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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藉故告辭,「我就不亂摻言了。」

  白九眼皮發沉,似乎有了幾分醉意。他擺了擺手,對走到門廳的王志安說:「藺逸那邊你看得緊些,我總覺得他不像表面上的那麼簡單,要是他敢耍什麼花招,我不介意送他去給我老婆消氣。」

  王志安換鞋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應了聲「好」。當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整個別墅的安防系統徹底休眠,監控畫面定格在了空無一人的走廊,紅外感應器進入待機狀態,電子鎖的綠燈全部轉為暗啞的灰。控制室的值班人員歪在椅子上,手機里循環播放著某場球賽的集錦。

  白九是在一刻鐘後意識到蹊蹺的,以他的酒量,半杯威士忌不該讓視線出現重影。他猛然一驚,伸手去按桌下的按鈕,未等到尖銳的警報聲,卻看見牆角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瘦削的黑衣人。

  放下酒杯,白九慢慢摸到自己腰間,他冷聲問:「你是誰?」

  ……

  與白九別墅相鄰的另一間別墅內,厚重的窗簾低垂,只留下一條適合窺探的縫隙。藺逸站在窗前,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香菸,右手的望遠鏡對準了五十米外那棟地中海風格的白色別墅。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藺逸掏出來,接通。

  「焦辰手下那個馬仔,要是這回得不了手,咱倆都得完蛋。」王志安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帶著壓抑的焦躁。

  藺逸拿起放在窗台上的小型接收器,調整頻率:「他與白九有深仇大恨,等這個手刃仇人的機會不知等了多久。「藺逸邊說邊戴上另一隻耳朵上的藍牙耳機,「再說,焦晨那邊不是還有後援嗎,王哥不用擔心。」

  說完,他不等對方回應就掛斷了電話。

  望遠鏡中,耳朵中塞著接收器的黑衣人側身躲過致命一擊,反手將匕首刺向白九咽喉,卻被對方險險避開,刀尖只劃破了那件昂貴的絲綢襯衫。

  藺逸將監聽設備的通訊器放在嘴旁,沉緩地說道:「不要與他拼命,儘量拖延時間,切記保證自己的安全。方擎,你的仇我來幫你報。」

  說完,藺逸摘下耳機,將鴨舌帽的帽檐壓低,向房間內黑暗的角落打了個響指:「走吧,該我們行動了。「

  黑暗中,一道人影無聲地站了起來……

  兩個黑影悄無聲息地翻進了白九別墅的後窗,落地時連地板都沒發出一絲聲響。

  走在前面的小個子身形靈活,貼著牆根快速移動,熟門熟路地摸到主臥門前。推開門,直奔臥室角落的實木衣櫃,小個子拉開櫃門,裡面掛著的昂貴西裝微微晃動。他伸手撥開衣服,露出嵌在牆內的保險箱。

  「開這個最少要二十分鐘,」小個子蹲下身,從口袋裡掏出工具,聲音壓得極低,「樓下能頂得住嗎?「

  藺逸用指尖輕輕敲了敲麥克風:「能再撐二十分鐘嗎?「

  耳機里先是傳來粗重的喘息,接著是肉體碰撞的悶響。過了仿佛一個世紀,才聽到方擎虛弱的聲音:「能。」

  藺逸沉默了片刻,摘下耳機,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哥!「小個子急忙喊住他,「你現在下去不就暴露了嗎?不是說好要嫁禍給王志安嗎?」

  「樓下頂不了那麼久。」

  「不是還有外援嗎?」

  藺逸回頭,看向嘴裡叼著手電筒的白板,說道:「沒有外援,王志安與焦晨都想置身事外,坐享漁翁之利。方擎的命不值錢,焦晨只把他獻了出來,我對他們兩人都說對方會有外援,讓他們安心,只有這樣才能促成現在的局面。」

  藺逸拉開了臥室的門,頭也不回地說道:「開你的鎖,別分心。」

  白板看著藺逸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咬了咬牙,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幾分。保險箱的轉盤發出細微的咔嗒聲,在寂靜的臥室里格外清晰……

  白九聽到從樓上傳來的腳步聲時,已經將黑衣人按在了地上。

  入耳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像是踩著某種節奏。白九沒動,目光冰冷地盯著樓梯口。

  「誰在那兒?!」

  沒人回答。

  下一秒,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樓梯轉角處閃出,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鋒利的下頜。

  「是你?」白九鬆開方擎,緩緩站起身,西裝袖口沾著血跡。他晃了晃頭,藥效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但肌肉記憶讓他的格鬥姿勢依然標準。

