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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曾諳袒露出的神色沮喪而痛苦:「我真的成了你懷疑的那種人。」

  林西梓知道許曾諳講得是誰,他說:「不是的。」他的指尖穿過許曾諳柔軟的髮根,安撫般地摸頭,「不是諳諳的錯,是我沒保護好諳諳。」

  林西梓的眼眶一紅:「是我沒有及時出現。」

  許曾諳雙手握住林西梓落在自己頭頂的手腕,把那隻手順到自己胸前,像抓著什麼玩具一樣把玩,不一會兒他說:「其實我那天看見你了。」

  在上學長的車之前,我其實見到了你。

  許曾諳說:「可是我以為,你怎麼可能會來,就覺得自己看錯了。」許曾諳握著那隻手,明明是在笑,眼淚卻掉在林西梓的指尖,「我明明,只要再回頭看一眼,我就能看到,真的是你。」

  「上車前我不信你會來,出門後我不信你會信我。可是……」許曾諳將那隻手捧到頰邊,「可是我真的好後悔,我也想告訴你,可是我總說不好,說不出口。」

  林西梓看著許曾諳無聲掉下的眼淚,怎麼能不心疼,那隻觸碰著臉頰的手順勢環住許曾諳的肩,林西梓往前一挪,將人摟在了懷裡。

  誰都不知道外面的颱風吹得怎麼樣,誰都只能聽到對方跳動的那顆心。

  林西梓說:「諳諳絕對不是我懷疑的那種人。」

  他說: 「我很喜歡諳諳,可是喜歡的方式很差勁,沒有循序漸進地問,而是直截了當地等你說。我還懷疑你,有很多猜忌,傷你的心,讓你一次次難過,我一想到我以前這樣,我都恨不得自己就死那海里了。」

  「諳諳絕對絕對,不是我懷疑的人,那些疑慮就不應該存在,就不應該有『懷疑的那種人』這種說法。」

  林西梓把懷裡的人摟地更緊:「而且諳諳那麼好。」

  懷裡的人問:「我哪裡好。」

  林西梓想說哪裡都好,話到喉嚨口的時候突然覺得眼前一片黃蒙蒙。

  是揚沙。

  他看到金城太陽沒落山的傍晚里,正值飯點所以行人寥寥無幾的麥積山路十字路口,他一手插著兜,一手拿著手機低頭看,和一個戴著黑口罩拉著行李箱站在馬路牙子上的少年擦肩而過。走過身後他一瞥剛好和那雙漂亮的杏眼對上眼,下一眼,他繼續盯著手機,腳步絲毫不停。

  可他看著屏幕,手指因為停留選中了一些文字放大,他盯著放大後的那幾個字,愣是連怎麼念都忘了。

  ——他滿眼都是剛剛匆匆一瞥的那雙眉目。

  林西梓扭頭的時候腳步只是慢下來,沒停,好像只是好奇再看一眼,總要繼續往前走。

  他看著五六米遠那個纖瘦的少年,那少年本是看路對面的路標,卻像是得了什麼心靈感應,林西梓轉過頭,他也側過頭,兩人又是一對眼。

  林西梓停下了腳步。

  少年的眼神有些怯,卻閃著煙花一樣的光亮。他拉著行李箱,朝林西梓走過來,走近,走到林西梓心裡,落到林西梓懷裡。

  林西梓笑,笑聲從未有過的憨傻,他笑得那麼滿足。

  林西梓對懷裡的許曾諳說:「諳諳是最好的。」

  因為,不管是千萬人之中還是寥寥可數之中,不管是晚了千萬步還是早了幾步,當林西梓遇到許曾諳的時候,他就已經和某種永恆連接在了一起,他就定格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許曾諳說:「我喜歡這個夢。」

  林西梓說:「那每天都有這樣的夢。」

  許曾諳從懷裡探出頭,神情惆悵:「可是夢都是要醒的,夢醒了,寧小姐比我好。」

  林西梓說:「寧小姐看不上我。」他看到許曾諳不相信的表情,補充道,「寧歌親口和我說的。」

  林西梓表情糾結:「我沒人要了。」

  許曾諳噗嗤一笑,頭在林西梓的胸膛蹭了蹭:「那我要你。」

  林西梓心裡像開了花,一朵一朵像喇叭一樣往外竄,他問許曾諳:「那你和阿響呢。」

  許曾諳捶林西梓胸口,假裝生氣:「你又懷疑我。」

  林西梓連連道歉:「不是不是,我就是問問,都八年了。」

  都八年了。

  許曾諳說:「是啊,都八年了。」

  他戳了戳自己胸口:「這裡裝過一個林西梓,八十年都裝不下別人了。」

  林西梓感受到無盡的悵然,卻又是了無遺憾。他從手邊的藥箱裡拿出退燒藥:「那你吃藥,再睡一覺好不好。」

  許曾諳說好,乖順地任林西梓給自己餵了藥,然後被抱回床上。

  林西梓幫許曾諳捻好被角,佇在床邊看了不知多久。

  林西梓想,他也喜歡這個夢。

  第25章

  許曾諳在睡,林西梓下樓,他聽到後院傳來聲響,走過去一看,是阿響。

  雨已經趨小,阿響穿著雨衣,將被風吹散的金屬架一個個撿回來,林西梓來的時候阿響已經基本整理妥當,只需要搬回室內,等雨停後再組裝。搬運的時候林西梓也幫忙,也就沒費多少時間精力。

