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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冉明翻起耷拉的眼皮:「說我什麼?」

  「目光短淺。」

  周冉明眼中的陰狠一閃即逝,冷笑道:「靳暉的票權在你手裡攥著,只要我和你投贊成票,他們,沒有發言的權利。」

  目光一挑,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看向周若安:「表個態?」

  周若安笑了笑,在對面坐下:「我自然是站在叔叔這邊的,只是......」他刻意放慢了語速,「我跟著您是為了吃肉的,不是為了啃骨頭,我可不想看著盛凱因為一個項目走下坡路。」

  「呵,」周冉明突然冷笑,「周若安,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只是個冒牌貨了?」

  周冉明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現在的身份、地位,都是我給你的。」他向前一步,皮鞋踩在地毯上,沒有聲音,卻像是一步步逼近的威脅,「我今天能讓你站在這裡,穿著這身昂貴的西裝,接受所有人的恭維,也能讓你明天就變成一個人人喊打的冒牌貨,鋃鐺入獄。」

  「叔叔當然做得到。」周若安抬起眸子,望向站在身前的男人,「不過就算我入了獄,只要我還是靳暉的合法代理人,我不同意,你所有的項目都推行不了。」

  周冉明瞳孔猛地收縮,他思忖片刻,又緩緩坐回了原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喉結滾動過後才開口:「茶涼了。」

  「我給您換一杯。」不似劍拔弩張的對手,周若安此時依舊像晚輩一樣恭謙。

  「不必。」周冉明忽然笑了,眼角擠出幾道深紋,「小安啊,給你扣個冒牌貨的罪名確實不夠分量。那如果......」他慢慢湊近,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耳畔,「再加上殺人兇手這個頭銜呢?」

  周若安的表情驟然一僵,眉頭猛地蹙緊:「你想做什麼?」

  周冉明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涼茶:「你先是給靳暉下毒,成功取得了代理人的身份。然後又買通他身邊的護工,趁他不備......」話音有意停頓了片刻,周冉明提起唇角,笑著說出了重磅炸彈,「把他害死了。」

  周若安的呼吸驟然變得粗重,他突然暴起,一把攥住周冉明的領口:「你想去害靳爺爺?」

  周冉明的領口被扯得歪斜,他卻不慌不忙,甚至加深了嘴角的笑容。直視著周若安發紅的眼睛,他緩緩道:「你以為你和靳暉搞的那些把戲能夠騙了我?」伸出手,他極其輕蔑地在周若安的臉頰上輕輕拍了幾下,「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那些藥靳暉一口沒喝,他的痴傻......都是裝出來的。」

  周若安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鬆開手,踉蹌著後退了一大步。青年的瞳孔劇烈收縮,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你......」

  「對,我想借你之手弄死靳暉,可是你很調皮,沒按我的既定計劃實施。不過也沒關係,無非是多費些周章,不管怎樣,結果是不會變的,你,周若安……」周冉明手指一伸,「都會是那個殺人兇手。」

  「你要對靳爺爺做什麼?」

  「你以為靳暉身邊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周冉明扶正歪歪扭扭地領帶,「確實,他身邊的人嘴都不好撬......」西裝的皺褶再次被撫平,沙發上的男人看起來又似剛剛一樣和善,他接語,「但也不是毫無辦法。」

  說完這話,他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輕點幾下,撥通電話後只說了一句:「行動吧。」

  周若安臉色驟變,轉身就往門外沖。

  「這間房間,」周冉明的聲音在他身後悠悠傳來,「你進來,就出不去了。」說著拍了兩下手,厚重的胡桃木門應聲而開,兩名身著黑色西裝的保鏢無聲地閃入。他們一左一右架住周若安,動作熟練地開始搜身。

  「放開!」周若安怒喝,卻被保鏢反剪雙手按在牆上。他的手機被搜出,保鏢恭敬地遞給周冉明。

  周冉明把玩著手機,踱步到門前:「還有兩個小時訂婚宴正式開始。」他的手指輕輕撫過門框,「而你,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以殺人犯的罪名被警察帶走。」轉身時,皮鞋在地毯上碾出一個淺淺的凹痕,「你手中的代理權自然失效,靳暉的股份會由信託機構代為管理。」

  他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而他,作為一個『死人』,再也沒有決策權了。」

  隨著一聲輕響,房門關上。這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頓時陷入死寂,連中央空調的出風口都停止了運轉。

