗚咽。可惜柯訣走了沒一會兒,落到雲枝嫿手中的風箏像喝醉了酒的老漢,剛攀上樹梢又斜歪著好似要栽下來。

  她手忙腳亂地收線,塑料轉輪在掌心擦出火星,指節被尼龍繩勒出蚯蚓狀紅痕,卻只收回一團亂如麻的結。

  蝴蝶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吻。

  麥泱的金魚風箏飛翔穩定,待陣風一來,她將風箏線輕拉,邊跑邊慢慢放線,霎時間又安全無虞。她在心裡默默念叨:小金魚快告訴我,你飛得那麼高,看到了什麼?

  她的笑臉若有所思,目光轉向另一邊時,看見雲枝嫿苦著臉正在慢吞吞解打結成一團的線。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范言,示意他拿一下手裡的風箏線。

  范言一接手,麥泱立馬跑過去雲枝嫿身邊,瞟了眼地上一潭死水的蝴蝶風箏說:「剛剛不是還飛得挺高的嘛,怎麼現在這麼快就睡著啦?」

  雲枝嫿有些輕微的挫敗感,聲音上揚,吃味道:「別說了,柯訣一走它就罷工了,真是狗仗人勢。」

  麥泱在一旁咯吱咯吱笑了起來,等笑夠了才說:「我來解開吧。」

  由於線太過於細小,亂七八糟地揪成好大一團,麥泱低著頭,花了好長時間將其解開。她把線收好後說:「小問題,我們重新放一次,鐵定行。」

  雲枝嫿望著公共廁所門口走出來的行人說:「好,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先去上個廁所。」

  從廁所隔間出來,雲枝嫿洗完手後站在洗頭台前補妝。整塊明亮的鏡子上忽然出現了向朝盈的臉,雲枝嫿條件反射地側頭看了她一眼,回正腦袋繼續補口紅。

  感應水龍頭隨著向朝盈的伸手而出水,發出嘩啦啦的水聲。公共廁所的洗手台只有兩個位置,很逼仄,兩人屬於是並肩而立。

  向朝盈甩著手裡的水珠,抬頭盯著鏡子裡剛補好妝的雲枝嫿。以前她剛來畫廊實習的時候,她對雲枝嫿的第一感覺就是落落大方的漂亮,現在看,依舊還是漂亮,但更加柔和。

  在雲枝嫿邁開步子離開之前,她聽見向朝盈問:「你知道為什麼即使在你拋出橄欖枝後,我還是無動於衷的選擇袖手旁觀嗎?」

  向朝盈不等她回答,繼續加重語氣道:「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嫉妒你,你要樣貌有樣貌,要能力有能力,甚至連男朋友都對你那般飛蛾撲火、死心塌地。而我呢,做什麼都很侷促很卑微,我就是看不慣你那副清高的樣子。」

  「我清高?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高高在上了?」雲枝嫿挑著眉骨,表示不理解。

  向朝盈一時間覺得委屈,水霧蒙蒙地怒視著她,努了努嘴,答不上話。她其實潛意識裡是很感激雲枝嫿的,她一直在教她怎麼做自己,現在的她已經進步很大了,以前的各種出醜和窘迫便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醜惡的嘴臉作祟,恨不得雲枝嫿在這個地球上消失。

  雲枝嫿知道她的心理活動,只不過懶得與她計較這麼多。

  「以後見面了就當不認識吧。」向朝盈站在原地不動,待雲枝嫿消失在門口時聽見她冷冷拋下了這麼一句話,給她留足了體面和尊嚴。

  雲枝嫿返回野餐地點時發現柯訣也回來了,還給她帶了水蜜桃味的飲料。蝴蝶風箏在他手裡越飛越高,翩躚飛向清澈湛藍的雲端。除了剛剛出現的小插曲,一切都還是那麼的美好。

  暖風和煦,櫻花下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

  人隨春好,春與人宜。

  第58章

  大暑,是一年中陽光最猛烈、最炎熱的節氣。

  深夜突然響起的醫院來電,劃破雲枝嫿自欺欺人的平靜生活,預兆著孟女士病情的急轉直下。

  在臨終前三個小時裡,ICU病房裡發出此起彼伏的儀器聲響。倏然,心電監護儀呈現綿長的滴聲,波浪線逐漸拉平成猩紅的直線。孟女士右手的輸液管突然輕微震顫,青紫色的血管在蠟黃皮膚下凸起,像一條即將乾涸的河流。