  整理完後阿響就倚在後院門邊的屋檐下,林西梓和他一起。阿響沒脫雨衣,一撩下擺從褲兜里掏出煙盒,手抖了兩下抖出一根,遞給林西梓。

  林西梓接過,阿響自己也拿了一根,點好火後把塑料火機給林西梓。林西梓也點上,吸了一口後看著菸嘴上的字,那是南方的煙,他第一次抽。

  男人之間的交流其實很簡單,點根煙就能侃侃而談從東說到北,可是阿響不會說,林西梓也就沒開口。

  是阿響沒拿煙的手拿出手機,他對林西梓說:

  ——還以為你抽不慣。

  林西梓說:「確實是第一次抽這個。」他像想到什麼,突然一笑,「以前剛抽菸的時候什麼都買一盒試試,南方的煙還真抽過些細煙。後來就只抽金城煙了。」

  ——你們金城的煙太沖了,和人一樣。

  林西梓想說抽多了也就習慣了,看著後半句,到底是沒說出來。

  林西梓說:「謝謝你救我。」

  阿響不以為意。

  ——海上我救過不止你一個,有一回那人劃了腿鯊魚都給引來了,我也給救了回來。

  ——真要說謝謝,和許曾諳說。

  阿響又問:

  ——許曾諳和你說了嗎。

  林西梓說:「說了挺多的。」

  ——然後呢。

  林西梓答不上來,他想到昨天寧歌這麼問他,他也無法給出個答案,他只能支吾地說:「然後就脫敏吧。」

  林西梓也不知為何突然想到脫敏這個詞,但這和他和許曾諳的關係確實像,他們回不到八年前,也談不上什麼未來可言,當下唯一能做的,可能也就只有慢慢從那些創傷里脫離出來,比如許曾諳的那些噩夢和止痛藥上癮。

  他們分別了八年,他們現在仍然需要時間。

  ——你還喜歡他對吧。

  阿響手指鬆開鍵盤的時候側頭看林西梓,林西梓也看著阿響,那個少年和他同樣的身高體型,卻只有二十歲,在最好的青春年華里。

  林西梓毫不逃避阿響的注視,他一點頭:「喜歡的。」

  阿響微微一笑,良久他說唇語,如果是其他的文字林西梓也一頭霧水,可那四個字林西梓「聽得見」。

  阿響說:「我喜歡他。」

  ——我希望許曾諳開開心心。

  ——我希望許曾諳不要再難過難受。

  ——我希望許曾諳睡得安穩,夢裡沒有惡人。

  ——我希望許曾諳不要再一個人掉眼淚,陪伴他的人不會讓他掉眼淚。

  ——不管以後在他身邊的人是不是你,如果你又傷了他的心,你就想想,你這條命是我給的。

  阿響用手機的稜角一戳林西梓的肩,他說:「而我喜歡他。」

  許曾諳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他摸索著從床頭柜上拿起,接通的時候也沒看來電是誰。

  耳邊的聲音熟悉又禮貌,是個女孩:「你好。」

  許曾諳嗯了一聲,勉強睜開眼看屏幕,是陌生號碼。許曾諳的鼻音也重,他問:「請問是哪位。」

  那邊的聲音也是一停頓,隨後仰著聲調問:「是老闆嗎?我是寧歌。」

  許曾諳正式地睜開眼,手撐著身子坐在床上,瞬間清醒了一大半:「寧小姐啊。」

  寧歌嘻嘻的笑:「老闆你別那麼客氣,叫我名字就好了。」

  「呃…」許曾諳說著,「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就是他公司那邊聯繫不上林西梓,電話打到我這邊,我也就打過來了,」寧歌說,「麻煩你和他說一聲,颱風已經過境了,希望他儘快回來。」

  許曾諳一愣:「颱風已經過境了?」

  「對啊,昨天晚上登陸,一登錄就轉移,轉移又轉移,今天下午就差不多走了,那些放假的學生開心死了。」

  許曾諳起身,一開木窗後才發現窗外陰蒙蒙,已經是傍晚了。

  「其實儘快回來是他助理原話,要是我肯定會說,別回來了!」寧歌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俏皮的凶恨,沒有多少怒氣,反而像是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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