  藺逸沒說話,他看了一眼嘴角滲血,右臂不自然地扭曲著的方擎。確認了人還活著,便將目光收回,平靜地回復了白九的問話:「是我。」

  「果然我的預感沒錯,藺逸,你的確不是個老實的人。」白九啐了一口唾沫,話里透著陰狠。

  「廢話真多。」藺逸反手握著匕首,疾步沖了上去。白九側身閃過,一記肘擊砸向藺逸太陽穴。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匕首劃破了白九的襯衫,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養你這麼多年,就養出條白眼狼?「白九喘著粗氣,扯掉領帶纏在手上。藥效讓他的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卻依舊保持著不容小覷的爆發力。

  藺逸抹掉嘴角的血,平靜地戳穿他的謊言:「養我?你養的是替死鬼。「他猛地前沖,匕首直刺白九咽喉。白九格擋的瞬間,藺逸突然變招,一記膝撞頂在他胃部。

  白九悶哼一聲後退幾步,撞翻了茶几。玻璃碎裂的聲音中,他抓起一塊碎片劃向藺逸脖頸:「沒有我,你早死在街頭了!」

  藺逸偏頭躲過,玻璃片在他臉頰擦出一道血線。他抓住白九手腕一擰,兩人同時摔在地上。翻滾中,白九的拳頭重重砸在藺逸腹部,藺逸卻趁機用匕首柄猛擊白九太陽穴:「謝謝白爺仁慈,現在換你死了。」

  白九眼前一黑,動作滯了一瞬。藺逸立刻翻身壓住他,膝蓋頂住他胸口。

  白九喘著粗氣笑出聲:「藺逸,你敢弄死我嗎?弄死我,你也完了。」

  藺逸鎖住白九喉嚨:「結束白爺的生命多沒意思,那白爺欠下的那些血債,做過的那麼多違法的事,又該如何償還?」

  白九一驚:「你要做什麼?」

  話音未落,二樓傳來「咔嗒「一聲輕響。

  「哥!搞定了!」白板的喊聲傳來,他抱著文件袋衝下樓,「警察到門口了!」

  白九看著那些文件袋,忽然像明白了什麼,拼命用力掙扎了起來。藺逸向他肋間狠狠一擊,將白九死死按在地板上。他喘著粗氣看向窗外,望著深暗的夜色,極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周若安。這個點,周大少爺肯定又踢了被子,像只貓一樣蜷縮起了身體。

  染血的匕首抵住白九咽喉,藺逸他聲音冷冷地砸下來:「白九,我的東西,你不該覬覦。」

  第77章

  周若安並未如藺逸預料的那般,在午夜準時踢開被子蜷成安眠的姿勢。

  他半倚在斑駁的床頭,指間夾著煙,菸頭暈出的那點光亮,只夠在黑夜中破出一個小洞。每當那點光亮靠近唇邊,便在低垂的睫毛上投下顫動的光影。

  夜裡的時間很奇怪,只要你還醒著,它便變了形,被拉扯得漫長而扭曲,某些陳舊的碎片,會與此刻的時軌縫合,很容易地便讓人想到了過去。

  周若安盯著黑暗中唯一的那點光亮,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場暴雨。突如其來的雨水衝垮了丁老頭回收站的自建牆,是藺逸冒著雨把他從瓦礫堆里刨出來,背著他趟過齊膝的污水,走出那片低洼地帶。直到現在,周若安還記得藺逸凸起的肩胛骨硌得他胸口生疼。

  村裡的很多房子都遭了水,也包括藺逸家。他們只能擠在城中村那間漏雨的出租屋裡,夏天的暴雨夜,屋頂的積水會滲進來,滴在鐵皮臉盆里,叮咚作響。藺逸會在睡不著的夜裡摸出皺巴巴的煙盒,點燃一根香菸。出租屋的床窄,只夠兩人並排而臥,每當周若安向藺逸的方向翻過身,側身而臥,藺逸便會在黑暗中準確無誤地將香菸送到他的口旁。周若安就著那手,淺淺吸上一口,尼古丁在口腔中一散,便也不覺得日子苦了。

  記憶中的雨聲逐漸散去,周若安抬手,將菸灰輕輕磕落在菸灰缸里。火星迸濺,一瞬間照亮了床頭柜上那個孤零零的相框。

  這是藺逸家裡唯一的裝飾品,突兀地立在這間鋪著大花床單卻仍顯冷硬的屋子裡,像是一個溫柔的破綻。

  周若安頓了頓,鬼使神差地將香菸湊近了相框。橘紅色的火光在玻璃表面流淌,先是映亮了照片裡那人鋒利的下頜線,再往上,是挺直的鼻樑,最後,光終於攀上了藺逸的眼睛。

  那雙眼睛平日裡總是冷的,目光也常常淡漠,可照片裡的他卻微微彎著眼尾,目光穿過鏡頭,直直地望向周若安。

  周若安忽然想起按下快門的瞬間。兩年前的某個傍晚,藺逸站在巷口的夕陽里,被他突然喊住回頭時,眉梢還帶著未散的戾氣,卻在看清是他的一刻,眼神倏地軟了下來。

  「笑一個。」周若安記得自己當時舉著手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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