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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略過那些對你的加害,亦不關心你為什麼還活著。

  之所以對你這麼客氣,是因為你長大、她老去,而她不知道你回來的目的是什麼。

  你娘不曾讀過書,活到現在靠的幾乎全是本能。

  唯一被她克服的本能,是母親對孩子的愛。

  她於此處受了教化,愛兒子,不愛女兒。

  你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卻掩蓋不了森森冷意。

  「我回家,娘不高興嗎?」

  駭得她後退一步,驚慌失措地喊著你爹的名字。

  故地對你來說還是危險了些,不僅戴不上面具,還險些露出原形——

  恐懼的、弱小的,被打得奄奄一息還指望父母垂憐的孩子。

  你爹看到你出現,反應很大,他目露凶光:「你想幹什麼?」

  仿佛只要你敢流露出一分怨恨,他就會再殺你一回。

  第18章

  可惜,你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孩子了。

  你爹在看到你身後抱劍而立的燕珩後變得慌亂,他那還能殺你一次的氣勢瞬間瓦解。

  那座你曾以為永遠也跨不過去的高山從此灰飛煙滅。

  你問:「爹娘在害怕嗎?」

  你爹強裝鎮定:「怕?天底下就沒有父母怕孩子的道理!你以為帶著個江湖人,打打殺殺的,就能嚇住我嗎?我要帶你去見官,讓官老爺來判,不孝是什麼罪!」

  你嘆:「怎麼心虛成這樣?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你娘道:「妹兒,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我們好歹生養你一場,也不求你給我們養老送終,從前那些事,便算了吧……」

  「算了?我倒沒想到,殺身之仇,竟由兇手來說一筆勾銷。」

  你娘垂淚:「都是一家人,說什麼仇不仇的?」

  你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那兄長死在我手上,應當也沒關係吧?畢竟……都是一家人,說什麼仇不仇的呢?」

  燕珩拿出一個木盒:「人頭,蕭仁的。」

  時間停滯了一瞬。

  下一刻,被尖銳的嘶吼聲劃開:

  「啊!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不是你爹的聲音,比起憤怒,他更恐懼。

  是你那蒼老而疲憊的母親。

  她瘋了一般撲向你,被攔下時,她一口咬在燕珩的獸皮護腕上,滿口是血也不願鬆開。

  那恨意溢出她的眼睛,將你千刀萬剮萬萬遍。

  她是那麼愛他。

  哪怕他暴戾、貪婪、自私、懶惰,她依舊愛他。

  至於你……

  陪她一起將十指浸在冷得徹骨的水裡洗衣做飯的,是你。

  在她被拳打腳踢時撲到她身上替她挨打的,是你。

  恨命運對她不公,陪她流淚到天明的,是你。

  永遠不會被她這麼愛的,也是你。

  但奇異的是,你的心不再因此而痛。

  雖然時至今日才算真正想通,但到底是想通了。

  不被愛是事實,不是遺憾。

  愛不是需要你抽絲剝繭才能感知、殫精竭慮才能得到的東西。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和你無關。

