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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琅。

  那是因為從小被罰抄寫時聞琅都有幫她寫,日復一日而練出來的。

  她和聞琅一同長大,在蘇府私塾一塊讀書練字,每次她被罰字,被母親逼著抄書,他總是幫她抄。

  他開始學她字的時候,就能學個七八分。但每次被母親發現,蘇嶼都比原先要罰得更重,輕則多抄幾遍,重則打掌心。

  聞琅看了心疼,後來就開始臨摹她的字,爭取更像一些,讓她少吃點苦頭。

  再後來他仿得她的字,就連母親也難以分得出來。

  聞琅扣了她和齊珩寫給對方的信,然後以她的口吻給齊珩回信,讓齊珩察覺不出來異樣,穩住了齊珩。

  而她這邊,直接斷聯,讓她以為齊珩負心,然後死心。

  顯然聞琅沒想到的是,她會來京。

  怕是在她身邊的芙蕖早在她欲上京時就先一步傳信給了聞琅,才會那麼準確地在碼頭等到她,進而暗地裡阻止她。

  聞琅眼見著蘇嶼察覺異樣,藉由國公府約見齊珩,就知她不再信任他。於是寫信給齊珩,他自己又來國公府攪局。

  而與齊珩的來京信中的「裝不熟」「避嫌」「兄妹相稱」,又看起來倒真很像是她會寫的。

  畢竟齊珩無論為何定親,有何緣由,始終是和丞相之女已經定了親的。在一切緣由不明朗之前,聞琅知道,蘇嶼始終會是一個顧全大局的人。

  蘇嶼眼眸垂下,他還真是足夠了解她。

  這樣一來,若見面,齊珩會按照信上「冷漠」待她,她就會相信齊珩是真的變心了。

  蘇嶼想嘲笑聞琅的卑劣與幼稚,暗罵他的卑鄙與陰暗,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想來,他對她,也真是花足了心思,縱然是可恥的。

  說到底,他這番做法,不也正因她而起?

  蘇嶼不想歸咎原因於自己,無論為了誰,也不是可以接受他這樣做的理由。

  她心裡不暢快,說不出的沉重。

  她之前就有直覺,聞琅一定瞞了她什麼。

  可竊私人信件,傳假信件,聞琅已經開始一步步走偏了。他是企圖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擠走對手重新得到她的心嗎?

  他怎會變成這樣,這樣……小人,一點也不像記憶力的他。

  她總以為,有著青梅竹馬的交情,縱然做不了夫妻,也是從小而大的朋友,他不至於害她的。

  他的確沒害她,不過這做法,和害她也沒什麼兩樣。

  所有事情在他的計劃里如期地進行。

  只是聞琅沒想到,齊珩怎會是一個乖乖引頸待戮的人?

  齊珩雖不明就裡,但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也不能眼看著蘇嶼跟聞琅走。

  不僅明面上毫不顧及地直接欲從聞琅手上搶人,還多留了個心眼暗地裡派婢女約見蘇嶼。

  否則兩人至今還蒙在鼓裡。

  空氣沉默一陣,齊珩面容始終帶著愧色,蘇嶼的手指尖剛剛發涼,在他的手掌心裡,這才有了些暖意。

  齊珩蹙眉,眉宇儘是歉疚,「阿嶼,歸根結底,還是怪我,怪我沒有認出來他的字,才給了他可乘之機。」

  蘇嶼聞言淡淡扯唇,已經沒有了剛剛的複雜情緒,反而聽見他先認錯,心情好了幾分。

  「他本就能學我的字,此次又是故意為之,你瞧不出來破綻很正常。況且他手裡應該有我給你寫的信,仿個一兩句的語氣還不是簡簡單單?」

  蘇嶼寬容齊珩兩句,又有些悵然,「況且他,他……真的很熟悉我。」

  「真像極了你的口吻。」儘管齊珩不想承認,但聞琅對蘇嶼的了解,比他,要多。

  「他越來越像他父親,喜歡專斷行事。」蘇嶼蹙眉,有些惱意。

  聽著蘇嶼說話,齊珩的心一直在懸著,他長呼一口氣也沒有好多少,反而脊背陣陣發涼,有些後怕。

  「當真心思極深,拖到你對我死心,他的目的就達成了。」

  他閒時還總會反覆去看這些信,當真像個傻子一樣被他耍的團團轉。

  齊珩咬牙,閉了閉眼睛緩氣,去消自己的怒氣。他差點讓他栽一個跟頭,他不會放過他的,「差點臨失去你,都以為自己尚在夢中。」

  不過幸而,幸而。

  他眷戀地吻了吻蘇嶼的額頭,慶幸地抵著她的額頭說話,「阿嶼,幸而你足夠信我。」

  說完後又往下吻了吻她的鼻尖,消化著自己的情緒。突然想起自己剛剛摔的那一跤,她好像也在似信非信的邊緣徘徊,當真讓他後怕極了。

  不過他這樣說好像不對,於是重新換了話術,「幸而你還肯見我。」說完吻了吻她的唇。

  蘇嶼蹙著眉推開齊珩,「好濕。」他的頭髮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臉頰。

  剛剛情緒上涌的時候沒覺得,現在只覺得自己身上也沾了齊珩身上的水,有些潮意。

  齊珩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的確很濕,回想起蘇嶼剛剛乾淨利落地潑水不由得好笑,又問著,眼神也在徵求蘇嶼的意見,「你不能再住在聞琅那,跟我回府……」

