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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若愚斜眼打量縮著身子哈出冷氣的裴小趙,接過手機,讓他上車坐副駕駛。他的左臂搭在窗沿上,指尖夾著煙,右手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看裴小趙和《MakeitBig》的節目製作人之一林哲的聊天記錄。

  《MakeitBig》是一檔連續舉辦過三年的說唱真人秀,第一年流量爆棚,但到了第三年,播放量短暫回升後持續慘澹,當宴若愚在《PickPick!》里充當ace,第三季《MakeitBig》的決賽都沒上熱搜,今年直接停辦。

  不過按林哲的說法,這檔節目已經確認會在換名字後重啟,順利地話,全國範圍的海選報名會在明年三月底開始。宴若愚各方麵條件好又自帶話題流量,林哲話里行間都透露著希望他參加的暗示,裴小趙沒急著承諾,而是問林哲製作人導師都有誰。

  從時間上來看,林哲的回覆速度有些變慢了,說話也拐彎抹角,說目前敲定的製作人導師都是熟人,他來參加這個節目肯定一路順風順水。裴小趙沒那麼好糊弄,較真地問導師到底是誰,林哲幾分鐘後發來一條語音,說已經和湯燕關的經紀公司簽合同了。

  宴若愚沒接著往下看,先問邊上的裴小趙:「哪個湯燕關?」

  「還能有哪個湯燕關,就是那個湯、燕、關啊。」裴小趙顯然比宴若愚更激動。他成為經紀人後接手的第一個重任就是陪同宴若愚參加《PickPick!》,原本以為老闆是個花瓶,可在海選現場聽了三天三夜後,他一個外行人都知道老闆的主唱擔當肯定穩了,一個人孤獨求敗,競爭完全沒有室友湯燕關所在的說唱組那麼激烈。

  論實力,湯燕關絕對比不過那些underground出生的rapper,但他深知這個節目選的是偶像,臉比實力重要,所以順利成為節目組的捧紅對象,鏡頭數僅次於未退賽前的宴若愚,出道至今已然是娛樂圈olrapper的標杆。

  那時候的宴若愚還沒現在這麼難伺候,節目拍攝期間,他和湯燕關的關係不錯,有不少觀眾給他和湯燕關組過cp,有些分析寫得一本正經繪聲繪色,逗得湯燕關都忍不住發給他看。不過他們也很久沒聯繫了,宴若愚上次看到和他有關的新聞,還是他在機場穿的外套來自他的品牌。

  「誒。」裴小趙搖頭嘆氣,「也就兩年功夫,他就從選手變成導師了,可惜啊,你當年是沒退賽,他那個位置說不定就是你的。」

  「別,我發過的歌里只有《coral》是說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宴若愚不愛聽這種馬屁,把手機扔還給裴小趙,「問問梁真來不來。」

  裴小趙組織語言發過去,林哲回了句「還在爭取」。宴若愚抽抽嘴角,裴小趙見狀,安慰道:「我滴小少爺大老闆啊,我知道您每次轉行都是衝著業內第一去的,玩說唱肯定要向梁真這種rapper看齊,但梁真今年的巡演全在livehouse里演,跑了大半年賺到的錢約等於湯燕關在的那個組合開一場演唱會,您為什麼就不樂意走流量路線呢?我都不知道推了多少綜藝和大ip劇本了!」

  他困擾了兩年,依舊百思不得其解,嗅了嗅鼻子像是能聞到錢味兒:「當流量難道不香嗎,嗯?林哲私下跟我打包票,說只要你來,就是內定十五強,要是能給贊助商寫推廣曲,那個內定——」

  「這就是你說的好消息?」宴若愚嗤笑,「你忘了我當年為什麼退賽啊,我寧可輸得坦坦蕩蕩也不要偷偷摸摸地被內定,我難道沒那個實力嗎?」他情緒有些激動,握緊方向盤,又質問了一遍,「我在你們眼裡就這麼差勁,不能靠自己拼一次嗎?」

  裴小趙想說當然不是,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一條郵件的提醒聲打斷。

  那是封發到宴若愚手機的回信,推送延遲了,他本應該兩個小時前就收到。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一個叫NoA的人寫信發到他的郵箱。

  NoA是一名說唱製作人,沒有微博,網上與他相關的圖只有rapper姜善曾經發過的三朵向日葵紋身,位置在手心,並附上NoA的郵箱歡迎大家來信合作。

  這個人很神秘低調,也是宴若愚最想合作的音樂人,寫郵件是他能找到的唯一聯繫方式。但每一封都石沉大海。宴若愚還是第一次收到回復,滿懷期待地打開,裡面只有一句——NoA只給不真誠禱告者做歌。