  侍從們已將他們控制住,你捧起你娘的臉,輕柔地替她擦去眼淚。

  「喝鴆酒吧,兄長也是喝的那個,痛也就痛一會兒。」

  她無聲地流淚,卻不是因為怕死。

  你爹卻開始求饒,他說著你童年的趣事,企圖喚回你對他們的溫情。

  你只當聽不見,不再猶豫,拿起酒杯親自餵他們喝下了酒。

  卻不是鴆酒。

  皇帝要你弒父殺母,可他心裡想的卻是不孝之人亦不忠。

  你若按照他的吩咐,老老實實把爹娘殺了,就該輪到你喝鴆酒了。

  可你若是不動手,就是抗旨不遵,亦難逃一死。

  李桓是故意的。

  他想看看你能不能從他布下的兩難局裡全身而退。

  所以,你給爹娘喝的,是摻了曼陀羅的酒。

  多喝幾次,他們就會變成瘋子。

  第19章

  你將爹娘當作你的把柄,送進太子妃的母家,鎮國公府,以表你對太子的忠心。

  而後便對著李桓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自己心慈手軟,辜負聖恩。

  李桓看你的眼神晦澀難明,半晌,他開口安慰:「子之愛親,命也,不可解於心。為人子女,你也算盡心盡力了。」

  李桓是個難纏的上司,不像李慕那般好糊弄。

  幸好,他老了。

  所謂「時也,命也」。

  狡猾如狐的皇帝不會喜歡陰險狡詐的臣子,若你在谷底撿到的是李桓,把他救出去後,就要被他殺掉。

  也因李桓狡猾,他提拔的臣子大多忠誠,將李慕養得天真。

  恐怕李慕此生最遺憾的事之一,就是為了權力選擇了沈棋。

  這也是你篤定孟鴛可以重獲李慕寵愛,與沈棋分庭抗禮的原因。

  你走出宮門,恰逢無雙派人來請。

  如意樓的燈籠紅得曖昧,她將酒杯遞到你唇邊,說的卻是風月不相關的話。

  她說:「孟鴛已經給李慕去了信,而李慕攥著那封信,徹夜未眠。」

  無雙是你安插在如意樓的探子,因著明艷無雙,得此花名。

  倒不是你逼良為娼,在遇到你之前,她已是名滿京城的花魁娘子。

  你第一次見她時,她穿著大紅嫁衣,正坐在平日裡姑娘們跳舞的台子上。

  好事者在你耳旁說,無雙姑娘遇到了良人,將這些年瞞著鴇母攢下的銀錢全給了那良人,讓他給自己贖身。

  然而從早等到晚,等到如意樓掛起燈籠開張,等到姐妹們從看好戲到生出惻隱之心,良人還是沒來。

  可無雙是個有意思的女人,她一把扯下蓋頭,環視四周:「好看嗎?好看就多看看,明兒起想見我,又要好些銀子了。」

  桀驁得很。

  當夜,你專門點了她來伺候,酒熱正酣,你問她:「恨不恨?」

  她抬起下巴,也不怕你:「那負心漢和我,必須死一個。我捨不得死,便只能是他去死了。」

  「狠話誰不會說,可你一個煙花女子,要如何做才能殺了一個騙光你所有家當的騙子?」

  無雙偏過頭,說:「我今年二十歲,就算這容貌一路折價,還能再漂亮十年。騙子喜歡錢,我就準備好錢。不僅要天下人都知道我有錢,還要昭告天下,無雙心中,永遠只有那個卷了她錢財跑路的郎君,終身不悔。」

  你笑:「請君入甕?姑娘好計策。不過蕭某還有一條路,不用十年之久,明日姑娘就能手刃仇人。」

  你幫她報仇,條件是她得留在如意樓,替你收集天下情報。

  說完李慕的事,無雙又遞來一個消息。

  「近來溫玉山和七皇子走得很近,似有所籌謀。只不過他們的防備之心甚重,我們的人沒能……」

  雅間的門被推開,無雙的話被打斷,溫玉山笑道:「蕭大人想知道什麼,不妨直接來問溫某,從無雙姑娘這裡繞一圈,倒是見外了。」

  第20章

  溫玉山確實不見外,一屁股在你身旁坐下,手就往你肩上搭:「都是男子,蕭大人不會介意的吧?」

  無雙正欲說什麼,你攔下她,讓她先去忙。

  無雙瞪了溫玉山一眼,將門摔得震天響。

  溫玉山笑得志得意滿,對你耳語:「最難消受美人恩哪。」

  溫熱的氣息擦過你的耳朵,你只要微微轉頭,他的唇就能貼上你的面頰。

  這個距離,太近了。

  你掐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拉遠,左右端詳一陣,笑道:「溫大人有斷袖之癖?模樣倒是標緻,給蕭某暖床倒也夠格。只可惜……」

  「可惜什麼?」

  「燕珩善妒,不會允許你上我的榻。」

  溫玉山不高興了:「我到底哪裡不如那個不識字的狼崽子?」

  他不高興你就高興了。

  「別的不說,他比你年輕。年輕才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溫玉山哀嘆一聲,將臉埋進你的頸窩:「蕭負,你真會氣人。」

  「溫大人,即便你心悅的人是男子,也當禮貌追求,而不是像登徒子一樣毛手毛腳。滾開,別占我的便宜。」

  溫玉山笑起來,溫熱的呼吸燙紅了你的耳朵。

  你見過的男子,有蕭仁那種暴戾粗莽的,有李慕那種客套疏離的,有李桓那種工於心計的,還有燕珩那種乖巧聽話的,唯獨沒有溫玉山這樣難纏的。

  「我在嶺南時,想得最多的人就是你。真不要命啊蕭負,單槍匹馬的就要把我們全踩死,偏還讓你做成了。

  「我那時就在想,你可千萬不能在我回京之前死。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來要你的命,我希望是我。」

  你覺得他大概是失心瘋了,說的什麼瘋話。

  「可惜了,我這一生是要長命百歲的。倒是溫大人站錯了隊,恐怕不得善終。」<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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