  無論有沒有信這事,他都不能讓蘇嶼再和聞琅接觸。

  他一問,蘇嶼突然想起來什麼,面露淡淡的不滿,問道:「我以什麼身份呢?你的妹妹嗎?」

  本有些覺得剛潑了他一臉水升騰的些許愧疚之意也消失殆盡,「歸根到底,齊珩,可你還是和別人定親了。」

  齊珩沒否認,這是他的疏忽,「阿嶼,你儘管怨我,不過怨完你要相信我,我是一定會解決的,我不會和她成親。」

  齊珩眼眸里透著疲憊,「其實不單單只是涉及婚事,還涉及朝堂。」

  蘇嶼也知道沒那麼簡單,只輕輕淡淡地哼了一聲表示知曉。

  官家和王相,早已面和心不和。

  齊珩本欲考得好點為自己謀個回江寧的官職,但一朝成狀元,半點不由人,踏入官員行列,也就一腳踏進了權謀,官家要做局,王相也要拉人入局。

  狀元無論是誰,總是個棋子,較這些京城學子比,他前瞻性到底還是差了些。

  當朝新科進士,以齊珩為首。

  齊珩無背景無家族,無疑是最好的拉攏對象和培養人選,官家希望這些人是效忠自己的,而不是能被王相拉攏的。

  拒絕王相的聯姻,也算是向官家表示了忠誠,嗅到些苗頭,齊珩的站隊是明了的。

  殊不知瓊林宴上,進宮與貴妃約玩的王顏臻假借王相之名邀約齊珩入偏廳。

  齊珩知王相不會罷休,索性一概說個清楚,畢竟他知無論如何,王相的請婚都不會得到官家的同意。丞相的勢力延伸到新晉官員中,這不是官家願意看到的。

  除非,用這種下作法子。

  「冒昧借父親之名相邀,煩請見諒。」王顏臻微微一笑。

  「於禮不合。」齊珩看到衫裙都未抬眼,拱手行禮,轉身就走。

  「父親向狀元郎提親,卻被拒絕。顏臻心有不解,且有不滿,特來向狀元郎請教,你何以看不上我?」

  「我心裡有人,非她不娶。」齊珩的腳未停,伸手開門,但門是從外面被鎖上的。

  「我知道是誰。但我也告訴你,

  今日恐怕由不得你。「王顏臻的聲音淡淡的,即使是威脅人的語氣。

  看眼下這情況,齊珩心裡就猜了個大概,他面無表情,表明自己的態度,「寒門為官,已經做好了受人擺布的準備,被做棋子擺布著道是我能力不足。可縱使一朝被貶斥為平民,唯獨不願受人脅迫。」

  「我們做個交易怎樣?你既知自己為棋子,也應該知道,你的婚事,官家也會有安排。」王顏臻輕笑,「也的確是有,官家欲將你與江南織造之女賜婚。與其到時候再去想如何違背官家,此刻與我定親,不是你眼下最好的選擇嗎?畢竟我並不屬意你,我與阿嶼自幼一起長大,她的人,我向來不想動,也不願動。」

  「車到山前必有路。」無論消息真假,齊珩此刻都不想相信,「你既與阿嶼自幼相交,就更不該如此行事。」

  「我說這些只是為了讓你心裡好受點而已,畢竟你也走不了。」王顏臻拿出來一早就讓婢女摘下來的齊珩腰間的金牌,然後抬手欲解自己的衣領,「需要我的婢女張揚得所有人都過來嗎?」

  齊珩的臉色沉下來,神色緊繃,眸若寒冰。

  「做個交易如何,你我定親,只需一年,一年而已。畢竟我也沒必要搭上我的一輩子。」王顏臻的手垂在身側,眸中沒有什麼情緒,「是你向官家提,還是我把金牌交給我父親,讓我父親提?他提的話,可就沒有交易可言了。官家御賜的金牌,只此一個,我還沒見過,當真開眼了。」

  齊珩未著一言,眼眸森然地看著王顏臻。

  王顏臻又盈盈一笑,蹙了眉,「哦?你該不會是想從我手裡搶吧?那想必你選的是第三個了,眾目睽睽之下定親嗎?」

  蘇嶼聽齊珩說完,嘆了口氣,「所以你就被逼無奈了?」這種情況下,他妥協也的確是無奈之舉。<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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