  裴小趙伸長脖子,看到了那句話,下意識念叨:「這句話什麼意思,不真誠禱告者不是進入退圈狀態了嘛,他難道跟著伯牙絕弦?」

  「沒道理啊……」裴小趙摸摸下巴,「去年姜善在《MakeitBig》上的歌全是他做的,他明明會給別人——」

  宴若愚盯著屏幕,冷眼灼灼,裴小趙閉嘴,一陣風吹過,把宴若愚身上的酒氣帶到他的鼻間。

  「車鑰匙。」宴若愚朝裴小趙攤開一隻手,強硬道。

  「不行啊老闆……」裴小趙小心翼翼的,「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行車——」

  「我說這輛車的鑰匙!」

  「那更不行啊老闆,」裴小趙委屈巴巴,「珍愛生命,拒絕酒駕。」

  宴若愚罵了句髒話,推開車門「啪——」的一聲關上,然後用更大的力氣踹車輪胎,戾氣頗重。裴小趙對這樣突然控制不住情緒的宴若愚見怪不怪,以前他還能靠飆車宣洩,開幾圈後回來昏睡幾天就恢復,但他最近一個月就是能睡著也晝夜顛倒,越來越頻繁的暴躁。

  「老闆,老——」裴小趙扭頭,見宴若愚打開後備箱把狗籠子拿出來了,怕他拿狗出氣,慌忙下車想站到他邊上。阿拉斯加出了狗籠,蹲坐在主人面前奶聲叫喚,宴若愚又點了根煙,嚇唬著沖狗大吼:「你走啊。」

  裴小趙都看心疼了:「老闆,別這樣,實在不行我養,你別——」

  「我現在20歲不是10歲,我不要你,不需要你現在來陪我,」宴若愚不理會他,蹲**和狗湊得很近,眼眶裡有什麼在打轉,聲音和肩膀都在抖,「你走啊!」

  「……嗷嗚。」阿拉斯加耷拉著耳朵,前肢交替著點地,大氣不敢出一聲,像是在等宴若愚回心轉意。

  菸蒂在等待的片刻中即將燃盡,宴若魚失掉耐心正要棄狗離開,不遠處酒吧的後門突然被撞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衝出來,茫然四顧不知道該跑向哪裡,躊躇了一兩秒後一頭扎進旁邊放垃圾箱的死胡同。

  裴小趙反應在線,看看宴若愚和狗又望向那個胡同,踱著步子猶豫幾秒,迅速上車將大g開過去,用駕駛室的那一側正好擋住死胡同的路口。他剛熄火,酒吧的安保就從後門湧出三五個,宋玉跟在他們後面,氣急敗壞地喊姜諾全名。

  宴若魚不想在熟人面前失態,往胡同那兒瞥了一眼,朝宋玉走去。隔著五六米,他就已經清晰地看到宋玉臉上的紅印,那絕不是酒意上頭,而是被人打的,罪魁禍首顯然是他現在大張旗鼓找得那一個。宴若愚給他遞了根煙,宋玉用沒拿外套的手接過,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全部咽進肺腑。

  「怎麼回事?」宴若愚問。

  宋玉暴躁地嘬咬菸嘴,還在氣頭上。但真要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未必占理。

  進隔間後,姜諾還在做思想鬥爭,死死捂著裙子,後背貼上牆壁後突然說那兩萬塊錢不要了,讓宋玉放他走。宋玉喝得身體熱,胸膛也熱,覺得自己被耍了,手上動作不免粗暴,掐住他的大腿根不放。

  姜諾還真是啞巴,不喊也不叫,居然和他動手,直接就是一拳,打得還是臉。兩人在隔間裡拉扯,他胡亂抓姜諾手臂把外套和手心的膠布都扯了下來,姜諾為了儘快脫身,之前那一萬也不要了。

  「他肯定會回來。」宋玉被屋外的冷風吹清醒了,摸到棉外套的口袋裡的那沓錢,冷笑一聲。

  「那他要是回來了,你想拿他怎麼辦?」宴若愚問。

  宋玉咬牙切齒:「哼,那我肯定——」

  他沒繼續說,因為宴若愚一言難盡地看著他,露出「現在是法制社會你懂得」的表情。齊放也出來了,拍拍宋玉的肩膀,和和氣氣勸道:「要不算了吧。」

  宋玉看著他,有些狐疑。

  「……就當給我個面子。」齊放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宋玉再揪著不放,那就是真的喝大了。酒吧安保也在搜尋無果後回到後門,聽候宋玉發落,宋玉將那件外套當垃圾似得扔到遠處,和他們一起進屋。

  酒吧後門的停車場又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冬日的冷風蕭瑟,確定不會有人出來後宴若愚雙手揣兜往後退步,轉身走到越野車外側,上了副駕駛後對裴小趙說:「走。」

  回應他的是裴小趙的沉默,兩人四目相對,他就使勁眨眼,眸子往胡同那邊斜。宴若愚順著他的暗示望過去,姜諾正蹲坐在牆角,手臂環著緊閉的雙腿,身子克制不住顫慄,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太冷。

  應該是後者吧,嶺安城的冬天難熬,那件露臍吊帶絲綢質地,貼著皮膚,裙子只有及膝的長度,在夜風裡只會徒增涼意,比那隻被遺棄的阿拉斯加還要可憐。

  像是深感同病相憐,阿拉斯加使勁用溫暖的背部蹭他裸露的小腿,姜諾伸手摸它的腦袋,它還會吐出舌頭,舔他冰冷的手指。這樣一隻毛茸茸的小狗猶如小女孩的火柴,姜諾還是蹲著,將狗抱到懷裡,臉頰貼著阿拉斯加的後頸,終於有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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