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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額角的傷口明顯,髮際中似乎還有沒擦乾淨的血痕。周若安渾身繃緊,手指卻輕輕顫抖起來,他看著面前人,低聲問道:「靳......」

  「沒事。「藺逸截住話頭,兩個字砸得擲地有聲。

  周若安繃緊的脊背突然鬆懈,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筋骨。他垂眸深吸了一口氣,再抬眼時目光落在男人的傷口上:「你的傷......」

  「沒事。」同樣的回答,這次卻帶著不耐的鼻音。藺逸突然逼近,在滿座賓客的注視下幾乎貼上西裝筆挺的周若安。輕聲卻無好氣,近似威脅地問道:「你呢?還好嗎,新郎官?」

  該來的終究會來,該討的債永遠躲不過。周若安輕嘆一聲,單手握住了藺逸的小臂,順著結實的肌理向下一滑,在男人的腕口輕輕摩挲了兩下:「藺哥,容我一會兒。」

  兩人低聲的交談只有站在身邊的徐藝晗能夠聽到,她輕笑一聲,衝著坐在台下的三小姐使了個眼色。

  三小姐通透,連忙打開徐藝晗的手包,摸出一根女士香菸,躬身小步送到了台前。

  「訂婚還能抽菸啊?」三小姐舉著煙問。

  「訂婚還能半路截胡呢。」徐藝晗俯身就著三小姐的火苗點燃香菸,吐出的煙霧模糊了清淺的笑容,「抽菸算什麼?」

  「截胡?」三小姐還想追問,卻被一聲怒喝打斷。

  「放肆!」坐在主賓席上的徐姓男人一怒而起,「哪裡來的閒雜人等?保安!把這人給我轟出去。」隨即,他又瞪向自己女兒,「還有你,把煙給我掐了!」

  混亂與喧囂之中,周若安徑直望向依舊端坐的周冉明,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叔叔,您說要給我的'驚喜'呢?」他的指尖輕叩話筒,發出沉悶的咚咚聲,「我已經等不急了。」

  自打藺逸踏入周宅的那一刻起,周冉名的心中就無端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此時,他強作鎮定,僵硬的指節緊緊地握著手機。

  突然響起的鈴聲像道驚雷,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劃開聽筒:「說。」

  先是驟變的臉色,繼而瞳孔劇震,周冉明的整張臉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電話他舉了很久,才緩緩的滑下耳畔,靜默了片刻,鬢角蒼白的男人緩緩抬起頭,終於看向站在台上的周若安。

  周若安第一次真正讀懂了何為「怨毒的目光」。

  飽含著不甘與憤怒,燃燒著足以焚毀理智的怒火。最妙的是,這些情緒全都被死死壓抑在一層薄冰之下,唯有與他四目相對的人,才能感受到其中沸騰的恨意。

  微微勾起唇角,周若安抬起雙手,輕碰腕口,像極了戴著手銬的囚徒,當指尖指向對方的方向時,周冉明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仿佛那副無形的鐐銬已經墜在了自己的腕間。

  他迅速起身,向老宅的大門走去。

  「周總這是要去哪?」徐家二叔突然攔住周冉明,「訂婚儀式還沒......」

  「取消。「周冉明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他猛地甩開徐家人的手,匆匆忙忙地消失在花叢深處。

  滿座賓客譁然。

  徐家人憤怒離席,甚至忘了帶走穿著婚紗的徐藝晗。

  一場鬧劇尷尬落幕,眾人紛紛離席,偌大的訂婚場地中,只剩下台前的幾人。

  老管家卻藉由未走,丟了一直的得體從容,他一把抓住周若安的手腕,焦急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董事長那邊……」

  「他很安全。」周若安輕輕拍了拍老人青筋凸起的手背,「現在靳爺爺正在......」語遲片刻,他回頭拉了一下藺逸的衣角。

  藺逸慢行一步上前,續上了他的話:「老爺子現在在城西別墅,我留了六個兄弟守著,很安全。」他看了眼腕錶,「您那通電話很及時,讓他躲過了第一次襲擊,也給我爭取了救他的時間。」

  老管家緊繃的肩膀終於鬆懈下來,布滿皺紋的手掌在臉上重重抹了一把。他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藏在心底的疑惑:「四少爺,你是怎麼看出我是老爺的人的?又怎麼敢斷定,僅憑一杯咖啡我就能領會你的意思?」

  周若安唇角泛起一絲苦笑,眼底藏著幾分寥落:「我也是被逼到絕路,才敢賭這一把的。」他抬手鬆了松領結,聲音輕了幾分,「您還記得一年多前周哲給我做局那次嗎?是您及時遞了消息給我。」

  老管家目光微動,卻沒有接話。

  「當時我就想不通,」周若安的語速慢得像在思考,「在周家這樣的龍潭虎穴里,誰會冒險幫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轉回頭,眼神清明,「思來想去,只有靳爺爺。」