  「準備腎上腺素。」

  主治醫生的鏡片反射著搶救燈刺目的白光。孟女士開始用方言喊雲枝嫿的小名,她虛弱無力的聲音撞在呼吸機金屬外殼上,碎成帶鐵鏽味的回音。

  雲枝嫿蹲在床邊時聞到她呼出的氣息,帶著某種發酵過度的蘋果酸味,「媽,我在呢。」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變成沙啞的氣音,虹膜上浮著層水光,氧氣面罩里騰起一小片霧氣,又迅速消散。

  心電圖的波紋開始迴光返照般跳躍,孟女士左手無名指上的血氧檢測儀閃著幽藍色的亮光。她的腳趾在被單下頂出尖銳的弧度,雲枝嫿這才發現她的腳指甲還是她上周幫她剪的,長度適中,邊緣有些參差不齊。

  「兩百焦耳準備!」

  除顫器的充電聲像來自地獄的蜂鳴,孟女士的胸腔在電極板下高高彈起。

  當所有儀器同時發出哀鳴,雲枝嫿聽見自己的指關節在孟女士掌心中咔嚓的聲響。她的指甲正在褪色成灰白色,像被漂白劑浸泡過的痕跡。

  護士拉上淡藍色隔簾時,孟女士的體溫正在以可感知的速度流失。

  「我們已經盡力,病人於此刻搶救無效,正式宣告死亡。」冰冷冷的話語傳進雲枝嫿的耳朵,她積攢已久的淚水匯流成河,將腦袋一併藏進柯訣的懷裡,抖動著肩膀啜泣。

  姜叔緊緊攥著的繳費單,上面不動聲色地被淚水打濕,墨跡暈染成黑色的漩渦。他偷偷抹了抹眼睛,靜待了一會後推開病房的門獨自出去了。

  柯訣前胸部位的衣物濕了一大塊區域,溫度燙燙的,灼燒著他的內心,他從未見過雲枝嫿如此傷心的模樣。

  他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試圖給予一絲安慰,儘管他自己心中也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痛。他深知,失去至親的痛苦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只能默默地陪伴,讓時間慢慢撫平這份傷痛。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雲枝嫿保持著先前埋在柯訣懷裡的姿勢,一動也不動,靜默將近十分鐘,她緩和好後仰頭整理自己微微凌亂的頭髮。他低頭注視著懷裡的人,抬手輕輕揉搓著她紅腫的眼角,原本有些刺痛的眼睛得到了稍稍緩解。

  她哭完後感到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雖然其中夾雜著深深的沉痛感,但對於一直壓抑著情緒不顯露的雲枝嫿來說,就是變得輕鬆了不少。

  她抬頭和柯訣對視,臉頰上的淚痕還未乾,電光火石之間垂下盈水的眼眸,聲音縹緲地說:「最後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這個世界上唯一和我有血緣關係的人,也徹底離開了。」

  他目光如炬,直視她的眼底,仿佛要將所有的不確定燃燒殆盡。音量不高,但每個字都重若千斤,穿透了周圍的嘈雜,清晰地降落在她的心上:「我一直都在的。」

  ——

  雨滴砸進滾燙的地面,瞬間化為蒸汽,大熱天忽然下起了毫無防備的大雨,沒帶傘出門的行人匆匆找尋避雨之處。

  火葬場長長的走廊兩側,是無聲的告別室。姜叔下意識想用袖子擦拭孟女士的遺像玻璃,手肘抬起才反應過來,大夏天的哪裡來的袖子,於是扯起衣角進行反覆擦拭,擦著擦著,發出一聲聲很輕的嘆息。<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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