  周若安站在原地,昂貴的西裝凌亂不堪,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他緩緩靠在牆上,握緊雙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牆上的古董掛鍾,秒針一格一格地走著,清晰的"嗒嗒"聲,像是倒計時的喪鐘……

  第79章

  周若安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幾次走到門前又折返,最終他停在房間的中央,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周若安眼底的焦躁已被壓了下去。他走到門前,抬手敲了三下,力道不輕不重,卻足夠讓門外的人聽見。

  果然,門外很快傳來保鏢的聲音:「什麼事?」

  周若安的嗓音沉緩,依舊帶著上位者的姿態:「我需要一杯咖啡。」

  「若安總怕是忘了自己的處境。」門外的聲音冷硬,「你最好消停一點。」

  「張強,是吧?我記得你。」應是靠著門咬了煙入口,周若安的語速未變,聲音卻有些含混,「你跟了我叔叔三年,去年剛結婚,妻子現在有孕在身。」

  門外的呼吸聲明顯一滯。

  「還有你身邊那位。」打火機清脆的咔噠聲隔門而出,「他倒是隻身一人毫無牽掛,就是在地下錢莊欠了幾十萬的賭債。」

  這些精準命中要害的信息,全都來自於藺逸。他自從得知周冉明識破了周若安的身份,就立即著手調查他身邊每個人的把柄,為的就是讓周若安在關鍵時刻能多一張制勝的底牌。

  長久的沉默後,門外的聲音不似剛剛那般強硬:「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大家都不是良善之輩,我只是要一杯咖啡而已。」周若安打斷了門外的話,「畢竟我現在還是盛凱副總,誰又說得准我會不會保住這個位置呢?」

  周若安睚眥必報,若日後他若沒倒台……一杯咖啡而已。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張強問道:「若安總……您要什麼咖啡?」

  周若安夾著煙的手指一緊,卻強迫自己依舊保持著冷淡的語氣:「讓三房的管家鍾叔準備,他知道我的喜好。」說完,他又漫不經心地補充了一句,「摩卡,多加一份熱牛奶。」

  ......

  自助餐區在宴會廳的角落,沒開燈,光源稀薄,影子便重。老管家正在指揮侍者擺放糕點,身前短短的影子,不知何時被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

  他微微側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給我做一杯咖啡。」

  老管家收回目光,輕輕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像是沒聽見一般,繼續對侍者說道:「香檳塔的杯子再檢查一遍,不要有指紋。「

  張強眉頭一皺,直接伸手抓住了老管家的胳膊:「我說,我需要一杯咖啡!」

  老管家這才抬眼,目光平靜地看向對方,語氣不疾不徐:「我是被請來協助打理三少爺的訂婚宴的,不是來給你泡咖啡的。」

  保鏢不耐煩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這杯咖啡就是給三少爺要的。」

  老管家的眼神微微一變,問道:「……他讓我給他泡咖啡?「

  「對,摩卡,多加一份熱奶。」保鏢不耐煩地重複。

  老管家聞言,眼皮猛地一跳,手上一直握著的方巾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種略帶抱怨的語氣說道:「我這裡這麼忙,三少爺還給我添亂。」

  他轉身走向咖啡機,狀似隨意地問道:「他現在在哪兒?泡好了我給他送去。」

  保鏢拒絕:「不用,你現在就做,做好了給我就行。」

  鍾叔垂下眼皮,不再言語。咖啡機運作的聲響在短暫的沉默中顯得格外清晰,濃郁的咖啡香氣漸漸瀰漫開來。

  當保鏢端著那杯咖啡轉身離開時,鍾叔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才緩緩將手插入口袋,指尖觸到了冰涼的手機。

  ......

  三小姐坐在角落的歐式高背椅上,蔥綠色的絲絨禮服在滿場華服中十分顯眼。她捏著一支細長的香檳杯,酒液分毫未動,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慢慢滑落,洇濕了她的蕾絲手套。

  她厭惡這樣的場合,浮誇的水晶吊燈、虛偽的寒暄、還有那些刻意堆砌的笑聲。以往,她至少會扯出幾分乖巧的笑意,可今日三房的太太稱病不出,她連最後一點裝模作樣的理由都沒有了。

  三小姐的目光冷淡地掃過全場,衣香鬢影間,沒有周若安的影子。

  四十分鐘前,她曾瞥見那個男人站在花園的角落打電話,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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