  老管家忽然輕笑出聲,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老董事長果然沒看錯人。」他拍了拍周若安的肩膀,「有腦子,更難得的是有情義。」

  周若安頓時窘迫,哂笑道:「您老過獎了。」

  正當老管家轉身要走時,周若安突然叫住他。年輕人褪去了往日的算計與偽裝,眼神真摯得近乎赤誠:「鍾叔,真的......謝謝您。」

  老管家背對著他擺了擺手,腳步卻明顯輕快了許多。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走廊盡頭那株開得正盛的君子蘭前。

  ……

  「新郎官,你還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藺逸低沉的嗓音從身後砸來,驚出了周若安一身冷汗。他緩緩回視藺逸,想慫,卻發現身旁還有兩束明晃晃的目光。

  徐藝晗倚在香檳台旁,蔥白的指尖夾著細長的香菸,煙霧繚繞中的那雙鳳眼亮得驚人。三小姐挨在她的身旁,海藻般的捲髮都快蹭到了她肩上,兩人活像戲園子裡最捧場的看客。

  「怎麼回事?」三小姐用手肘碰了碰徐藝晗。

  徐藝晗吐了個煙圈,雙唇一分:「這不明擺著嗎。」

  三小姐瞪圓了眼睛:「他們......是……那種關係?」

  「嗯。」菸頭明滅,映著徐藝晗眼底的輕笑。

  三小姐望著藺逸:「就是他極其潑辣,纏人得緊,還來訂婚宴上截胡?」

  徐藝晗笑著又「嗯」。

  三小姐將「人高馬大、肌肉健碩」的形容詞往藺逸身上一套,竟然覺得徐藝晗剛剛在化妝間形容得簡直精準得令人髮指。

  她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現實,且眼裡放著賊光,湊到了徐藝晗身邊,問道:「晗姐,你說他倆誰......那啥誰?」

  徐藝晗銜著煙,手指繞住三小姐的一縷捲髮,慢條斯理地反問:「你說呢?」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周若安身上……

  因為身邊有人,周若安只能強撐面子。他從香檳塔上取下兩杯酒,翻起眼瞼:「藺哥,你出來的正及時,今天我訂婚,」杯子往前一送,「不祝福一下我嗎?」

  藺逸沒接,只是瞥了一眼那酒:「沒聽清周公子在說什麼,麻煩你再說一遍。」

  酒杯里的水紋驟起,周若安咬著牙沒讓自己後退。忽然心裡就帶了火,憑什麼每次都要屈服於這個男人的威壓?憑什麼自己永遠是被掌控的那個?

  「我說,今天我娶媳婦。」周若安迎著藺逸的目光上前了一步,「藺哥不喝一杯喜酒嗎?」

  「娶媳婦?」藺逸的聲音陡然降溫。

  「對,娶媳婦,娶老婆。」周若安抿了口酒,舌尖嘗到酸澀的柑橘調,眼底卻燃著挑釁的火光,「說實話藺哥也挺賢惠的,可惜......」他意有所指地掃過對方寬厚的肩膀,「你站不到這個位置上。」

  場邊的徐藝晗突然掐滅菸頭,扯了扯三小姐的衣袖:「熱鬧不能看了,撤吧。」

  裙擺滑下舞台,兩人剛悄然後退幾步,就被舞台上高大的男人沉聲叫住:「徐小姐。」

  徐藝晗背影一僵,嘆了一口氣後才轉身:「這事和我沒有關係。」

  三小姐也提著裙擺站在了徐藝晗的身前:「剛剛晗姐還救過周若安。」

  藺逸的目光越過蔥綠色的三小姐,直視徐藝晗:「徐小姐,頭紗給我。」

  雪白的頭紗在空氣中劃出優雅的弧線,落入藺逸寬厚的掌心。下一秒,這個滿身煞氣的男人反手將頭紗往自己頭上一罩。

  「現在可以了嗎?「他一把將周若安箍進懷裡,低頭時頭紗拂過對方的臉頰,「娶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直到目瞪口呆的三小姐下意識脫口一聲「臥槽」,她身邊只著婚紗,未戴頭紗的徐藝晗才緩緩補充:「絕配。」

  偌大的婚禮現場,似乎只有周若安一人還未回神......

  第82章

  藺逸將周若安摔在床上時,潔白的頭紗如霧般飄落。他單膝壓住對方掙扎的腿,隔著輕紗扣住那雙不安分的手腕:「今夜算我們的洞房?」

  白紗輕渺,卻也阻人目光,周若安看著死皮賴臉應貼上來的「新娘」,牙關咬得發酸:「藺逸,你他媽披個破紗巾就想和老子在一起?」他抬高頸項,靠近藺逸,低聲羞辱,「起碼也得穿個徐藝晗那樣的婚紗吧?」

  藺逸突然低頭,白紗隔在兩人唇間。粗糙的紗紋摩挲著唇瓣,像隔著晨霧親吻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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